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墙,诧异地爬起来,还没有站稳,后面就飞来一道劲风,我凭着感觉地伸手去挡,却是张志新这个家伙踢来的一脚,他气势汹汹地骂道:“都怪你,拖拖拉拉,搞得我爹不见了,回去的路都消失了!”</p>
他还要伸手过来打我,然而这一刻,我却稳稳地避开了他挥出的这一巴掌,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沉声说道:“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去的话,就收起性子,跟我一起想办法!”</p>
张志新十几年的修行,自然比我这刚刚入了门道的修为要高得多,不过瞧见我不再软弱,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挣脱,而是有些发愣地看着我。</p>
我甩开了张志新的胳膊,然后顺着他手中的电筒光芒,开始往回走,一直走到了那楼梯的尽头,果然是什么都没有了,手往下摸,一点触感都没有,我往空出的地方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而再往上走,则是真正的空荡荡。</p>
张志新回过神来,没有再对我打骂,而是蹲下身子,与我一同打量这突然消失了的台阶,摸了两回之后,他从墙壁上面抠出一点儿泥块碎屑,然后朝着下方扔去。</p>
泥块跌落下方,在手电筒的光芒照耀下,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前方黑暗,后面无门,恐惧爬上了我和张志新的心头,那小子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我们下了多少级台阶?”</p>
谁有闲工夫想这事,我哪里能够记得,回忆了一下,说大概三十多级吧?张志新又丢了几回石子,都是空落落的,然后与我商量道:“我们刚才下来的时候,这台阶都还在,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可能是我们中了幻觉,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眼前没路,实际上是有路的,只要往回走,我们就够走出去……”</p>
张志新自小就跟随他爹张勇闯荡江湖,见多识广,而不是我这没人教的野路子,啥都不晓得,所以他这般说,我也点头,然后问:“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做?”</p>
张志新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然后轻轻推了我一把,指着上方的回路说道:“这样子,你不管别的,直接往回走,相信我,你一定能够脚踏实地的。”</p>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然而我却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脑袋一转,就知道她是准备让我去试水,心中立刻变得反感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反驳道:“不,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死的;我不去,要去你去。”</p>
张志新瞧见平日里百依百顺的我竟然频频违反他的意志,不由气得火冒三丈,一声大叫,伸手过来捞我,想要给我两个大耳刮子。我虽然打不赢张志新,但凭借灵活的身法却还是能够避开他的手,后退两步,摆好了迎战的姿势,一字一句地说道:“张志新,你别太过分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的,你别逼我,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p>
张志新听了我的警告,更是生气,抬起手来,一根牛筋和人筋编制在一起、浸过尸油的皮鞭子就抖落出来,接着他那张丑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冷冷的笑容:“雷鸣,长本事了啊,你以为我现在zhì fú不了你了,对吧?”</p>
狗咬狗,一嘴毛,在这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跟张志新贸然发生冲突,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于是我摇了摇头,冷静地说道:“**梯,升天路,着是我曾经在道经里面看到的一种法阵,我不是不知道,即便是那前路真的就是实打实的台阶,但是依我的修为和意志,恐怕抵受不住心灵的侵袭,便以为自己真的死了。这种蠢事,你不愿干,我也不愿干。我们还是谈一谈如何找到你爹,这才是正理。”</p>
张志新将鞭子甩了一个响,然后像不认识我一般,仔细打量我,半天才悠悠说一句:“雷鸣,这才是真正的你,对不对?”</p>
旁边有点儿杂音,我没有听清楚,问怎么了?而张志新直接厉声喊道:“大不了我几岁却有如此城府,以前那个勤劳憨厚的雷鸣,是骗我们的吧,对不对?我爹告诉我,你什么都知道,但是却闷着不说,到底是不是?”</p>
鞭子是长兵器,而我一对肉掌却只能近身搏斗,不过瞧见张志新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我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志新,我只是对你让我去送死不满而已。”</p>
张志新见我死不承认,不由得怒意勃发,又甩了一个鞭子,大声喊道:“你这个狗日的,扮猪吃虎,我今天先弄死你再说……”</p>
这小子当真就是个神经病,无缘无故的,就露出了獠牙来,我心中一紧,想着在这楼梯中跟他交战,一是我不敌他,二来邋遢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返,我也不敢拼命。然而正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整个台阶一震,我们刚才站立的那几节台阶突然垮了,朝着下方跌落而去,而这种垮落的趋势,正在顺着我们这儿蔓延过来。</p>
生死关头,我们也顾不得刚刚生出的仇怨,脑子一热,当下也是扭过头来,朝着下方开始奔跑。</p>
我和张志新一起跑,在手电筒的微光照耀下,大跨步地往下冲,身后轰隆隆,那坚实的台阶开始不断地垮落,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就是追在我们的屁股后面,压迫着我们所有的力量,好像我们只要稍微一点儿懈怠,就有可能掉落下去。</p>
那种压迫潜力的极限狂奔,普通人坚持不了几分钟,即便是进入了修行养气的门道,也持续不了多久,跑了十多分钟,我也终于有些扛不住了。</p>
瞧着前方仿佛永无止尽的道路,我也有一点儿觉悟了,一个古墓,无论耗费了多少的精力修,都不应该弄这么一个几里长的台阶,更大的可能,应是张志新所说的,我们中了迷阵,陷入了幻觉而已。</p>
想到了这儿,我再也没有了跑开的心思,而是直接盘腿坐下来,开始下意识地念起了《九霄云雷论述》之中的经文,安定心神。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是被逼着将此经读熟,下意识地念着,根本来不得一点儿犹豫。</p>
我当时的心中在想,这是假的,如果我当真了,那我就死了,如果没当真,那么一切都应该消解了吧?</p>
台阶垮落的速度太快了,我几乎一坐下,就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下坠落,无尽的黑暗把我整个人的精神都给拉扯到了下方,而灵魂则在往上飘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体内一阵狂躁的气息狂涌,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我并没有跌落深渊,而是出现在了一个环形的甬道口,环目四望,瞧见旁边有一个出口,还没有等我明白过来,瞧见张志新从我身边呼啸而过,然而却仿佛看不见我一般。</p>
一圈,两圈,三圈……</p>
我愣愣地看着张志新疲惫欲死地绕着圈儿跑,正想上前将他给唤醒,然而凭空伸出一只手来,将我给直接拖拽到了一边去。</p>
那人的力气十分大,我根本来不及防备,整个人就被直接拽了过去,下意识地要反抗,却瞧见拉我的这个人,竟然是先前下来的穿山鼠,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此刻的他,上身的衣服竟然浸满了鲜血,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格外苍白,如纸一般。</p>
我没有反抗了,穿山鼠将我一路拽到了旁边的出口处,低声说道:“你如果不想他死,就不要贸然把他叫醒,要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p>
我有些不明其意,瞧见穿山鼠没有再拉我,而是从身后的背包中掏出了一卷白沙布来,直接塞在了自己胸口处,然后又抓出一把药丸来,吞进了嘴巴里。这些药丸拇指大,他又没有用水,太干了,噎得直喘气。</p>
曾经有好几次,我都想让那个总是欺负我的丑陋少年死去,然而真正到了临头,我却又没有那么狠厉的决心,瞧见这儿只有穿山鼠一个,不由觉得惊讶,问他道:“王叔,我师父呢,他到哪儿去了?”我刚刚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方向,穿山鼠一脸惨白,指着里间说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咯。”</p>
穿山鼠这副模样让我感到奇怪,总感觉他哪里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多想,抬腿往那出口走,结果没走几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通道有些向下倾斜,一时间滑溜着,朝前方掉去。</p>
我用背部靠着地下,顺着惯性溜出了好几米远之后,终于停下,瞧见这是另外一个大房间,方方正正,比第二层的还要大上许多,装扮跟上面的差不多,不过多了许多古怪的旗幡和铜铁器皿,最中间什么都没有,而四周的墙壁之上,都有一团暖huáng sè的火焰,不知道是刚刚点燃,还是一直都存在。在中间,我瞧见了两个人,一个是邋遢道人,而另外一个,竟然是——穿山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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