这边算盘打得好,可惜天公不作美,加上宣二长老不给力,不一会他又湿漉漉走回了大衍轩正堂,气恼的说:“真不知这雨怎么回事,我试了几种法术都没作用,罢了罢了。”
大丘山家主所在地发生的一举一动,宣潞自然是不知的,她在雨中淋了好久,直到眼睛干涩一点眼泪也流不出来,才慢慢放下柳小葵的尸身,掐了一个巨大的火咒,小心翼翼的将柳小葵火化了。
她拿出了一个白瓷坛子,一点一点的将骨灰装起来,盖好,上好封印,摆在火堆面前,才对着已经熄灭的火堆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娘亲,女儿带你回岚水,我们不留在这。”
回岚水之前,自然是要……血债血偿!
她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潮湿的地面,连指甲裂开了鲜血也未注意。
宣潞默默收好坛子,一步一步的重新攀回洗梧崖顶。上来的时候比刚到洗梧崖的时候更狼狈,浑身泥渍污渍混合着雨水仿佛整个人在泥地里打了个滚。
一个声音少年的传来:“爷爷,爷爷,你瞧我没有骗你吧,方才这人一定是不小心跌下去了。”
原来是方才那两个少年,他们家就在洗梧崖边上不远处。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还胡闹,还不过去把人掺回来,那人路都快走不动了。”
说的,是她么?宣潞心中想着。
一抬眼,两个少年已经撑着伞跑到了她面前。
“这位……师兄?你没事吧,我们家就在前面两里地,先过去歇歇吧。”其中一名蓝衣少年说道。
另一名黄衣少年便直接搀起了她的手臂说道:“我们扶你过去。”
宣潞整个人还在脑袋空空的状态,她过了一会挣扎了一下说道:“多谢了,不必。”
不用扶她,不用带她回家。
两个少年以为她在客气,也并未多管,嘻嘻哈哈的一人搀着一边就这样把她扶回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一件小竹屋的床上。
不一会,一个肤色黝黑的老头和一个老太太一起走进了房间。
“这位……公子?可是糟了什么难处?瞧你这一身狼狈,我先让我两个小孙子给你挑桶洗澡水来。”老头见她发呆,便先把事情安排好了。
老太太倒是仔细,她盯着宣潞的观察了一会,使劲踩了老头一脚:“你这老头,睁眼瞎,这是个小姑娘,快去快去让那两个臭小子把水烧热点。”
竟是个小姑娘,老头一脸困窘反倒是不好意思在房里待下去了,转身又开始吼那两个少年。
只听见少年在门外抱头委屈:“怎么认不出男女也要怪我吗,穿那样我也认不出呀。”
老太太瞧着她一言不发,又转身出去,不一会托着一套宣氏的女装族服,放到了床上。
又拉起她的手:“小姑娘,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到了我家,便好好先休息会,你瞧,洗澡水给你备好了,这衣裳是以前我那小孙女的,现在她不在大丘山了,你先将就穿着。”
说完又拍拍她的手,才走了出去,还顺手替她掩上了门窗。
温暖的水温,干燥的熏着馥郁香气的衣服,终于把宣潞唤回了人世间。
她慢慢盘好自己的发髻,穿戴好衣裳,这衣裳略有些宽,便把腰带扎紧了点,推开房门,向着那门扣大开的正房走去。
“宣潞多谢各位照拂,方才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哎呀,你瞧瞧,老头子,这溢儿的衣服还挺合适的,多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又指着家中几人一一给宣潞介绍,原来这老头叫宣北五,老太太是他的妻子卫氏,那两个少年一个叫宣泽康,一个叫宣泽宁,都是还未拜入师门的少年,两人是想着年末去参加岚月泽第一大宗门,岚雨宗的入门考核。
他们还有个姐姐,便是去年已经拜入岚雨宗内门了,甚是厉害。
晚上用餐时候大丘山顶听考阁的方向散出了浓浓的光彩,宣潞筷子顿了一下,往外瞧了一眼。
卫氏见她好奇,便笑着说:“小姑娘是想上听考阁看看嘛,今日宣氏可是有贵客到来,族里直系的弟子还有内门弟子都去了听考阁赴宴。”
宣潞颔首,露出一丝礼貌的微笑:“难怪周围静悄悄。”
这洗梧崖靠近直系族人的住地,若是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各家烟火燃起了。也不知是哪家家主到来,值得在听考阁这样大设宴席。
阿康是个皮实性子,他见宣潞感兴趣,便鬼灵精怪的说道:“潞姐姐,你想去的话我一会带你上去瞧瞧。”
宣潞好奇:“这听考阁在家主住地,往常便只有长老,直传弟子能上去,其他人要上去可是要通传方可进入,你怎么带我。”
阿康得意的说:“我知道后山有一处狗洞可以钻进去,我都进去好几次了,没人发现,里面可真是富丽堂皇。”
结果这一番话引来了卫氏的一个暴栗,狠狠敲了他脑门:“你这小子我说了多少次不能这样,你还去,要是被抓了我看你是想被家主打断腿,自己去还不够还要带坏小潞。”
阿康抱头含着两泡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大家,倒是把一桌人都逗笑了。
听考阁上今日出席的都是宣氏的重要人物,再往后一点坐的便是直系弟子和内门弟子。
顾棠坐在家主宣海霖的左次席,风姿特秀,引人注目。
今日这宴席便是为他而设。
宣海霖脸上带着及其喜悦的笑容,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今日我们大丘山可是来了贵客,让这听考阁都蓬荜生辉,来来来,给大伙介绍一下,我左边这位便是来自靖云宗的贵客,顾棠公子,表字朝雨,说起靖云宗,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仙门的统领,天下仙门第一宗,便是靖云宗,宣某有幸在年轻时候游历结识了靖云宗的一位道友,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道友已然成了靖云宗宗主,某还是一事无成,惭愧惭愧。”
要说宣海霖这话可是往脸上贴金了,其实只是年少时一同参加过某次试炼,宣海霖和靖云宗宗主还不同队,顶多点头之交,却被他说得仿佛有了八拜之交。
下面坐着的虽然大部分人都听过靖云宗,但也有些人对家主这种捧着个十六七岁靖云宗弟子的行为颇为不齿。
“你瞧家主笑得,哎呦,至于么,这小子就是长得好看了点,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哼,说不定要是真的打起来,都不如我们族内的飞羽斗。”
另一人压低声音:“可别瞎说,听说这是靖云宗宗主的闭门亲传弟子。往后不再收徒了,不然你以为为何家主对个少年如此热情,那身份地位可不一样。你瞧瞧他这年龄,若是族里有女孩儿攀上了,那可是……”
“嘿嘿,”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你们想的可真多,若是那顾公子是这等背景,道侣之事能从咱们岚月泽一个小小的宣氏出?”
底下众人各有心思,上头坐着的也各有想法。
顾棠只是笑笑,此次来宣氏对于他来说只是游历的一个环节,入世体验罢了。他就这么坐在上面,整个人温而如玉,有些年龄相近的女弟子已经悄悄看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