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潞顿时想打自己两巴掌,顾棠为人温善正和,这几日相处对她也是照顾有加,从不因为她没钱或者帮不上忙而轻看她,反而经常告诉她很多在家族里都没学过的东西,自己却把他当成族学中的那些人,还把气撒在他身上。
她红着脸小小声的说了一句:“顾棠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虽然小声,但是顾棠也听到了,他知道宣潞是个要面子的人,便不在多说,只伸出手:“手腕给我,我为你把脉看看。”
宣潞乖乖的将手放到了桌子上,手腕洁白欺霜赛雪,指如青葱,没有半点瑕疵,除了拇指背有一点小小的朱砂痣。
顾棠从没认真看过宣潞的手,这次一看顿时觉得这双手真不像男孩子。这双手不应该拿刀剑,而应该优雅的弹琴作画。
他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外,无奈的说道:“错了,左手。”
宣潞又乖乖换了左手,顾棠从左手脉搏处试着注入了一点灵力进宣潞体内,这点灵力如石沉大海,过了许久,变成了更小的一丝灵力从脉搏处飘出。
奇怪,若是正常修道之人,如此测灵,注入的灵力进入体内行转一周之后出来,总会带上点对方体内的灵气,带出来的灵气越多,说明此人灵力法力越发深厚,但是哪怕初学者,也没有说注入的灵力行转一周之后变小了飘出来的,这又不是传功,只是测灵。
宣潞收起手,好奇的看着顾棠,顾棠脸色凝重。
“你试过多少种引灵的方法?”顾棠问。
宣潞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回答:“没有,我一个外门弟子,都是靠自学,平日里就是跟着其他外门弟子去听学堂,讲完了回来便自己在房间练习。”
顾棠一双眼眸温柔似水,他轻轻看着宣潞温柔的说道:“你别怕,今日我们赶去马蹄镇安顿好之后,我给你试着引灵,你这应该是引灵没做,所以灵力出不来。”
宣潞被这个眼神看得差点又红了脸,这顾棠真是,还好年龄尚小,要是长成了还了得,这幅样貌这含情脉脉的眼神,瞧谁谁倒地,恐怕各个世家的小姑娘们能把香囊塞满他的房间。
用完早饭,两人便早早骑着马往马蹄镇出发了。
宣潞好奇的问:“我瞧你有飞剑呀,为何不御剑而行,可比骑马快多了。”
若是他御剑而行,自己就可以蹭一下这把电光雷闪的宝剑,她还没试过御剑是什么感觉呢。
顾棠不懂她这些小心思,只是认真的解释道:“我师父让我来岚月泽便是要游历一番,若是处处都御剑而过,哪里能体会到游历的感觉,再说御剑所用灵力过多,短途尚可,若是长路也用御剑,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大多是都是坐传送阵,或者飞舟。”
马儿蹄声快,两人在日落前便已经进了马蹄镇安顿好了。
亥时,整个马蹄镇都已经陷入沉睡,只有路上敲更的还在走着。
顾棠带着宣潞到了马蹄镇郊的小溪边,月色倾泻下来,照的小溪是水光琳琳,宣潞看着顾棠在地上印了一个法阵,招招手让自己进去。
她紧张的走进法阵,想到后头自己便有灵力能用了,心脏砰砰直跳。
顾棠道:“若是自己无法激发灵力,需要外界引灵,一般都要选择能见日月之场所,灵力充沛的地方。这里我瞧了一下,应该是方圆十里内比较好的引灵地,我们就在这里进行吧。”
“你现在放松身心,坐在阵中央,什么都不要多想,感受溪水流淌的声音,感受月亮倾照的感觉。”
宣潞轻轻闭上了眼睛,照着顾棠的话,努力的沉浸自己在这天地之中。
顾棠看情况也差不多了,心中开始默念自己记得的引灵诀,这也是他第一次替人引灵。师门中他是最小的师弟,师兄师姐们个个惊才绝艳,术法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好,不需要引灵,也不需要师父帮引灵,因此对着宣潞他也有些紧张。
只见引灵诀打上去之后,小溪里的灵气,月光的灵气,都慢慢凝成了一个个有实体看得到的小点,排着队飘到宣潞身上,慢慢沁入她的体内。
待进入体内的灵力已经接近饱和的时候,顾棠将测灵的灵力注入了宣潞的左手脉搏中,试图用测灵来讲体内澎湃的灵力引出,谁知测灵进入脉搏之后,竟又和之前一样,犹如石沉大海,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条细细小小的灵力从左手脉搏处飘出。
失败了。
宣潞一开始觉得自己仿佛和月光融合在了一起,然后便感觉到清清凉凉的好像有很多水汽围绕住了自己,然后慢慢进入了身体,左手脉搏又传来和之前一样的感觉,一点来自顾棠的灵力仿佛一条小鱼儿转动了她体内的灵脉,然后又从左手出去了。
她惊喜的睁开双眼:“是成功了吗?”
面对她的是顾棠含着歉意的眼神,这眼神一看便知,没有成功。
“没成功啊,呵呵,不要紧。”说不失望是假的,宣潞随手拔了根草杆晃啊晃啊晃,另一只手垫住头颅往后一躺,直接躺在了草地里,看着满天的星光。
“对不起。”顾棠低声说道。
宣潞拍拍自己旁边的空地:“来来来,顾棠公子,躺下躺下,我们一起看看星星。”
若是在平时,顾棠绝不会肆意任自己这样毫无形象的躺倒在草地上,可是今日看见宣潞强颜欢笑的样子,竟顺从的躺了下来,和她并排看着天上的星星。
两人沉静了很久,宣潞扔掉了手里的草杆,闷声说道:“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这些日子是我要多谢你的照拂才是,只是我要和你说对不起了,恐怕接下来的路不能和你一起游历了。”
“……”顾棠沉默了一会,问道:“为什么?”
“我原本还在想,是不是顾棠这小书呆子引灵诀学的不熟练才导致没成功,要不要多试几次呢,可是又想到你天资聪颖,一路上我见过你用的法诀数不胜数,又怎么会连法诀都弄错呢,若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带我带这里做引灵。”说着宣潞眼角沁出了一滴泪。
她慌乱的拿袖子捂住了脸继续闷声闷气的说:“小时候刚回家时,我总以为自己什么都比姐姐好,学的比姐姐快,可是进了宗族做了外门弟子之后,我发现我和大家的差距越来越大,慢慢的也没有人愿意带着我历练,都嫌我是拖后腿的,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是我自己,没有这个资质,去走这条路。”
这条路有谁舍得离开呢,见过凌空飞天的壮丽,见过呼云唤雨的神奇,见过电光石闪的碰撞,就连路上的山野精怪都变得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