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怎么瞧啊,气色当然不好啦,在看下去,宣潞都感觉自己要气色不好了。这这这位老婆婆,是个鬼魂啊!
宣潞欲哭无泪,顾棠却温善的点点头,说道:“一会用完饭我替老婆婆瞧瞧。”
用饭完毕,其余三人的碗都吃了个底朝天,只有老婆婆跟前的碗还是满当当的,小老头却仿佛看不见一般,收走了碗筷便去厨房了。
等回来时,顾棠已经在替老婆婆把脉。宣潞看着他一副仙衣飘飘的模样,却给一只魂魄把脉,虚空的按在老婆婆的左手脉搏处,这场景倒是一言难尽的好笑。
把完脉他拿出两张符咒纸,往上直接写了两张符,递给了小老头:“老人家,这两张符您贴在家中即可。”
小老头小心翼翼的赶紧将符咒贴到了墙上。
山里人睡得早,这家并不富裕,腾挪了一间空房给顾棠和宣潞。
宣潞贴在房门口,听着小老头的鼾声响起,才悄悄的凑到顾棠耳边低声问道:“顾棠,这位老婆婆明明是鬼啊,这,这老爷爷也没发现吗。”
顾棠被她附在耳旁说话吹起的热气弄得有点不自在,他往后退了一步,才说道:“嗯,是魂魄,但是是一个离世三年的魂魄,有人为她施法固住了魂魄,在这灵气充足人烟稀少的山林中,让她得以继续存在。”
宣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也就是说老爷爷讲的小兔仙帮了老婆婆?”
“应该是,但是还得在探查一下。”顾棠想想又补充说道:“老婆婆应该没害人,她的魂魄上没有一丝戾气和邪气。”
宣潞这么一想,觉得这老爷爷老婆婆太不容易了,她扁着嘴难过的说道:“一定是老婆婆出意外出事了,老爷爷伤心欲绝,没得办法了病急乱投医找了小兔仙,小兔仙见他们夫妻情深,便施了法让老婆婆能以魂魄的形式还陪在老爷爷身边,你瞧她都是天黑了才能出现,说明白日老婆婆也是不能见阳光的。”
突然她想到那两张符,瞪大眼睛紧张的扯住了顾棠的衣袖:“你方才那两张符,该不是要收了老婆婆吧。”
顾棠抿着嘴没出声。
“你怎么这样呀,人家好心收留我们住,还给我们做吃的,你一来便要收了人家的魂魄,这老婆婆不是你说的没害人吗?”宣潞急得出了哭声。
她转身便想推开房门去外面撕下那符咒。
可是凭着她能推动巨木的力气,却没有能推动小小的一扇门。
顾棠见她焦急,终于说话了:“宣氏没教过你轮回道吗?”
“什么轮回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小外门弟子,能学的东西有限,我只知善恶不知轮回。”她又推了推门,发现徒劳无功,生气的回头说道。
顾棠叹气:“轮回道,乃天地轮回之道,只要在这六界之内,必入轮回,老婆婆的魂体已经将近飘散,若是再拖圜数月,怕是永远消散于天地间。若是能度化了,还有机会重新投胎。”
“老婆婆她自己知道吗?”宣潞沉默了半晌问道。
顾棠点头。
“那老爷爷怎么办,你今晚收了她魂魄,明日开始老婆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宣潞想到这三年的日子老婆婆明知自己会消散却仍是固执的每日回来陪老爷爷,老爷爷也每日煮菜做饭乐呵呵的生活,她便难过得想掉眼泪。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修大道者本应仁心而无情,否则处处讲情,处处留情,每件事情都拖泥带水,便做不了什么了。”顾棠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宣潞呆呆望着他:“仁心而无情,是这样吗,修道都要这样吗?”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看着相爱的人在面前分别,做不到对所有都仁心,那些害她的人难道也要仁心对之吗,她也做不到对所有人都无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是到最后变成孑然一身的才能走上正道,她宁可不要。
顾棠走到房门前,手一挥,门口的封印解除,房门慢慢的打开,老婆婆的魂魄缓慢的飘进了房里。
她缓缓的坐到了床边,抚着床上的被褥和枕头,神色甚是温柔。宣潞虽然知道她不害人,但是也仍是被这举动吓得汗毛直竖。
“两位小仙家莫慌,老太婆看见你们的时候便知道了,时辰将至。只是舍不得老头子自己一人在人世孤孤单单,我们成亲时候约定过,连就连,你我相约到百年,奈河桥上等三年。这三年时间也快到了,我还有时间,我在桥边等他,我们约好了,下辈子也要一起。”
宣潞听到这话眼睛一酸,终于忍不住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赶紧背过身去悄悄擦眼泪。
顾棠见状向前一步走到老婆婆面前,蹲下看着她温声问到:“老人家,您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老婆婆轻轻抚了抚床褥,笑着说:“烦请仙家帮我销了我那老头子这几年的记忆吧,这几年就像我偷来的,也别给我这胆小的老头子添烦恼了。”
宣潞抹着泪珠也转过来蹲到了老婆婆面前,连连点头:“嗯嗯嗯,我们答应您。”
天色渐渐亮起,屋内归于寂静。
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顾棠走到门外捏出了一个法阵转身印到了空中,法阵飘飘忽忽的慢慢飘进房里飘到屋内飘到小老头身上。
醒来了,又是新的一天。
趁着天未亮,顾棠已经带着宣潞离开了老爷爷的家,上山往他之前说的小兔仙庙的方向走去。
宣潞依旧跟在顾棠身后,她嘀咕着:“这小兔仙听起来也是好人呐,为老公公老婆婆多争取了三年的相处,哎。”
顾棠自顾自的走着,突然说了一句:“也不知好不好吧,这世间事,有失便有得,老婆婆这三年的陪伴,是用老爷子三年的阳寿所换,若是无此事,老爷子怕是还能多活三年,但是如今……也罢,如今便不需要再在奈何桥上等三年了。”
他顿了一下,回头说道:“还有宣潞,以后别哭鼻子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宣潞脸色一红,辩解道:“你怎么这样,这这这君子不妄议人是非,我怎么样不用你管。”
顾棠怕是自小没人这样对他说话,也硬着嘴说道:“不用我管昨日是谁让我教他学法术。”
想到这一茬,宣潞又笑嘻嘻赔着笑脸追上去说道:“顾公子,您管,您随便管,您让我去哪我就去哪,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两人说说闹闹终于到了小老头说的村子西南角往上走几里地的小兔仙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