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放下怀中的尹婳,与她一并停落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
尹婳一路早有觉察,这个黑衣人的身上有股她熟悉的气息。尹婳扯了扯自己的衣袂,而后抬起头,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道:“前辈,你怎么回来了?”
没等黑衣人回答,尹婳低下头将自己收集的清露数了数,发现并未缺少,她收好清露,准备转身离开。
老者急忙喊道:“你这丫头,老夫刚刚才救了你,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感谢前辈出手相救,可我真有事,您的恩情,我改日再还!”尹婳头也不回地赶去悬崖。
“哎,这丫头还真是——”老者长叹一口气,尾随尹婳来到一处悬崖峭壁。
尹婳回到洞中,瞧见李玊的伤口恶化,她急忙将自己随身携带治疗外伤的药物全数拿出。
尹婳用灵力将伤药化在清露之中,再将采集的野三七的根茎捣碎,一并敷在李玊的伤口之上。
“噬魂?”老者瞧见李玊的症状,不禁有些惊叹:“关于噬魂之术的记载少之又少,加之各界演化,这噬魂之术被一些修炼高人不断创新改进,这小子竟有如此机缘?”
李玊所修的噬魂之术,乃由神国的一位世外高人所造,只可惜李玊只知其修炼之法,却不知此术之详。
李玊第一次使用噬魂之术,便遭到了强烈的反噬,李家当时是按照最原始的缓解之法为他治疗,可李玊在反噬之时,所经历的痛苦早已超出了神国的认知。
好在最终李玊凭着一己之力扛了过去,自此,他的神识之力大增,同辈之中难逢敌手,李玊因祸得福,不仅在李家就连在神国也是一病成名。
老者半倚在洞口的石壁之上,拿着酒壶晃悠悠地说道:“丫头,你这样是救不了你的情郎的,还是不要浪费了这上好的伤药了!”
尹婳低头不语,充耳不闻。此刻,她的眼里早已泛着泪花,她执拗地将野三七在李玊的伤口之上摊平。
忽而,李玊猛烈地咳嗽起来,剧烈的抖动,使得敷在他伤口上的大半药材,都抖落在地。
尹婳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半跪在李玊的身旁,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角,哽咽道:“我知道这样没有用,可我不做些什么,我又该怎么办呢?”
尹婳忽然扑向老者,跪倒在地,扯着老者的衣袂,连声喊道:“前辈,求求你救救李玊哥哥!”
“哎哎哎——别行这等大礼啊,我可担待不起!”老者连声站起,向后退了退,却忘了洞口便是万丈深渊。他下意识地抓住洞口石壁,身子悬在半空晃悠了两下,方才稳住了身形。
闻言,尹婳一脸颓然,再次回到李玊的身旁。尹婳握住他冰冷的左手,小手在他的掌心手背上来回摩擦,还时不时地将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之上。
老者触景生情,想到了当年也曾与他的qíng rén一同闯荡世界,共历生死,不禁有些泪眼蒙蒙,老者低声喃喃道:“当时的她也是像这般无助吧!”
老者苦涩地笑了笑,收敛了些心绪,自嘲道:“都一把年纪了,还和青年人在这儿瞎胡闹,真是个老不死的。”
老者见状,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丫头,没想到你还有哭哭啼啼的这一面啊!”
“臭老头——”尹婳抽噎着,继续道:“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又没说不能救你的小情郎。”老者继续喝着酒,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尹婳本对老者抱有一线希望,闻言,兴奋之情显跃脸上,可她转念一想,颓然道:“胡说!我寻遍了神国的名医和隐世高手,都不知李玊哥哥所修的噬魂之术的缓解之法,你又怎么会知道!”
“哈哈——神国当然解不了这噬魂之术,噬魂之术乃是仙族创建,其余几界自然不知其深浅了。”老者笑答道。
“你是仙族中人?”尹婳当下警惕,瞪着双眼望着老者。
“非也,只是故人是仙族之人,因此我对此法有所了解。”老者拿起葫芦,怡然自得的又饮了一口美酒。
尹婳总觉得这个老头身上背负了许多秘密,她机警地借着话题问道:“什么故人?”
“是——”老者刚准备脱口而出,却莞尔一笑,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想套我话呢?你还想不想救你的情郎了!”
尹婳自知自己的心思已被老者识破,当下知趣地假装乖巧,礼貌地请到:“还请前辈搭救!”
尹婳郑重其事地来到老者跟前,朝着老者跪拜求救。
老者对此很是受用,他眯着眼,笑了笑,道:“你这伤药没错,只是错用了时候。”老者示意让尹婳起身。
两人走到李玊的身前,老者指着他身上的伤口,又着重地指了指尹婳适才敷药的地方,道:“这是伤口反复裂开的痕迹,你此时再用这些伤药只会有害而无利,反倒引起了他身体的强烈不适。”
尹婳并不知这伤药的涂抹,竟还有时候的要求,当即虚心请教道:“前辈,此话何解?”
“若这只是平常的伤口,并无涂抹用时的要求,只是这小子是遭受了噬魂之术的反噬,伤口一旦反复裂开,无论是何等伤药涂抹在这伤口之上,只会导致伤痛剧增,并不能缓解伤情。”老者所言语出惊人。
尹婳闻言,急忙小心地将涂抹在李玊伤口上的野三七移走,以便与他的伤口脱离。
老者看了看李玊的伤口,继续道:“今日月圆之时,他会承受碎骨之痛,我说的可对?”
尹婳点了点头,看着李玊全身嫩白的肌肤,此刻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不免有些心疼。
“清露此法不错,汇聚了天地灵气,在这人界还蕴含着些许天地精华。”老者点了点头,嗅了嗅尹婳所用的药丸,眼神充满了赞许之色,并欣慰的点了点头,似是在肯定这个高人的手法。
尹婳见老者此刻还有心情研究他人用药之法,心里有些着急,她试图拉回老者的心绪,轻声喊道:“前辈!”
老者斜了尹婳一眼,道:“你这丫头,着什么急啊,还没到天黑呢!”
尹婳并不作答,老者见她心急如焚的模样,继续道:“只要今晚,在这小子经历的每一次碎骨后,将这伤药涂抹在他碎骨的肌肤之上,便可缓解他的痛苦了。”
“这药膏对他大有裨益,只要他能熬过反噬,这次不仅神识之力能上一个境界,就连肉身的成长恐怕也会异常恐怖。”老者说到这儿顿了顿,沉思了小半会,继续道:“其实最难办的还是明日!”
“我知道,明日最为凶险,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他了。”尹婳点了点头,闷声道。
“行了,明日之事我自会想办法的。放心吧,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的。”老者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尹婳留下一瓶药,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天色渐暗,寒风凛冽,狂风在悬崖峭壁之上,正张牙舞爪地咆哮,洞内的尹婳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内心是愈发地焦躁。
月光不知何时洒落在了洞口,狂风此时也变得温柔起来。银白的柔光透过灵力帘幕跑进洞内,尹婳的身影此刻被拉长,月光顽皮地顺着拉长的影子爬上了李玊的床头。
受到月光的影响,李玊蓦然睁开双眼,自他瞳孔出现一滴墨点,将他的双眸此时渐染成了玄墨之色。
尹婳仍在一旁将采摘的草药研磨,当下并未发觉李玊的异常。
李玊起身,悄然走到尹婳的身后,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尹婳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无意借着月光,朝着自己的影子快速瞥了一眼,经由月光的照射,她的身影比本人显得纤长许多,尹婳忽生感慨:“如若现实也能如此就好了!”
尹婳无奈地笑了笑,低着头,继续忙着熬制药汁,她将掌心的灵力不断燃烧,将灵气与草药一并煎熬。
尹婳的动作越发缓慢,“刚刚的影子——”她抬起头来,朝着四周看了看,心道:“不好,这影子不对!”
尹婳将炼制好的伤药收起,右掌还残留着炼药时,未使用完全的灵力。她猛然一个转身,右掌一出,朝着李玊的肩头猛烈一击。
李玊并未闪躲,尹婳清楚地听到了,李玊肩胛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自他双臂的骨头节节碎裂。
此时,李玊体内的碎骨扎破了他的血肉,他的身体开始大量出血,可他仍旧是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尹婳。
尹婳被李玊盯着发毛,此时他的眸子漆黑如墨,似与黑暗相通,她看向李玊的眼睛,像是跌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无穷的寒冷与孤独扑面而来。
尹婳稳了稳心神,恢复了理智,她发觉李玊并没有其他的举动,她当即使用禁锢之术,灵力自尹婳的掌心穿出,形成两条锁链,继而盘旋在李玊的面前,灵力锁链随着尹婳的心念所动,迅速将李玊捆绑起来,他当即被灵力缠绕,动弹不得。
尹婳将李玊扶上床,带着一丝紧张与害羞,她小心地解开李玊的上衣,并将适才炼制好的伤药,轻轻地涂在李玊的伤口之上,同时,尹婳还分出一些心神,将李玊的躯体托举至半空之中。
尹婳坐在石床旁,仰着头为李玊的后背擦拭伤药,并用灵力将之贴服于他的伤口之上。
尹婳将李玊缓缓放下,置于石床的三寸之上,生怕李玊的背部贴着石床会加深他的疼痛。
李玊的双目仍旧是炯炯有神,似乎有洞穿万物的能力,他的眸子反衬着尹婳的灵力,有着些许奇异的光芒正在他的眼眸之中流转。
尹婳用伤药反复地擦拭着李玊的身躯。
忽然,洞顶传来一声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