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飞关的建设和新兵训练在同步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
一个月后,雄飞关已是完成了筑基工作,垒起了长长的矮墙;新兵们也已基本渡过了最初的适应期,站出来有了当兵的样子,开始操练兵器。
还是附近的小山头上,夏晨的身前摆着一杆长矛和一把朴刀,这是大荒军队的制式装备。在第五次会操之前,夏晨已经能够做到半刻钟跑到山顶,且有余力再打套拳了,章冽便开始向他传授兵刃。
章冽双手握矛,猛地发力向前一刺,带出一阵破风之声,然后道:“矛主要用于战阵之中,攻击的时候你只要掌握这一招刺就够了,其余的点、撩、拨、挂你不用学,也用不到。但是这招刺,却一定要练到家,用上你全部的精气神。”说完将矛刺向旁边一棵树,气爆之声后树干上竟被炸出了碗口大小的深坑,看得夏晨目瞪口呆。
“这是在刺的时候用上了旋劲,你若是练到家了也能做到。”章冽将矛一收,斜插在地上,捡起朴刀道,“若是战阵已被冲散或者进入混战,那便尽早弃矛拔刀。离了战阵,人群之中矛是施展不开的,危险却来自四面八方。”
章冽就着朴刀又走了一趟刀法,将刀也插在地上,对夏晨道:“以后上午练身体,下午练兵器。”
建平十二年十一月初五,也就是瓦木堡事变后的整整一个月后,西川公然发出消息将遣使大荒共同商讨应对白莲教渗透事宜,岳智博代表大荒表示了欢迎并承诺将做好接待保卫等工作。双方的眉来眼去丝毫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甚至也没有隐藏消息的意思。朝廷自然是大怒,却对两个几乎处于半失控状态的地区无可奈何。
秦焕宇着户部给大荒发去公文,称因中原部分地区受白莲教影响,粮食歉收,今年供给大荒的粮食恐怕得打个折扣,其实意在敲打一下大荒,提醒他们:你们的粮食生命线可始终掐在中原的手里,不要太过分了。
那边大荒却立马回应:既然粮食供给跟不上,那各大矿场只好停工减产了——这人要是开工干活了,总是要填饱肚子的。
与此同时西川也发出声音:为了共同构筑防止白莲教渗透的防线,西川愿意免费给大荒tí gòng部分粮食。至于数量嘛,朝廷少多少,他们就愿意补多少,如果不够还可以多给些,总之保证大荒不会缺粮。
双方的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朝廷是眼前发黑,却也是再没了下文,据说秦焕宇自己一个人在养心阁里待了整整一天。
西川的队伍尚未正式出发,大荒各矿场和屯兵点便已收到了戌土城城主府的命令,将大荒境内特别是从尚未建成的雄飞关至戌土城一线的荒盗清理一遍,保证西川使团的安全。
荒盗是个由来已久的问题。荒盗的成员多是中原的逃犯或是大荒越狱的矿奴——但凡是有其他出路的,是不会选择做荒盗的,大荒本就不是适宜居住的地方,更不要说去做那在大荒都没有合法身份的荒盗了。谁也不知道大荒一共有多少荒盗,但是数量一定不会太多,每年村镇或是商队受到荒盗袭扰的报告也就十余件而已,且荒盗也清楚戌土城的底限,很少做那shā rén越货、放火屠村之事,多数时候也就取些粮食财货,几十人到百余人一拨,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想要清缴的难度实在不小,加上危害也并不是那么大,久而久之荒盗便也成为了大荒的一个部分了,虽然并不是什么美好的部分。只是西川来访之事着实也实在紧要,在大荒与中原渐行渐远之时若是能拉上西川这个盟友,实在是对大荒莫大的帮助,因此保证使团的安全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雄飞关的新兵训练尚未完成,清理荒盗本没有他们什么事,但是钟无畏却是亲自传书讨要了阳关道至苦泉镇的清理任务。他的理由是“以战代练”,最好的战士一定是战场里杀出来的而不是训练场上练出来的。
两千老兵和两千新兵依旧是混编,分成八队撒了出去——荒盗自然不愿意正面冲突,清理荒盗难的在于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前两日撒出去的队伍毫无收获,直到第三日才得到消息,在距离阳关道五十余里的一处山谷中发现有百余人的聚居点,因为怕距离过近打草惊蛇,斥候并没有进一步确认便先一步回报。
夏晨所在这支五百人队伍的头领是一个叫黄平的校尉,当即便下令队伍向山谷进发,同时令斥候紧盯住聚居点。
待五百人已将山谷围住,斥候前来询问是否要进一步侦察确认身份,黄平却是摆手道:“不用了,我且问你,你们观察了这许久,可曾见过一个妇孺?”
斥候被问得一愣,稍微思索后答道:“这倒确实是未曾见过。”
“那你又见过那个部落或者村落是没有妇孺的么?”黄平显然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低级将校,根据简单的情况便已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
夏晨和章冽的位置位于山谷的谷口,若是起了冲突里面的人要突围,这里可能将承受最大的压力——对于山谷里的人来说,这是唯一的生死通道。在战斗准备的命令尚未传到时,章冽便对夏晨说道:“做好准备吧,迎接你的第一战。不要离我太远。”话音刚落,斥候便传令战斗准备。看着夏晨惊奇的眼神,章冽道:“不用惊讶,隔着老远我便闻到了荒盗的味道。”
封锁谷口最好的策略是在谷口两侧布下弓手,这样突围的敌人尚未靠近便将损失大半。然而弓手在军士之中已是属于较为稀缺的兵种,培养的周期也较长;新兵尚未开始弓箭的训练,老兵中虽然也能抽出一支弓兵队伍,但是此战的难度实在不大且重在锻炼新兵,黄平便安排了一百名新兵老兵混编的枪阵守在谷口。
“记住平时练的刺,还有一旦阵形被冲乱了立马弃矛换刀。”话音刚落,山谷两边就发起了冲锋,一时间山谷里乱成一片。
起初荒盗们应该还有一些凭借地势抵抗一二的心思,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无论从数量还是战斗力上来看,他们都处于劣势,于是在一名光头壮汉的组织下开始了突围,谷口的压力猛增。
荒盗中本就有相当一部分是骑兵,只是一开始被冲击得根本没有机会到马厩取马,有了片刻的缓冲,在光头头领的指挥下已有二三十人上了马。这光头头领还是有一定威信的,换做其余的荒盗碰到这阵势多是未来得及抵扣便作鸟兽散了,但被光头头领安排断后的三四十人在起初的慌乱后虽然在人数上远远处于劣势竟是渐渐站稳了脚跟。仔细再看却发现是很多攻击的大荒战士们自己陷入了慌乱,有的人用矛有的人使刀,回矛的瞬间一不小心矛尾还会扫到自己的同伴。
站在黄平旁边的副将有些看不下去,请示道:“是否将新兵们都撤回?对付余党仅凭剩下的老兵们已是绰绰有余。”
黄平摇头:“此次出发之前,钟将军已经讲明,清缴荒盗乃是次要的,练练兵,让这群新兵蛋子们见见血才是最主要的目的。这个血有荒盗的,也有自己的。”说罢面色有些凝重,停了片刻道:“见过血的战士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战士啊,只是希望此次能多带些人回去。”
副将顺着黄平的目光看过去,已经开始有部分士兵倒下了——要论战斗力,这些穷凶极恶的荒盗是要在新兵之上的。好在老兵们迅速反应过来,扑灭了荒盗们可能是最后的决死反扑。
有了这段时间,光头头领已经组织了三十多人的骑兵开始往谷口突击。原本冲到谷口的多是个别见势不妙想开溜的,被枪阵轻松带走,此时三十多人的队伍组织起来,又是骑兵,一时之间竟是有了几分气势。
见到骑兵冲击,黄平也是有些色变,他也没料到荒盗之中有如此人物居然还能组织起骑兵突击,这样一来谷口的守兵就有些薄弱了,何况当中还有一半的新兵。
“剩下的士兵往谷口集结,快!”黄平吼道。
谷口的枪阵中新兵们此时已是有些胆怯,虽然数量上占据了优势但是骑兵起了速之后给人心理上带来极大的压力。“用你的全力朝前刺两记,然后换刀,砍马腿!”章冽的话再次在夏晨耳边想起。
夏晨紧了紧手中的长矛,将杂念摒除,目光紧盯着前方疾驰而来已经越来越近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