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重感冒足足拖了我两个星期,使得我的身体瘦了一圈又一圈。上课的时候,同学们都在关心我,叫我注意休息,赶快去医院看看,他们会乖乖地在教室里练字的。
我感动不已,不过我更希望大伙能将我惨淡的现状秘密告诉宋予菁,好让她大发慈悲,和那个男生断绝一切来往,然后回到我身旁。
可是大伙儿不但没有洞察到我心里所想,更不见宋予菁的身影。我又不禁想到,她肯定是和那个男生约会去了!
于是,我又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儿一样,沮丧地留着鼻涕来上课,又沮丧地留着鼻涕回去!
更让我生气的是,张正那小子和我做兄弟那么久,居然也没发现这一切,也不会问问我和宋予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和宋予菁同班,最方便和宋予菁说话了。而我好几次都想给他明说请他帮忙,可是内敛的我又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再加上如果我亲自说出口,那再怎么严重的事情都变得不严重了!
我心中大骂张正:ma的!……张正,你兄弟我这么可怜了也不来帮帮我,我看你是钱多智慧少,五行缺心眼儿!
其实张正那段时间很忙,因为不知道他在哪里联系到了一个社会上名气很大的书法家来学校搞讲座。每天不是和校领导沟通就是安排一切工作,我知道他想大干一场以后,便在心里慢慢原谅了他。
大书法家那天来学校讲座正是周六,所以那个周六我没有上书法课,我以为我可以在屋里睡大觉了,可我才躺在床上,张正就打diàn huà过来,说我贵为同学们的老师怎能不到现场!
我说我感冒还没好,还在流鼻涕呢,张正却说赶紧来,给我准备纸巾。
于是,我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起来。
校领导很慷慨,将学校大礼堂免费给协会使用,其实也是为了撑面子!
当我走到大礼堂门前时,便看见门上横挂一条横幅,里面红底白字的电脑字体写道:“热烈欢迎‘右手狂草,左手楷书,实力派书法家,’张旭辉教授莅临我校讲座!”
我不禁一愣,心想,什么人头衔居然这么长?
门口摆放着很多花篮,迎风飘动的彩带上写满了各社团贺词,几个“书法协会”的学生西装革履地站在大门口。乍看上去就像酒店开业大酬宾似的!
我真的很想说一句,待会儿记得上红烧肉哈!
站在门口的同学看到了我,便慌忙迎来上了说道:“学长老师,你怎么才来啊,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不由得一阵尴尬,这便跟着慌忙走进大礼堂。
这一见,不禁被吓了一跳,那学生没骗我,大伙儿都已经来齐,一千多人的大礼堂已经坐了七八百人,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社团或其他学生来听讲座。
但我纳闷的是,这个现场布置得跟开人大会议似的,台上摆了一长排主席桌,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的座位居然主席桌上。
右起靠电脑的第一位是一位头发秃顶,穿一件棕色夹克的男子,大约四十来岁,想来定是那个右手狂草左手什么的书法家了!第二位是专管社团的老师,她曾经骂过我和张正田社长三人,我死都不会忘记!但此刻她却笑容满面地和大师交谈着,仿佛相见恨晚!中间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好像是学校的某位领导,但我不认识。然后在他身旁就放着我的名字的会议桌牌,我旁边就是张正那小子正襟危坐地坐着,腰背挺直,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跟个植物人似的!
我看见大伙儿都已到齐,便赶快飞奔到指定的座位上。
张正掐了我一爪,低声骂道:“ ma的,你好大的面子啊,领导和大伙儿都在等你!”
我不禁有些紧张,尴尬地回他:ma的,我不是给你说我感冒了吗?
谁想到,我这句虽然说得不算大声,但却震撼了全场!我才发现我们每人的面前都按了一个话筒!
全场的听众忍不住哈哈大笑,幸亏我旁边的那位领导休养还不错,并没有向我发飙,只是用眼神瞪了瞪我,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暗叫不妙,心想,待会儿完事了以后肯定会被领到叫到办公室大骂一通!突然间又想到,老子现在都不是学生了,怕个毛啊!……
这便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我耸了耸鼻子,这一抬头,发现宋予菁正坐在我对面的台下看着我,眼神中似乎对我有些关心,但又似乎对我有说不出的讨厌!想笑又不笑的神情使我感到快乐,本来想对她眨一下眼睛甚至来个飞吻,可是她看见我看她便立即扭过脸去!
“好了,大家稍安勿躁哈,咱们今天非常荣幸,请到了全国著名的右手狂草左手什么的书法家,张旭辉教授为大家演讲,大家欢迎!”
大伙儿一边鼓掌一边忍不住笑,当然是在笑社团部老师没记住人家的称号!
社团部老师尴尬地笑了笑:“今天能够顺利地在此举行讲座是离不开校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关心的,现在有请咱们校团委书记戴书记为大家发言!”
我才知道,坐在我身旁这位肥头大耳的领导就是学校的团委书记。
那戴书记先面带微笑,然后絮絮叨叨地给大伙儿说起陈词滥调来,不是今天的天气很好,就是大伙儿热情高涨!可我看台下已经睡倒了一大片!。
我本来也想睡觉,可是鼻孔里一直控制不住的痒,本来想擤鼻涕,但忘了带纸巾。我靠近张正耳朵轻声说道:喂!快给我纸巾。
张正瞪了我一眼,低声道:“ma的,你还真想得美,我都找不到别人给我带纸巾!”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就不停地控制着鼻涕,并用万分的警觉伺候着我鼻孔里的两条龙,一旦它们跑出来时,我赶紧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又将它们吸了回去。
可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我这吸鼻涕的天籁之音已经清晰地传入了话筒中,再由话筒传到了音箱,最后在音箱的加倍放大下在大礼堂中阵阵回荡!
更加美妙的是,竟与团委书记高亢的演说成功融合成交响曲!
我就像给领导打着节拍,只是这节拍似乎太慢了点!
但由此收获到的效益是斐然的,台下的观众不再有睡意,大家盯着我忍不住笑!
“那位同学赶紧关了你的话筒!”这是社团部老师突然向我说的话。
我也才反应过来,便立即关掉了话筒的开关!
宋予菁本来控制力极强,这下她也只好将头埋在桌子底下大笑不止!
团委书记讲完以后,张旭辉教授才开始演讲,我听这名字本来感觉有些内涵的,可他才说第一句话,就让我大大的失望。
“各位领导,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张旭辉,张旭辉就是我,这个名字不是我父母取的,而是我长大以后自己给自己取的。意思可能有些深奥,我现在给大家解释一下哈!旭是旭日东升的旭,辉是辉煌的辉,也就是我要延续咱们中华旭日的辉煌……”
我心里无奈叹道:妈呀!……这就是教授啊!
“张教授我们很想听听关于书法的讲解,您能给我们大伙儿说说吗?”这是台下一个学生忍不住发出的声音。
我真的很想拍手叫好,表扬他的勇气!
“当然,当然!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张旭辉说。
继而,他又给大伙儿说起书法来,我本来对他的好印象已无,可听接下来的演讲更是彻底无语!
“我们学书法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弘扬中华文化,为咱们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做出贡献!”
“张教授,那您能不能教我们一些学书法的技法呢?”又一个学生忍不住问。
张教授激动地说道:“这正是我马上要说的!”只见他将一只手伸进夹克里去,然后掏出一个口琴。缓慢地说道:“同学们,我研究书法多年,也爱好音乐多年,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这书法与音乐之间有着伟大的相同点!”
我忍不住问:相同点在哪里?
右手狂草左手什么的张教授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这位领导你听我说哈,笔法有粗有细。”
我点了点头。
“音乐有高有低!”
我本来想说,不错!
可还没等我开口,张教授随即吹了一声口琴,那嘟嘟,啦啦的声音让我非常反感!
张教授看见大家目瞪口呆,以为是自己说得超棒,随即一边吹着口琴一边向大家唾沫横飞的讲着书法。
“写字有快,音乐有快,”口琴啦……的响了一声
写字有慢,音乐有慢,”口琴又嘟……的响了一下,跟qì chē鸣笛似的!
台下的同学纷纷用双手塞住耳朵。
我仿佛走进了闹市,那嘟嘟嘟啦啦啦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盈耳不绝!
“学长老师,您能给我们说几句吗?”台下一个“书法协会”的学生忍不住问我。
我不禁一愣,这是人家的讲座,我怎么能随便乱发言。
岂料,那张教授看了看我,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哟!好年轻的老师啊!既然大伙儿想让你说几句你就说吧,我也正好想请教一下!”
他这话充满着挑衅,我本来不想插话的,但一时间没控制好好胜心,这便打开话筒向大家说道:不管是书法还是音乐,它应该是给人带来美的享受,这也正是艺术的真谛,如果让人生不如死,那我们要它作甚!
同学们哈哈大笑了起来,同时也忍不住鼓掌。
那一刻,我似乎感觉自己在鲜花簇拥,彩带喷洒中接受了小rì běn的投降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