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年少称雄遭多厄,一知天地一知人(中)
二人见到凌天一来年龄尚小,二来这般小孩心性,刀皇之子,血奴刀传人听说都是嗜杀如命,万万没想到如今却是这般的毛头小子,还是有几分可爱,不由得心里一暖;心想或许这个庄子有救了,至少是暂时有救了吧。不一会儿凌天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我要见你们庄主,问问清楚。或许他有办法,也只有他能救你们了。”两人相互看了看,都摇头不已。凌天起身说道:“你二人宁可替敌人当奸细,却不能让我见你们庄主吗?”那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少侠,您糊涂了吗?现在…您…就是敌人啊!”凌天瞬间气绝只跺着脚:“呃…话是这么个话,可是毕竟我没杀你们全庄的意思啊。你看我来了这么久,可曾杀了庄上一个人?再者,我与你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是吧?”“少侠忘了,今天中午才有的冤仇,我们向您放了冷箭,您杀了我们两个弟兄呐。”那人说话,却不敢正视凌天;唯唯诺诺,姗姗而谈。凌天又抱着头坐了下去:“我的天呐,这两个人是猪么?怎么可以这样啊!”坐下又站起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啊,我现在撒手不管,就等着那个燕什么的来找你们算账吧。对了,你们刚才放了一只空鸽子飞出去了,信在这儿呢。”说着不忘把手里的信晃了一晃,紧跟着又说:“现在不是我救你们,是你们救自己了,要不是我看在你们庄主能为庄丁舍命的份上,在树林里就不留活口了。如果不是在祠堂里他哭天喊地的以死来救你们,或许你们早没了!”说罢叹了一口气,狠狠得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
正此时,那人忙喊住凌天,又思索一下指着祠堂说道:“祠堂南边大院里主厅便是家主住所,还望少侠……”说到一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必他心里并没有十足把握凌天对庄主是善是恶,然而事已至此,不得已而为之自然是悲恐交加,悲的是自己出卖主人,恐的是凌天对庄主不利,然而纵是过了这关,那燕天诚又岂是等闲之辈?这个庄子的未来谁也说不清楚,好赖也算得是拖得一天算一天了。
凌天回过头来,默默看着二人,一言不发;像是要看穿二人心中所想似得,将手中书信递给他们:“你们还是把这份信送出去吧,这样总能拖些时间,一来告诉燕天诚你们还是忠心的,二来告诉他周庄主还是听话的,三来告诉他我还活着,我倒要看他如何抉择?”那人接过书信,转身向假山走去,一回头便已不见了凌天。
话说凌天出了后花园,绕过祠堂,向南奔跑,一路并没怎么见到巡逻武士,一路竟然跑到茅厕,凌天也甚汗颜,居然跑到了西南角,便向东又跑,见到一个院子有棵高树,施展轻功穿墙上树,心想这家得有多少人,如此大的庄园,每个院子都要比自家的大上好几倍,居然错错落落有十八个院子。到了高出一眼便看到院子全貌,原来此处已经是那二人所指之地,只是这个群体也是一分为二的院子,偏偏又有两个高矮差不多的房子,周围套着几件较矮的屋子。一时间凌天倒是有些举棋不定,心想反正两个大小差不多,总有一个是的。趁着他们尚在祠堂嚎叫,不如前去探查一番;想着便向那上房走去,一路果然不见了巡逻之人,凌天却越想越奇怪,为什么外面看的如此紧,到了内宅反倒没有了巡逻之人;如此违背常理之事,凌天也是想不明白了。正所谓初出牛犊不怕虎,凌天也仗着自己武功不凡,只是从来没有与外人切磋的机会,然而就今日来看在这个庄子里还是没有人能与他匹敌,索性不想,阔步向正房走去。
进门一看便见卧室外面尽是书柜,满满的放着书籍;想必屋中主人酷爱读书,至少凌天从小到大是没有见过这么多书的,从小娘亲便只教了他识字之类的书籍如《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什么的。如此一看倒难以分辨这是谁的屋子;只得向里屋走去,揭开帘子转入里屋,便见卧室简简单单的家具,一个四方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烟袋、长长的烟杆,再就是一张床,一个柜子。凌天见到烟袋,便能猜出几分,想必这个并不是那个少年庄主的房子,白天还听到还有个家老,应该也是辈分较高之人,这里大概是他的住所,为以防万一凌天还是去打开柜子,果然多是老人衣裳;如此一来,另一个房子便是庄主的居所了。
凌天轻手轻脚向另外一个屋子摸去,两个院子是南北挨着的,南边的是家老的居所,可见这位老人在家中地位也是很高的,再往北走也是一套院子,规格与前一个一样,同样是坐南朝北。凌天在房外听了一会儿,见无响动,便轻轻开门向里走去。外室养着各种花草,盆栽,另外便是一个桌子,桌上放着笔墨纸砚,也有写好的字,但见其字清风飘柔,秀美之极。桌子后面挂着梅兰竹菊的画儿,也提了诗,从墨迹来看,也是这位才子所做了。揭开帘子,进入内室与那老人便是一样的了,也是一个桌子一张床一个柜子,桌子上放着修剪凌乱的盆栽。想必主人今天也是心烦意乱吧,故而修剪盆栽不能一心一意。凌天看了看心里好笑,想必是主人家畏惧自己,人心惶惶的捱到现在了吧?凌天坐下看了看那盆栽暗笑道:“少爷却是有这闲情逸致,有这时间却不好好练习功夫,保护一家周全,现如今到了该用之时却束手无措,此人若为家主,害族不浅啊!”说着掂了掂那玩意儿,向柜子走去,便见柜子里多是白衣,少有几件花色鲜艳的衣服,凌天心想这人脾气倒是与我不对头,我喜欢黑色,偏偏他喜欢白色。想着便向柜子里面躲了进去。
不一会儿,便听一人脚步轻盈,向屋内走来。‘吱呀’一声,已到了外室,那人也不停留直奔内室而来,凌天心想这人脚步轻盈不像今天林子里的少庄主呀。正想着,听到那人开口说道:“唉…可惜了我这棵松了,好端端竟然修剪成了这样。”那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却让凌天大吃一惊,说话的声音却是个女孩子。难道我来错屋子了?难道那两个小子骗我?不对,要是骗我这个时候等我的应该是武士,怎么会冒出个女孩子?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五味杂陈,只能躲着祈祷那女孩子快点出去。正想着便听那女孩居然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人啊……总是身不由己!这次哥哥算是真的栽了,我们也要跟着栽了!”说着便听到叹气的声音。
凌天躲在柜子里,心想这柜子里明明是男人的衣物,为何此时却回来个女子,既然叫他哥哥那便是庄主的妹子吧,也许只是来找他兄弟,在今天这样的局面下,这女子如此释然也是难能可贵的。常言说‘树倒猢狲散、大难领头各自飞。’这个家,这个庄子;有太多不同凡响,或许他们不怕我来,但是他们的确是怕的;或许他们只是演戏给我看,所以一出又一出的来;不过又有巧合又有实在的,一波接着一波,这策划之人也实在厉害。不过细心一想,今夜有此戒备必然是那个叫周小虎告诉周成龙,那小子果真是忠诚的;然而此时未见有人来拿我,那就说明那后山二人并没有或者还没来得急告诉周成龙,细想想也是合情合理的,那么这个女子的出现……就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了,凌天此时脑袋飞速运转,努力回忆今天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却又找不到任何不合常理的地方,当真是奇怪。
正想着便听门外熙熙攘攘有人回来,各自回房去了。不一时,一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屋子走来,开了外门,在外室坐了好久,好像不知道内室还有人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恨自己无能啊!…这一家老小,全庄上下何罪之有?”说罢又深深叹了口气,陷入沉默之中;凌天本来胸中有气阻挡,现下空间变小,外面的气氛又这般沉静压抑,说不出的难受。那女孩子似乎听到这话,呼吸声也变得更粗了,而外面的男子居然没有听到,不知是心有所想,才没有察觉,还是武功低微没有听到。
“欲上九天揽明月,仗剑下海探蛟龙。猛虎座前把扇摇,可悲身前是残躯。”说着,说着似有嘤嘤哭声倒像是哭了起来;之后起步向内屋走来,一进门见到女子先是一惊,然后又是无奈的叹息,带着几分生气的语气:“你怎么还不走?留在此处作甚?”凌天细细的聆听,却半天不见那女子回答;好一阵的沉默,才听到响动:“我若走了,谁来陪你。嫂子已经领着侄儿走了,我又没有去处,不如留下来,同生死,共患难!只要我们周家有后了,就可以了!只是别在想着报仇了,安安静静的过这一辈子,就好了。”声音是越说越轻,似乎小小的年纪把世道看穿了一般。“慧儿,你还小,留在这里有又什么用?无非是多一条命罢了,现下哥哥没有办好剑门的事情,又惹怒了那个凌天。现下纵是逃过了凌天那一人,还有燕天诚啊,我们是逃不过的;你还是走吧,去哪儿都行,总比…总比送命强啊。”越说越急切,似乎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明显声音沙哑的了许多。那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死,我是不怕的;可怜了全庄老少,我可听说了血奴刀的名声,反正都是死,现下剑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恃强凌弱,我们不过案板上的肉组罢了,逃有什么用,逃也报不了仇,解不了恨。真正到了那个时候活着才是痛苦,眼下我与全庄共进退,死有何惧?”周成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默许久,慢慢挪着步子向桌子走去,坐下拿起盆栽看了看,有想了想:“活着,真累啊!要是早点把你嫁出去,就不用受这般苦了。”那女孩一听这般说,羞得满脸赤红,跺脚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说这闲话,就是你用我换来十个庄子的联盟能救得了我们吗?”周成龙倒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把你嫁出去,今天就不会白白送命了而已!只是现在我们得罪了燕天诚又得罪了凌天,你想要嫁,还没人要了呢!”那女孩呸呸呸吐着,还要辩驳。凌天却在柜子里听的憋不住笑了,‘哐啷’一声,掀开了柜门,跳了出去,看着他们二人。
真是那:
年少不知愁滋味,遇事方知勤当先。
碌碌人生多灾厄,从此知苦才用心。
欲知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