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莫问江湖路迢迢,一眼白骨一成空(下)
就这样渐渐的过了早饭的时间,太阳慢慢升高,时间一点都不留恋这尘世的俗事,依旧缓缓前行。凌天已经穿好了侠衣,带上了草帽,背着石匣,结束整齐,活脱脱的刀客模样。母亲拿出了平时练习外功的负重袋给凌天双足与腰间绑上。却见他俏皮的说道:“还是母亲疼爱孩儿,今天的比平时轻多了!嘿嘿……”那妇人白了凌天一眼:“傻不啦叽的这么快就把母亲出卖了,给你绑的这些东西你不许离身,睡觉也得给我抱着,除非万不得已就拿下来一个给你敖天哥哥,知道没有?”那孩子懵懵懂懂的也没闹明白什么,只是傻笑着点头,他似乎对那个敖天哥哥非常的信任也不问为什么要给敖天,只是满头答应。
就这样羽翼丰满的雏鹰要蜕变成为雄鹰;利齿长成的幼虎要成为山中的猛虎,转身,一步步向江湖走去,渐渐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看不清楚,孩子看不到父母的眼泪,父母也看不到孩子的泪水,但是却能体会到那分离的不舍与离别的心痛。分别…总是这般让人肝肠寸断,离别…依旧这般让人依依不舍;世间我们留不住的很多很多,也许离别也是留不住的,直到孩子彻底消失在茫茫的森林;“当年父亲送走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天儿,父亲的仇敌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你要小心啊!不…你一定不会有事,你的功夫已经没有多少敌手了。”说罢强摇了摇头,眼光痴呆的看着凌天走去的路“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收到盟主的信呢?”言语中是那万万的不舍,口中依旧默默念叨着这句话。旁边的妻子默默的靠着丈夫,与背后的院子似乎形成了一副送别的图画,就像画刻在了石碑上经久不衰,就这般默默的站着。
凌天擦干了眼泪,强行提起气力,脚尖一点,便如燕子一般荡了起来,一身轻功也是了得,身边的树木如同万花筒般向后飘去,这样的行动或许能让他早点忘却家的温暖吧,或许这样的疯狂能让他少些痛苦,脚步越来越快,家便越来越远,这样跑了半个时辰;但见眼前依旧是一片森林,挑了一棵最高的树手脚并用不一会儿便爬到了最高处,远远向家的方向望去,却已经看不到家的轮廓。嘴里默默念道:“就这样…离开了吗?江湖…是什么?爹娘…我已经开始想你门了。”带着一丝迷茫与兴奋慢慢的闭上眼睛,提气运行了一遍,胸口的闷气也就稍微好了一些,却有点不想出去,想回家了。
正此时一支飞箭穿破空气而来,目标正是那站在树尖的凌天。但听箭来,便一个起身翻到树里面去了。便听到有人说道:“咦…射中了吗?这么容易就得手了?那敢情好,提人头到大少爷哪儿领奖去吧”旁边有谨慎的人拦住那个向树旁跑去的人劝道:“不对,怎么会这么容易得手,小心为上。”两个人就这样亦步亦趋的向大树走来,不时向四周瞄去,气氛越来越紧张,树上没有一点响动,直到两个人走到树下,向上看去,但见树叶遮蔽的地方隐隐看到挂着一个人,似乎是射中了,两人像是抢夺头功一般,嗖嗖的向上爬去,不一会儿便爬到了那人身边。
树叶动了几下,但见那人向树外招了招手,不一时又有四五个人哈哈大笑着向四面八方跳了出来,手里拿着gōng nǔ箭矢;似乎异常开心。那带头的小子兴奋的喊道:“还是家老足智多谋,论他再聪明也想不到刚出门我们就埋伏他,一支箭便搞定了;什么血奴刀传人,什么武功盖世,死的有点不明不白了。”周围人也跟着哈哈大笑,正此时,有人疑惑道:“不对,如果他们得手为什么还不下来?”这一句话倒是惊醒了所有人,大家也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那领头的少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子,指了指树,明显那个小子胆怯异常,领头的狠狠得瞪了他一眼,那小子硬着头皮爬了上去;只听见一声尖叫,树上掉下来了两具尸体,那小子忙从树上滑下。这一变故惊得那少年方寸尽失,但是他也是江湖上混迹许久的了,忙招呼所有人保持安全距离持刀警戒。那小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树上…没有人,没有人。”那少年一听怒道:“狗奴才,怎么可能?明明就掉在这棵树上,他们两个也死在这棵树上,怎么会没有人?”那小子,默不作声;就这样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了,警戒了约莫半个时辰,大家精神也相对松懈。相互打个手势,慢慢收拢起来,检查这两具尸体,果然是一招致命,掐断了喉咙所以一声不响便死了。
那领头的少年恶狠狠的说道:“果然够狠辣。”周围人明显有些惊慌,领头之人也自知虽然人多也一定不是那人的对手,何况现在敌人在暗。但见他向四周看了一圈,‘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这位英雄少侠,我等在江湖上无名无姓,处处要受别人挟制,今日之事也是万不得已被逼无奈;在下深知不是您的对手,要我性命无妨,但求放过在场的其他人,众人忙向他们口称的大少爷靠拢,像是要保护他。”说着又向四周看了看,嘴巴也有些干裂了。看罢还是无人应承,拱手叫道:“英雄,何不现身?”说罢寂静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防着自己的要害区域,紧紧的围着大少爷。一个个沉默如石,张望着每一个方向,恨不得现在前方一望无垠,偏偏又有这许多可恨的树。
又过了很久依旧没有变化,那少年慢慢起身,形神戒备,带着众人向后退去,退到一箭之外领着剩下的人与两具尸体向林外奔走而去,然后四周树木响了一阵,像是其他伏兵也都走了。此时凌天才从那树上下来,依旧还是在原来的大树,并没有变换地方。口中喃喃的说道:“这么笨,看周围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还埋伏个什么劲,要不是我娘叫我低调行事,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打的哭爹喊娘。不过…听他们说还要听命于别人,肯定是爹爹的仇家。不过功夫这么差,大概爹爹都懒得打他们吧,我是去看看呢?还是不去看看呢?”他拖着下巴想了好久,好像很难抉择,不一会儿毕竟小孩心性,好奇心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便跟着那些人的脚步向那仇家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一座庄子,不过他这身衣服太明显了,想想什么办法呢?从身上摸了摸,拿出临走时母亲给的银包,脱了一身侠客的外套,只穿了一身贴身的衣服,在地上滚了几圈,背着石匣把他娘让他贴身放置的负重也贴身绑了;向庄内跑去,到了服装店,也是可怜兮兮的,那老板还以为是跟别的小孩打架来的,凌天拿出一个银锞子递给老板,嬉皮笑脸的说道:“别声张,万一被爹爹知道就不好了,去掏鸟窝衣服划破了,我索性扔了,在你这儿找个一模一样的就好,躲过今天就成。”说着钻进了店铺,商品果然是琳琅满目,华丽的衣服不胜枚举让人眼花缭乱。凌天指着衣服一一问价,那一个银锞子不论买那件衣服都有找零的,他便找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套在身上,又买了大一块麻布与一根麻绳,店主找了散碎银子乐呵呵送客出门,却想来想去想不到是谁家的孩子,大概是因为脸被糊脏了,也就没有在意。凌天又逃到城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侠客衣服与石匣藏了起来,将刀用麻布裹好背在身后,阔步向庄内走去。
进到庄里,此时也该吃午饭了,便找了一个酒肆,到了二楼靠窗户的位置,要了几个馒头,一盘肉两样小菜,边吃边向外边看着,一心等着那个带头人出现,时间渐渐过去,直到晌午才见到那个爬树的小子路过街道,凌天拿起一颗花生米用力一弹便打在了那小子头上。但听他‘哎呀’一声便破口大骂,周围人无不躲着他走。凌天静静的看着那小子撒泼,那小子四处张望许久,凌天用舌头发出哒哒的声音,那小子向上一看立马吓的脸色惨白。凌天向他招招手,那小子哪敢违拗立马跑了上来,腆着脸讪讪地笑着:“你,怎么还敢到这庄上来?”凌天头也不回,也不看他,嘴里说道:“多谢,多谢!”那小子那敢应承,默默的站着。凌天招手让座,那小子扭扭捏捏的也坐不踏实,凌天嘿嘿笑了两声:“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也不会把你家那个少爷怎么样,我也不屑的动手,只是要么你带我去见你家少爷,要么告诉我你家少爷在哪,如何?”那小二听罢脸色土灰,默默无言。凌天看了看他,倒觉得惊奇,前者在树上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这小子立刻便替他撒谎,为何现在却不肯叛变了?凌天有点想不明白,便眼睛一转嘿嘿笑道:“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见他就说当时我就在那树上,就是你替我瞒着的,你猜如何?”那小子看了看凌天说道:“你可威胁不了我,我当时是看到那两具同伴的尸体吓坏了,其实我们少爷平时对我们很好,你见了他岂能饶他?我死也不会说的。”凌天哈哈大笑,连说好几个好字,倒是对眼前的这个小子刮目相看了:“我要杀你们何须到这里,在树林里别说你们埋伏的那十几号人,就是再多一些又有何妨?我对受人指使的人没有兴趣,见他无非是与他摊开了讲明了罢了。”
那小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凌天,凌天依旧看着窗外。然后又说道:“这个庄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找个人还是不那么费力的,不是吗?”那小子对凌天的武功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是瞒不住的,便道:“向这条大路直走到头,向右手拐便能看到一个庄院,那里少爷的家,要是我家少爷少了一根毫毛,我就是死也要拼命的。”凌天听罢,也对那小子点点头,那小子转身下楼去了。凌天默默说道:“如此看,那领头的小哥儿不是个坏人呀。跟我爹有什么仇呢?”说罢吃了一口茶,留下散银出门而去。
是夜庄内灯火通明,人马不眠,关闭寨门,宵禁已然开始。或是那小子已经将凌天入庄之事告知头领,所以小心提防,现在正挨家挨户盘问检查。凌天躲在庄内,见到这般架势心里也有几分怅然,他不曾想到这方家主居然有如此声望,庄内之人对他也是忠心耿耿无所不答,正此时便见有一小队人举着火把,熙熙攘攘朝他躲避之所而来。凌天深知已临险境,后悔不该轻看敌人贸然入城,向这那小子晌午指的房屋看去,忧愁不已。
正是:
混混噩噩临险境,虎犊单行遇兽群。
若是蛟龙出浅滩,龙骧虎步游天涯。
欲知凌天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