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十七年前,乃文成皇帝在位治世。
明帝国历经文成皇帝与其父亲文仁皇帝,励精图治,致力民生,国家国泰民安,百姓安家乐业。
然此乃只是表象,文成皇帝当时在位已过三十一年有余,其年岁精力渐渐老去,皇子们纷纷已到壮年。帝国各界整日忧心老皇帝的健康状况,人心叵测,躁动不息,坊间闲谈之中,又在背地里,有心人的刻意挑拨下,谣言四起,甚嚣尘上。
而在朝堂上的各派势力在帝都的政治圈中也是暗潮涌动。而就在那年中秋刚过,昏暗的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的日子里,皇族突然宣布文成皇帝突感身体不适,难以为继,将在第二年开春,举行禅让大典。
消息一日之间传遍天下,得此消息者,无不突生惊慌,坐卧难安,文成皇帝其在位时乃重用寒门士子之帝,利用寒门子弟出身贫寒,渴望改革帝国由氏族豪门掌控帝国各业,各个阶层的现状的心态,以及仇视权贵的心里,大肆改革,帝国由此开始史称文成之治的盛世,由此收买的寒门士子与平民阶层,极为牢固的支撑了其几十年的在位统治,与触动许多固有阶层利益的经世改革。
诏书布告发出后,刚开始寒门士子们虽有不甘,然皆不敢质疑皇族之言,然,是夜京城帝都内寒门文人在当时的文渊阁门口大规模相聚。
在当时的贵族王公,世家大族皆陷于积聚收缩力量之时,由当时清流党寒门士子领袖,文成皇帝的心腹,时任内阁宰辅的唐时风密令召集,消息下达时,只是说继续中秋文会续会,为百姓祈福。
贾政林顿了顿喝了口茶,面容的皱纹中,仿佛藏着些什么东西,慢慢重新陷入回忆了去,林子路明白他只是在诉说包袱而已,他们俩在他看来既是学生,也是仅仅两岁的小孩,能听懂些什么?正好将埋藏在心中的过往诉出,或者更形象,更贴切的来说,这位贾教谕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自言自语的想要为自己解开些郁结。
文渊阁内的庭院中,众多士子学士们,皆是一身白衣青衫的举着伞,站立在昏暗傍晚的秋雨中,互相小声交谈着,整个不寻常的文会气氛,都让他们隐隐感到不安与大事将生,许久不见着的文会举办者唐时风宰辅仍是不见踪影。
就这样时,唐时风宰辅,一步一步的从回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走的很慢,每一步仿佛都走在在场士子们的心口中,每一步又似踩在史书之上,有学士仿佛想到了些什么激动的看着唐宰辅,满院的气氛开始慢慢凝结,在没有人交谈一句话。
唐宰辅慢慢的走到了庭院的中庭,满院的白衣便也将目光一步一步的看着他,唐宰辅的随从便也举着黒伞亦步亦趋,低头跟上。
看到了一处空着的石凳,唐宰辅掀起衣摆,看不见上面积聚的雨水一般,重重的坐在了上面。
“各位,坐!”
话音落下,满院的白衣撩起衣摆,席地而坐,伞具静静的被收起放在了彼此的脚边,秋雨带着凉意丝丝的慢慢打湿着长衫与衣冠,阴雨多日的庭院中积着不浅不深的雨水,满院寂静,落针可闻,士子们彼此粗重的呼吸声与秋雨淅淅沥沥敲打在瓦檐上的声音越来越大。
而后唐宰辅不紧不慢又仿佛积压着无数怒火的声音传来,“下午,我惊闻圣上龙体欠安,便吩咐下人,急忙驾马车,进皇城面圣。然!”满院白衣,仿佛当头棒喝一般,挺直了在秋雨中端坐的身体。
“接见着老臣的!却是皇族的长老与皇太后!”唐宰辅的声音刚刚落下,满院的白衣仿佛炸了开来,无数的杂音与怒喊冲天而起,混乱的嘈杂中有人大喊肃静,连番数遍后,满院已经湿透却慢慢冒着热气的白衣士子们,纷纷把颤栗与惊惶的目光看向坐在庭院中央的唐时风宰辅。
“事为分明,仍有我尚未明了之处,但待明日朝堂之上,我将踏入大殿之中,一问究竟,粉身碎骨,万死不辞,若皇上安康无事,当无事发生,但若圣上受困被限。”
唐宰辅的声音停了下来,他那双坚毅刚正的双目慢慢抬了起来,望着这些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士子们,穿过秋雨之中,一幅幅面容纷纷同样坚毅了起来。
“吾等清流寒门士子,定当粉身碎骨,携报龙恩!浴血前行!”
士子们重重的伏首下去,贾政林在最外的一圈士子中,心中既激动又害怕的看着坐在人群之中的唐宰辅。
唐宰辅慢慢的站了起来,“吾等寒门士子何曾惧过一死!然事已至此,非吾等所愿,吾等所学一生,蒙受圣上恩典!委受圣上重托,鞠躬尽瘁,兢兢尽职。然,现局势扑朔迷离,吾等不站出来,还有谁能助到圣上!”
说完,唐宰辅重重的,向着庭院中的士子们跪了下去。
“请宰辅大人放心,我等清流党人,誓死忠于圣上!还请宰辅大人不惜性命,放手去做!”
政林怔怔的看着天地间零零飘落的雨水,耳边士子们激昂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大梦初醒一般的跟着喊着些话,“请宰辅大人安心去做!我等清流士子誓死效忠当今圣上!”
唐宰辅在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声音终于放缓了开来。“但请各位士子放心,或许事情还未到糜烂不堪收拾之时,或许只是我今日想多了,明日朝堂上一见分晓。”
文会散后,贾政林身为翰林执习,一路和同乡的老乡回了翰林阁的住宿之处,而在灵气翻滚的高空中,纷杂的信息与书信夹杂着怒火与疑惑压抑着随着静静解散的文会,传向四面八方。
第二日,清流士子们熬了一夜,睁着血红的眼睛,由天阁纷纷接到一则信息,“圣上称身体不适,从今日起,停止上朝,改由内阁全权dài lǐ,直到新皇登基。各位,最艰难的时刻即将来临了,老臣未能见到圣上!”这则消息击碎了清流党们的最后的希望,也击碎了寒门士子们兢兢战战了一夜,最后的一点妄想。
贾政林无力瘫软在床上,空洞的看向楼阁外仍旧淫雨霏霏的京城天空。
但是随后近乎爆发一般的讯息通过天阁涌向了他的灵识中,“翰林大人!宰辅大人正在文渊阁召集京城内的清流士子相聚商议事务!还请速速到来!”
贾政林精神一振,读完这条传讯,还未想清楚思路,便听到门外众多翰林跑着路过门口的声音,推开窗向外看去,目之及处,皆是白衣立身于雨之中,有人喊着些什么,可惜他听不清楚,他也用不着听清楚些什么,他知道此时该做的是什么,整了整一身的翰林服,可有褶皱,推开房门汇入屋外的翰林中,缓缓走向远处。
京城的雨中,精美绝伦的亭台阁楼里,有人手中运筹帷幄,有人心里心知肚明,有人脸色果然如此,有人坐看观棋不语,有人声音气急败坏。。。。然所有人皆是为了利益。
棋子开始了循着自己的命运走动,幕后的执棋者们彼此露出了獠牙,贪婪的看着屏障已经崩溃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