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猴和大象一向没得聊。其实就算连一向能聊的shān zhū也越来越沉默。她渐渐像一个纯粹的男人,有事说事,插科打诨之类博人欢心照顾感觉的任务,现在一半落在肥猴,一半落在沙狐身上。
在夕阳的余晖中,她躺在离营地远远的一个角落,身边有些细碎的动静,她轻嗔一句:“小丸子,你又顽皮了!”
每一次同伴的死亡,她的心里都像碎了一块。渐渐地,已经碎得丧失了某些感知功能。第一块碎片来自她养了四年的爱猫小丸子,她本来以为和它之间还有好几年的温存时光。忽然有一天晚上,猝不及防的,它就摔下了阳台。她居然是第二天才发现不妥——早上摇着零食袋许久,却再不看不到平日里猴急冲出来的它。回想起来,那晚它是回了魂的,站在她床边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倒没有丝毫留恋的样子。大约这就是缘灭。那年她17岁,shān zhū人生第一次体味到离别的苦,泣不成声不能自拔,因为已经说不出一句连续的话,于是流着马尿打了好长一串文字给斑马,斑马秒回她三个字:“神经病!”就如一盆冷水,一下就把shān zhū拉回现实当中。所以说shān zhū终归是个现实主义者,即使在最大的哀恸当中,她也理智的选择倾吐对象。那时如果她选的是毒狼,那么毒狼的招数可能就是忽然出现在她门外,送她一盆多肉植物,告诉她:“别担心,我一直都会陪伴你。”这种伎俩她亲眼见毒狼对别的女生做过,也真真明白其中的真情实意沉甸甸——都用于毒狼自己的自我陶醉。这也是为什么斑马不屑于毒狼的人品,而shān zhū却知道他只是自私又天真。
参加游骑兵队后,死了太多的同伴,shān zhū早已麻木。有时候还会庆幸他们死得干脆壮烈,不必受老年病痛的折磨,丧失尊严。但她真心不想让自己人去过这样壮阔的人生。沙狐、肥猴、斑马、大象,甚至毒狼,这些都是她从少年时期就一起受训的小伙伴,多年来吹牛吃酒打架怒骂从未间断,就像亲人一样。她升任队长的同时,因为某些内部斗争的缘故,他们忽然被集体调任到游骑兵队成为她的队员,看上去获得令人羡慕的晋升,实如火中炙肉。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来自某些势力的暗子。但shān zhū依然下定决心要尽力护他们周全。她想如果人活一辈子都不能保护好自己所在乎的那么三五个亲友,那么再功成名就也没啥意思。正如某些人期望的那样——让每个队员都成为shān zhū的掣肘。
怕死、奸猾、无能,彻底成了这一届阿达亚游骑兵队的形容词。shān zhū的领导方式四个字——放任自流,有问题再解决问题。反正她也死猪不怕开水烫。所幸她还是琢磨出最安全又高效的买卖——军火生意,来自议会的非议尽管还不绝于耳,但终究还是勉强能说上话。毕竟你不强,队员遭殃。可是这群队员还偏偏不让她省心,各种状况不断,留给她的,仿佛是永恒的孤独。只有小丸子,一直在她身边,顽皮又贴心,从未离开。
shān zhū忽觉头顶一暗,睁开眼睛看见斑马一脸的不耐烦:“走吧,开饭啦。”
“小公主,你一定要好好保全自己的性命。”
“食错药!“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感动一下。“
“对着你这张老脸,感动不起来。“
“我明明好年轻,看上去都不到二十岁。“
“我还要吃饭,你成心倒我胃口,啊呸,我吃不下去了!“
“我恨你!”
“随便你。”
虽说岛上遍地是野味,可谁也不敢吃。所以晚餐还是罐头就粥,有粥就不错了亏得肥猴讲究。此前跛脚七支吾着找shān zhū商量借粮的事情,shān zhū早有准备的告诉他拖回来一具疯牛的尸体,原岐杏验过没有毒可以吃,就看他们敢不敢下口了。这会儿到了饭点,远处拿破仑团的炊事点飘来浓郁的炖牛肉的香味,肥猴过去转悠了几圈指点一番,又添了下香料,气味更是诱得人直流口水。
大象按捺不住说:“要不,我们也去尝尝?”
肥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着急,让小白鼠们先上,要是到明天都没问题,那我们就安心吃。”说着斜了原岐杏一眼,嘻嘻笑道:“你也必须吃,别客气!”
原岐杏胸一挺:“我自然会吃的。”
斑马连忙把头一扭,盯着shān zhū小声说:“胸大就是好。”
shān zhū可没空跟他闲扯,说到吃,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原岐杏:“这么大的牛群,光是这片牧草场,不两三下就给啃没了?”
原岐杏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首先是这片草被改造过了,生长周期压缩得很短,疯长。另外,我猜这主要是它们的栖息地,从瓶底再往南,有可能是更广阔的草场。”
“那如果这样,它们去进食的时候,我们不就可以趁机进去吗?”
“得观察一下它们的习性再说。”
避开原岐杏,shān zhū略带几分鬼祟的转入了跛脚七的帐篷。要说原来游骑兵队里没个正经能商议事情的人,现在跛脚七好歹也算是个脑袋。
相比起疯牛群,shān zhū更担心那前后脚达到r星至今还全然没有动静的勇vi星人。他们一向狼奔豕突,好事坏事都积极踊跃,现在却悄无声息,要说是被虎兽什么的给团灭了,那也太xìng yùn了吧。shān zhū可不认为这种好事能轮到她头上来。
勇vi星的普希金上尉,最让shān zhū刻骨铭心的就是曾经策反过毒狼。毒狼那回可把她坑惨了。据可靠消息,普希金上尉也带着他的突击队到了r星,但至今仿佛还在潜藏。今天忽然想起这茬,她心一抽冒了一身冷汗。转而大叹自己高明,一直对拿破仑团不离不弃,这不眼下也大大增加了安全性。
shān zhū的性格称不上严谨,她的小心多疑都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
尽管收拾了杨苏尔,但跛脚七其实心里并不踏实。和shān zhū一样,他也觉得好像还有其他人藏在暗处。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牙恨得痒痒的,都来玩螳螂捕蝉这一招,感情是真觉得他们的智商是属于三叶虫等级的。
他们上次没抓到威廉将军,投降的那几个虾兵蟹将倒算是挡了灾的。归降的原岐杏鬼精鬼精,她给的口供shān zhū都懒得去分辨真假——耗神!再加上一个隐身的勇vi星突击队,就数费沙的白胖子们省心,一开始就被解决了。分析到这里,shān zhū几乎要愁哭,都不知道这几伙人是不是合起来玩儿她呢。跛脚七也讪讪的提醒,还有几伙有实力的游寇,也好几天没消息了。
总之商议下来,他们决定接下来三天都不忙赶路,必须把人散出去,把若干股势力的行踪都摸清楚了,否则只怕胜利的果实就算闻着香味了都会被人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