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邱鋆会来这里,杜鹃开门时觉得错愕。
“邱小姐好。”老东家突然出现,杜鹃习惯性的喊了声邱小姐。
高谦诚在里屋喊“谁啊?”
杜鹃尴尬的说,“高哥,你出来下吧。我要出去买个东西,没办法招待邱小姐了。”
杜鹃知道他们的关系,自觉的给他们让地。四g库l书g小l说g网 建筑风云强颜欢笑1
高谦诚没防到她到来,在屋子里憋了好久才出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在客厅里找了找空调遥控器,静静开上。他知道,她养尊处优惯了,一年四季感受到的都是春天的温度,不能凉到或热到。这自然的天气,哪有精确到那么舒服的温度。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额发微微凌乱,这倒是让他意外。难得啊,不过这倒显得她岁数小了点,像小孩子。
他像个小偷一样,小心翼翼的偷闻她身上的气息。
她的气息很干净,只有沐浴露淡淡香气。他还记得早年前她沉溺的那些他说不上名的香水,好像她早就放弃了。
不过这样也好,人更朴实了。他想道。
她没等他开口,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多话。
他在她身旁也坐下,恍惚的记起许多事情,记起他们在机场见面,想起在漓城见面,想起在同南的灯火,想起他为他打造的仙人掌王国。
又恍惚什么都没有想起。
她早就不是他可以想的了。
可是,她坐在他身边,他内心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幸福。
这就是幸福吧。如此容易的幸福。
他得不到的幸福。
她掏出协议书,她还是开口了:“我婆婆让你签了这个。”
他一直在猜测,她来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的。
她似乎有点内疚,补了句,“别太在意老人家的做法。不是大姐的意思。”
他想,当初他说出分手时,是不是也有这种内疚的表情。
说实话,她内疚的样子也好看,眉峰微蹙,有点无辜。四g库l书g小l说g网 建筑风云强颜欢笑1
他突然乐了。
“我不觉得这个有问题,你却一脸歉意,不奇怪吗?皇帝不急太监急。”
空调的暖风呼呼的吹在脸上,吹得她极细的几根头发拂在她眼睛上,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你?”
他一下子控制不了,几乎将她圈在怀中,说:“小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你不受欺负就好。我不能再保护你了,结了婚我就会收起我的心,扮演好我的角色,承担起我的责任。今天,就今天,就现在,抱一秒就好。”
她觉得心里不舒服,对守之,也许是心疼,对他,却是无奈的爱情。
她只是哭,停不下来的哭,所以他推开她,开玩笑道:“哭有什么用?今天才知道我很帅,才知道我也很抢手吗?来不及了,我要结婚了。”
他看都没有看那堆文字所要表达的含义,爽快的签下自己的大名“高谦诚。”
他想,只要是她送来的,就算是毒药,他也会想也不想的喝掉。
只要她不受别人欺负,只要她过得好,他做什么都愿意。
高谦诚咬了咬唇:“你走吧,我还有事。”
这是在下逐客令。
邱鋆僵在那里,好久,她说:“谦诚,我们回不去了。是吗?”
她问“是吗”,其实在确定的和他说,“再见。”
他没有送她,他想,总归她和他是分开的个体。
邱鋆不知道怎么走出门口,她脑中一片混乱,全成了浆糊,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
车子在路上奔驰着,有点猛踩油门的感觉。前面的车子突然停下来,她来不及刹车,车子一下就顶上去。
她在驾驶座上哭得梨花带语,前面的车主也下了车“哎哎,你还哭?怎么开车的啊?我的车掉漆掉成这样,我都没哭,你邱家大小姐怎么哭上了?”
“邱小姐?”定睛一看,是白天颖。
邱鋆低垂着眼,哭得更厉害。白天颖只看到她沾满泪水的睫毛覆下去,她整个人都在逆光里,模模糊糊的。
她不由得透过车窗握住邱鋆的手:“到底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先下车再说吧。你这个状态能开车吗?”
邱鋆有点仓促的抬起眼睛,哭得几乎说不出话,“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
眼看前后左右都是车子,都在按喇叭,道路让她俩弄得堵车太不地道了。白天颖示意让司机先开车回家,她把邱鋆拖下车,拽到副驾驶座,自己开车带她走。四g库l书g小l说g网 建筑风云强颜欢笑1
邱鋆整个人在发抖,她抓着她的手腕,用力的抓住,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邱鋆,额头和手背上爆起多处细小的青筋,她安抚她说,“你冷静冷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先带你回我公寓再说。”
“天颖”邱鋆紧紧攥着她的手:“幸好有你在。”
她一句“幸好有你”胜过千言万语。
她越发自己和邱鋆和好得太迟了。
不过,好在,好在是和好了。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慢慢的说:“我是真的爱谦诚,很爱很爱。到现在,都不相信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可是,如今的我们,一个嫁给守之,一个即将娶诺之,这是怎么了?我的良心告诉我,我不能离开守之的。可是,我的内心却在问自己,你真能永远装作若无其事吗?这样的日子我怕我受不了几时,可能明天,可能明年,我就会疯的。”
她艰难的开口,眼里的泪珠,一直不停的滚落下来,“我一直以为我忘记了,可是如今他快变成姐夫了,我没有办法了……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也没有办法接受他做我姐夫……”
“小鋆”天颖的声音几乎平静:“你和守之分手吧。同情不是爱情。”
邱鋆没有回答。
到公寓后,天颖给她倒了一杯水,“先去卫生间放点热水,把脸洗一下。”
水正哗哗的响着,不是热水,是冷水,她想让自己清醒清醒,让已经僵掉的脑子清醒清醒。
客厅里传来电话声,不是原先她的手机声音,一下子没听出来。后来回过神,才想起是守之帮她换的电话铃声“守之爱邱鋆,守之爱邱鋆,守之爱邱鋆。”
录下的字句,不停的重复着,她都觉得不接他的电话是种罪。每当想起他左腕深深的刀疤,她更觉得自己活着就是给他赎罪。
3年前,她自己把自己推给守之,求一刻的安宁。现在却想一走了之,凭什么?她没有这个资格。
“小鋆?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雾霭,你开车慢点,别快啊。安全第一”
“我知道。”
“你声音怎么了?在哭吗?”
“没有。受点风寒,好像感冒了。”
“感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这就来接你。”
“我马上到家了,没事的,你在家等我就好。”
她把电话挂上,又要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她拼命的隐忍,这样隐忍,图个天下太平。
“你这样,我都替你累。你替所有人着想,对所有人好,唯独对自己苛刻,这样的你,活着有意思吗?”
她低声对天颖说:“你和语业多幸福,至少彼此相爱着,装出不爱。趁他拼命找你你就出现吧,别时间一过再也回不去了。我却是不爱装着爱着,多奇幻的境界。我这情况也没有办法开车,再送我回家吧。”
她推开门,等着搭电梯。
天颖只好跟上。
回家的路上,邱鋆打起精神看车窗外的街景,强迫自己一切安静下来。
即使她心里清楚,恐怕内心永远没有办法安静下来了。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自己的一个耳钉不见了,不知道是落在哪里了。
那是守之在他们结婚一周年时送她的礼物。
但是她很累,真的累到极点,她一点都不愿意回想究竟在哪里落下了。
她的车刚进大门,守之就出现在她眼前。
天颖和守之挥挥手,算是打个招呼。“她有点不舒服,我在路上遇见她,就送她回来了。”
“谢谢了,来我家就吃个便饭了。”
“下次吧。今天有约了。”
邱鋆下了车,不敢说话,不敢动弹,只怕自己稍微表现出失态,便原形毕露,惊动了他人,从此万劫不复。
守之紧张的摸了摸她额头,是有点发烫的。
“怎么就发烧哪?要不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没这么严重,我回屋睡一觉就好。”邱鋆阻止了他这种想法。
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去,邱鋆抬头就可以看到一点淡淡的晚霞,绯红色,很浅很浅,好像还隐隐透着别的颜色。她有点分不清到底掺杂的是什么颜色,只觉得多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好混乱。却不觉得有多美丽。 她想,绯红就是绯红,粉红就是粉红,橘红就是橘红,何必混为一谈哪?
到底发生什么事?她脸上的泪痕还在,守之一眼就看出破绽。
她为什么会哭?
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守之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不说,他自然也就没有勇气问。
他能做的仿佛永远都是等她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还在原地等候。
他的影子投在大理石地面上,无限孤单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