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一切仿若没有发生过一般,第二天若水依旧穿上了大红嫁衣,被谢望带着的迎亲队伍迎进了将军府。
在经过了一番冗杂的婚礼仪式之后,终于,她被送进了新房,而新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了若水一人。
此刻的若水有些恍惚,昨日她还处在逃婚的状态,今日她竟真的嫁过来了。
那个人会怎么想她?
她的内心不禁彷徨起来,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未婚妻子与人私奔的吧。
可这一切都已经造成,就算她再懊悔都已经无法改变。
不知为何,她竟对他有些愧疚起来。
特别是想起他昨日那冷然的面容,他定然是生气的,她让他颜面全无。
等待了许久之后,房门终于是被推开了。
若水的心即刻紧张了起来,她端坐着的身体也跟着僵硬了起来。
她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慌乱。
然而对方却似乎陷入了沉思,房间里久久没有动静。
若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知道他一定是在介意昨晚的事情。
可她根本无力为自己辩解,这本就是她对不起他。
关上房门后,谢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若水许久,他一直站着,甚至都忘了要坐下来休息一会。
今日的她穿着大红嫁衣,披着大红色盖头,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想来是万般不愿的吧。
他的心中阵阵刺痛。
他虽然把她娶了进来,可她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他到底为何一定要这么执着呢?他在沉思着,亦在反省着。
此刻,她已经成了他的新娘,他自然不会再容许她跟着别人离开。
可他,到底该怎么面对她?面对一个无心成为自己新娘的女子。
而他,却还心悦于她。
他终于在圆桌前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杯盏点心,这本来是新婚之夜他俩要共饮的交杯之礼。
可真的还有这个必要么?他的鼻息间冒出了一记苦涩的轻哼。
那声音很轻,可奈何房间内太静,若水还是听到了。
她的心愈加地沉了下去,他真的是看不起她了。
所以他今天将她娶进门,只是为了将军府的颜面,还有为了给他爷爷冲喜的吧。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在盖头后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大红蜡烛的泪终是流尽了,房间里一片寂静,她端坐在床上,他默坐于桌边,直到迎来了天色的微明。
谢望终于站起身来,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没有揭开她的盖头,也没有与她说上一句话。
那房门的“吱呀”声重重地敲击在了若水的心上,他终于还是没有给她任何的颜面。
一个在新婚夜连头盖都未被揭去的新娘,一会该怎样面对所有人异样的眼光?
可是她更不能自己将头盖揭去,否则她又如何解释新婚夜没有落红?
她终于是累得趴倒在了床上,随着他将最后一丝希望地带离,她浑身的力气终于像是被抽离尽了。
她知道她怨不得别人,所以不管是怎样的惩罚她只有受着。
她昏昏沉沉地趴睡了过去,下半身却依旧保持着坐姿。
“哎呀”,朦胧睡意间,她听到了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紧接着是丫鬟的惊诧声。
她知道她们一定是在惊诧她的狼狈吧。
一个不受丈夫喜爱的妻子,她未来的日子恐怕要难过了。
若水微微扯了下嘴角,都是她自找的,怨得了谁。
她也不知道为何她会那么难受,她只见了他一眼,他却深深印入了她的心间。
可他们相见得还是晚了……
她该相信父亲的话的,父亲又怎么会害她……
她勉强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在丫鬟、婆子同情的目光下开始梳洗。
今天她该去见过公婆长辈的,可他不在,她该怎么去拜见他们?
丫鬟们都已经离开了,独留她一个人尴尬地呆坐在那里。
天色已经越来越亮,如果再不去向公婆请安的话,定然会引来公婆的不满和满府的说道吧。
若水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来,哪怕是她一个人,也得把这礼数给尽了。
然而此时,谢望却又出现在了房门口。
他一身的月白色锦袍,显然是已经梳洗过了。
若水的心头一阵猛跳,她没想到他竟又出现了,他是来和自己一起去拜见长辈的么?
“走吧。”谢望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虽没有前日晚上那样像是要吃人一般的泠冽,但却依旧不带丝毫温度。
若水赶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前厅走去。
谢望的步幅很快,他丝毫没有等待她的意思,若水只能一路小跑地紧跟着他。
一路上,不少的丫鬟小厮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地向他俩行礼,当他们经过后,背后瞬间又变成了窃窃私语。
若水不知道前晚的事情他们是否知道,但是经过了昨晚,她定然已经成了这府中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话料。
“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谢望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正低着头匆忙跟紧的若水始料不及,差一点就直直撞了上去。
她慌乱地想要收住自己将将要撞上去的身形,眼看着即将撞上,谢望却又忽然大步向前走了起来。
若水轻舒了口气,她不敢再低着头猛赶路,她的眼睛跟上他的背影,脚下的步子不敢有丝毫的放慢。
他的背影宽厚颀长,可她也许这辈子都只能见到他的背影了吧。
这一次她不敢再叹息出声,那一声悔恨的叹息她只敢让它在心底深深回荡。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