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房间,很寂寞,尤其是在习惯了身边的人之后。将整个身体都沉静在了水里,梦见闭上眼,世界仿佛在渐渐的离自己远去,被水包裹的轻飘飘的身体让梦见感受到了自由,梦见不由的想起了小时候,不是作为养母孩子的那个小时候,而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度过的那个小时候。
虽然没有什么好的记忆,但是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外出,走到外面,空气很新鲜,阳光很暖和,花儿很香,那时躺在草地上的自己,轻轻嗅着脸旁的野花,心中一片轻灵。然后一阵轻风吹过,野花旁边那毛茸茸的一团的蒲公英就忽然一哄而散了,带着白色的降落伞,那些种子直接便向着蓝天飞去了。自己当时是立刻被吸引了,然后目光追逐着,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渴望。
记得从那以后,自己就很多次躺在草地上,对着蔚蓝的天空伸出手,“恩,就像这样。“躺在浴池的底部,梦见闭着眼睛向上伸出了手,手掌伸出了水面露在空气中:“不过无论怎么样,还是无法抓住那片天空呢,就像你一样,小邻居。”长时间的闭气让梦见很难受,可是梦见不愿意从这池底出去,身体上的难受远比心里的痛苦要轻的多。
“我该怎么办呢?小邻居,我本来就是个碌碌无为的人,本来就是个随着时间在世上生活,老去,留不下任何痕迹的人。本来我所有的一切最后都会成为虚妄,都化为枯骨,碾为尘土。也包括那个梦想,那片蓝天,”梦见想要解释,他幻想着,小邻居在自己眼前:“不过呢,最终啊,我还是得到了一个奇迹,一个有机会抓住那片蓝天的奇迹。这恐怕是我十辈子积攒的福气吧,所以,无法放弃啊。小邻居,现在的我太弱小了,力量上无力,智慧上也缺乏,就连思想,都还很幼稚,而心,更不够坚强。就算冲出去抱住你,我也没办法救你,只会让自己暴露,让那些研究员知道,我是一个不平常的kè lóng体。这不是忏悔,也不是在请求原谅,我只想希望你能理解,我,我
“嘭。”的一声,水花四起,梦见猛地从水底站了起来,脸色扭曲。他睁开眼,那一双蓝的眸子已经变成了碧绿色,但是已然没有了荧光的缭绕,反而透露着一股深沉的压抑。梦见突然双手垂在了水面上,大片的水花溅了出去,然后一下接着一下,状若疯狂。
和小邻居一模一样的精致脸庞,此时已经一塌糊涂了,全然没有了那种三无感,仿佛坏掉了一样,梦见张开嘴,用尽力气,想要大喊,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泪,在悄无声息间,扑簌地往下落,和着身上的水滴一起,砸在了水面上,消失不见。
等梦见发泄够了,平静下来后,已经是五分钟后了,站在浴池里的梦见,乱糟糟的头发贴在身上,狼狈的像个女鬼一样,然后这个女鬼开口了,嗓子很沙哑:“我,我救不了你,小邻居,再见了,我第一个的朋友。”
梦见没有睡觉,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梦见想了很多。性格有些孤僻懦弱的自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直一个人生存着。这样的自己,终于再养母的第二次教育下,有了积极向上的改变。结果,在新的旅途上,自己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倒下,连扶都不敢去扶,什么都做不了。
“我现在,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呢“梦见在心中问自己,然后发现,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有好好地隐藏自己。“呵呵。”梦见闭上眼,心中尽是嘲讽:“还真是个废物啊,我。”
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对周围环境上的观察,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工作人员身上,但是,几天下来,还是徒劳的。身边的kè lóng体数量还在减少中,而且,新的状况也出现了,不同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问候,基本上没事不会开口的样子,现在,剩余的kè lóng体突然开始了自言自语。无意识的说出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或者两个人开始对话,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然后突然又结束了。
这让梦见想起了,最初检查出来的时候,和小邻居一起碰到的那五个kè lóng体,就是对着小邻居说丑八怪的那些人。现在身边kè lóng体的症状,和那几个kè lóng体的一模一样。然后,梦见突然想到,自从第一次遇见后,自己是不是就没见过她们了?将脑海中的疑问压在脑后,梦见小心记下了那些kè lóng体说的话后,也开始了和周围那些kè lóng体一样的日常。
这一天,一个kè lóng体突然来到梦见的身前,此时梦见正在锻炼后休息途中,“又来了啊。”梦见心中嘀咕着,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去。“妈妈?”才不是啊,心中反驳着,梦见面无表情的回应:“爸爸。”反正只要乱答就可以了,她们说出来的话梦见都仔细整理过,根本没什么有用的情报。
“妈妈睡着了,爸爸也睡着了,姐姐不见了。”身前的kè lóng体还是张开口,说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只是这一张脸,看着让人心闷。“大家都死了。”是的,没错,都死了,从那些研究员的口中知道,这些kè lóng体说的,应该都是她们原型记忆中的,似乎是一种记忆上的映射。具体的梦见不懂,不过那些kè lóng体说的话,来自于原型的记忆,倒是很清楚的明白了。
挺惨的啊,那个原型,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似乎一家人,父母和姐姐都在她面前被杀害了。这算什么啊,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对于这个原型,梦见是一点也不想了解,如果她现在在梦见面前的话,梦见甚至想对她说一声活该。
不想在和眼前的kè lóng体继续说什么了,梦见准备起身回去锻炼,却突然呆住了,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身前的kè lóng体,继续张开口:“幸福都市,好漂亮。”
等等,麻烦先等等,这个kè lóng体在说什么,幸福都市?好漂亮?幸福都市?是那个墨云之书告诉他的幸福都市?这个kè lóng体知道?惊喜,充斥在梦见的心里,终于,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冷静。按照一开始准备的那样,梦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向远方走去,途中,梦见的眼睛看向kè lóng体胸前挂的牌子,她的编号是k1367。
于是整个下午,梦见一直注意着在这个kè lóng体,但是很可惜,后面的对话没有收到其他的关于幸福都市的情报,自己也找机会问过一次,但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第二天,在经过仔细思考后,梦见做下了决定,傍晚之后,在回宿舍休息的时候,梦见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悄地跟在了k1367后面,等到她走到自己的宿舍前开始时,也跟着溜了进去。
这是第二次偷偷跟进其他kè lóng体的房间了,带宿舍门关上后,梦见坐在了沙发上。和自己一样,两人一组的kè lóng体宿舍,也只剩下她一个了。k1367很快也发现了房间里出现了一个多余的人,但是没有在意,打开了墙壁上的shì pín,清澈的钢琴声流淌了出来,梦见看过去,那是一位少女的独奏,梦见挺喜欢这个演出的,静静的听着,让人感觉心情很平静。之前小邻居还在的时候,他便和小邻居一起,听着这个曲子,小邻居正经的坐在沙发上,而自己,却是很懒散的躺着,有时候,还干脆枕在了小邻居的大腿上。扭头看了看身边的kè lóng体,和小邻居一模一样的姿态,但是,这不是自己的小邻居。
也不想耽误了,梦见走到kè lóng体k1367的身前,开口说道:“你好。”kè lóng体们日常沟通是没问题的,其他人的对话也是能理解的,只是,除了和那些研究员们,彼此之间,因为没有对话的必要,所以,除了固定的问候之外,大多数kè lóng体平时都是不说话的。而梦见,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也不敢多说,甚至,怕影响小邻居露出破绽,以前在和小邻居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刻意很少对话,更多的是一种肢体上的交流,比如,小小的欺负她。
“你好。”k1367很快便回应了梦见的问候,于是,梦见便也单刀直入了:“你知道幸福都市?”之所以不直接问在那里,或者是什么样的地方之类的具体情况,是因为梦见很担心,自己心里的一个猜想。k1367没有马上回答,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告诉梦见:“不知道,记忆中没有关于幸福都市的任何信息。“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知道幸福都市的,不是这个kè lóng体,而是原型,本体,k1367所念叨的那个词,是来自于本体的记忆。
唉,梦见有些丧气的坐回了沙发上,躺下来不动了,证实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尽管之前心中已经有所猜想,可是,来到这个世界都几个月了?小心翼翼的隐藏便已经竭尽全力了,关于自己的目标哦,到一点进展都没有。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有可能的情报,冒着风险晚上偷跑过来,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看着没了自己的纠缠,像个小猫一样安安分分的吃着完成的k1367,一个想法划过脑海,会不会是在说谎呢?但随即,梦见便自嘲起来,又不是和自已一样的人,这些单纯的kè lóng体哪里会撒谎这样的高级技能啊。时间在钢琴曲中慢慢流逝了,梦见也试过去开门,但是果然,早就已经锁上无法开启了。在屏幕上的音乐结束后,k1367便关上了屏幕,然后走进了浴室,洗漱完后,便直接去床上休息了。
太过相似的空间,这样的相处让梦见感觉很难受,连k1367出浴后,走出来换衣服都没有什么心情看了,只是躺在沙发上想自己的事。然后晚上,没什么睡意的梦见很快就被一阵阵哆嗦声惊醒了,来到床边一看,发现睡在床上的k1367身体缩成一团,牙关直打颤。果然也是有啊,这样的症状,不过和小邻居不同就是了。梦见很是漠然,了解情况之后便回到沙发了。反正也没事,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就好了。
宁静的空间中,梦见闭着眼,床那边还一直传来轻微的哆嗦声,但是梦见不为所动,直到突然,床上的k1367说话了:“冷好冷!”声音颤抖哆嗦着,很艰难的说着梦话,说着自己最真切的感受。“可恶。”梦见心中谩骂一声,从沙发上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