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能出去吗?”
夏佐盯着前面不远一步一步走着的汉娜,多日的恐慌和不安在今天终于变成了愤怒。
五天前,他们一行三人逃进了这片被附近的人们称作“迷雾之森”的地方。确切的说,两个人,再加上一个受伤的同伴,夏佐不确定她还能坚持多久,然后变成让他们逃进这片该死的森林的怪物。
“当然。”汉娜头也不回地说。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背后,覆盖在和她差不多一样高的巨剑上。在这充满迷雾黑暗的森林里,她就像太阳一样夺目。
“什么时候?”
“今天。”
“啊——”夏佐抓狂地喊:“你昨天就是这么说的!”
“是嘛?”汉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露出一张美丽的脸庞,“那明天?”
“下地狱吧!”夏佐骂了一句,气得浑身颤抖,又无可奈何。他感受到背上的人痛苦地喘息,又赶忙深呼了口气,让身子平稳下来。“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感谢光明神,感谢造物主,我已经很辛苦了。”他叹了口气。
汉娜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一直很想和维尔莉特多亲近亲近吗?这次给你机会让你大占便宜怎么还叫起苦来了。”她促狭地看着他,“这么个香甜可口,身材诱人的小女孩,不知道多少男人做梦都想抢着背呢……”
“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夏佐皱着脸,补充说:“不过是噩梦。”
“你才是鬼。”一只干枯得像是老太太一样的手打在了夏佐的头上。他背上的黑布掉了下来,露出一个柴火般瘦弱的身子。维尔莉特仰着一张枯槁的小脸,缓慢地说:“十三天前在河边,是谁一边做梦一边呼唤着我的名字‘喔,维莉就是这样,噢,对,没错,亲我的……’”
“停!”夏佐满脸通红地打断:“你叫‘维利’吗?我那是梦到了小时候和隔壁的小孩‘维利’一起练习格斗术的日子,‘擒我的胳膊’这样我就攻击不到他了!”
汉娜说:“好粗暴的格斗术。你们的小时候就玩这种游戏?”
维尔莉特瞪着那双最近越来越显大的蓝宝石般的眼睛,继续说:“一个月前,‘美酒和丑女’酒馆里,是谁趁喝醉了摸我大腿,还嚷着要和我来一场咕噜兽般的——”
“够了!”夏佐一把捂上维尔莉特的小嘴,“我错了,对不起,我很抱歉,你现在就跟魔鬼的新娘一样美丽!能背着你是我的荣幸!”
维尔莉特轻轻点头,表示放过。
夏佐呼了口气刚想说点别的来缓解下尴尬,就听汉娜忽然问:“咕噜兽的那件事是怎么做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夏佐:“……”
他们又走了一阵,发现森林里的雾气越来越重了。根据早先从月光村的村民那里得来的情报,三人知道,不知不觉中,已经又到了夜晚。迷雾之森不仅充满了浓厚的雾气,这里的树木无比粗壮、高大,繁密的树枝如同荆棘一般互相交错、挤压,死死地遮挡着天空,一丝阳光也不让它照进来。里面的人只能通过雾气变化和其他方式来确定时间。比如高处的树梢上突然出现的红色光点,那是迷雾鸟的眼睛。它们在晚上出现,安静地等待人们死去,然后变成它们来之不易的美味。
汉娜曾试着去抓住它们来补充一下空空的粮食储存。可迷雾扭曲了迷雾鸟的位置,太大太重的东西又很轻松地被它们躲过。
“也许我们应该趴在地上,假装死了,然后等着它们自己过来。”夏佐提议说。
“村里的人说,迷雾鸟只吃腐烂的肉。”汉娜无奈摇头。
维尔莉特说:“也许我们应该把夏佐弄死,然后等它们过来。”
夏佐:“……还是赶紧出去吧。”
“那就快点走吧。”汉娜说。
维尔莉特小声嘟囔了两句,又说:“我们这几天走的路足有十几座迷雾森林的距离了……也许……我们出不去了。”她说这话时,隐隐发黑的脸色越显黯淡。
汉娜站住了身子,没有说话。夏佐故意抬了下肩膀,咯到了维尔莉特的小下巴,让她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
“我们会出去的。”夏佐扭头对着维尔莉特眨了眨眼,又冲汉娜竖起大拇指,“好好带路吧,队长。”
“恶心。”维尔莉特痛苦地干呕了两声。
夏佐以为她身体不适,刚要把她放下来,就听到汉娜跟着说:“肉麻。”
“……”夏佐满面哀伤。
不等他控诉两人地残暴行径,以及他对自己内心感受地倾诉,汉娜的声音又一次从前面传来“快过来!”
声音很近,可她的人却不见了。
“见鬼,你在哪?”夏佐四下看看,哪都没有人。
“就在你们前面,这有个地洞。小心些,我掉下来了。”
“地洞?”夏佐打了个冷颤,小声嘀咕:“不会有野兽吧……造物主,光明神,保佑那头野兽吃了汉娜以后就饱了吧。”
维尔莉特眯起了眼睛,“诶?你怕地洞?”
“怕?”夏佐“哈哈”大笑两声,然后皱起了脸,“有点……”他往前蹭了几步,低头一看果然地上有一个两尺长的小洞,直直的向下延伸。
“是什么野兽挖的洞吗?”维尔莉特向里面张望了两眼,什么也看不到。
夏佐仔细看了眼洞口泥土的痕迹,皱眉说:“应该是一种爪子很大很长,但身体很小的野兽……也许是鹰嘴兽,谁知道呢。”
“快点进来!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发现了什么!”地洞口又传来了汉娜的声音,里面透着浓浓的惊喜。
夏佐和维尔莉特对视了一眼,“难道有吃的了?哈!”他怪叫了一声,从腰间的鼠皮包里拿出一捆用来攀爬的绳索来。
这是一根黑紫色的绳子,质地像是麻的又像是布的,一头绑着一个铁质的看起来像是熊爪子的东西,另一头缀着一个黑石的三角坠饰。
夏佐先把挂着坠饰的那头在身上缠了几圈,再把坠饰“咔哒”别在腰带上的一个三角槽里,然后对着维尔莉特贱嘻嘻地笑说:“来吧,把哥哥下面的宝贝拿出来。”
维尔莉特瞅瞅他,柴火似的小手淘换了几下,拿出来一把三岔的bǐ shǒu,递了过去。
“别说,那莫德老头的东西就是好,也不枉我们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夏佐打量着bǐ shǒu“嗞嗞”的赞叹,接着他手腕一翻,bǐ shǒu就像是风车一样在手中转了起来。跟着他把“熊爪”抛到半空中,然后看也不看地把bǐ shǒu甩出。只见一抹亮色在黑暗中一闪即逝,再瞧时,熊爪和bǐ shǒu已经稳稳地固定在远处的树上。
他得意地哼了一声,纵身就从洞口跳了下去。
地洞口很小,但里面很大,足足能装下一间木屋,像是一个壶。周围黑漆漆的,很干燥。有风吹过,立时响起“呜呜”得鬼哭一样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夏佐原本还蛮兴奋的脸,马上就耷拉了下来。而维尔莉特的眼睛却亮了,兴奋地睁大眼睛四处打量。
汉娜已经升起了火把,站在地洞的一角,手里还拿着一本还很新的羊皮书。她激动地挥着火把,“快来,瞧瞧我发现了什么!”火星撩到了她的头发,烧卷了几丝秀发,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的抓着那本书护在胸前。
夏佐赶忙解下腰间的坠饰,背着维尔莉特一路小跑来到汉娜的身边,问:“这是什么啊?”
维尔莉特眨了眨大眼睛,猜说:“藏宝图?”
“你家藏宝图长得跟书一样的?”夏佐瞪了她一眼。
维尔莉特瞪回去:“可以长得跟书一样。”
汉娜赶紧制止两人继续争吵,“是日记。一个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的日记!”
“日记?”两人同时喊:“快念出来听听!”
汉娜看了看他俩,也不知道他们是离开森林的心思多些,还是想窥探别人**的心思多些。她暗暗对日记的主人说了声抱歉,轻轻翻开这本还是很新的日记。
“七月三日,天气……还是看不出来。”
“噗!”听了第一句,夏佐便忍不住嘲笑:“难道是个小屁孩儿写的?居然记着天气。”
“别打岔。”维尔莉特对着汉娜郑重说:“继续,我感觉到前方有高能反应。”
汉娜继续念:“研究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只差一点就能成功。可这一点,仿佛是神和人的区别。我看到了终点,可找不到前往的路……去他的神,人造女友3号第172次实验今天一定会成功!”
三人齐齐抹了把汗:“……”
“果然高能。”汉娜瞪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有些颤抖地说:“现在居然还有敢渎神的人……他难道不怕被人吊起来烧掉吗?”这页她刚刚也没看到。
“喂喂,你关注的地方不对吧。人造女友是什么鬼?”维尔莉特一脸嫌恶。
夏佐眼冒金光地说:“男人的梦想!”
汉娜问:“要继续念吗?”
维尔莉特回答说:“跳过这些恶心的东西吧。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应该有写了他离开前的事。”
“别啊!”夏佐赶忙阻拦。
两人瞅瞅他,眼神莫名。
“咳。”夏佐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只是觉得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线索。并不关心实验到底有没有成功。”
“呸。”维尔莉特嫌恶地吐了口口水,落在地上,能看到里面有很多漆黑的斑点。
“比昨天多了三分之一……没有时间了。”汉娜看似不经意的向地上扫了一眼,脸上表情平静地说:“我觉得夏佐说的对,这里很危险,还是尽量小心些好。”
维尔莉特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
夏佐则一脸郑重地示意汉娜继续。
汉娜瞅了瞅他,把日记翻了一页,念了起来。
“七月四日……”
日记后面几页大多有些雷同,唯一不同的只有天气,如“七月六日,天气……我猜是多云。”却始终没有离开这里的线索。
汉娜也就越念越快。直到火把快要熄灭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