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知不觉的就习惯了呢。
莫彩蝶顿时神游天外,心中无限感慨。
杨安以往在空闲时往往会给自己讲故事,还记得当初刚遇到他的时候,他就说了不少或许是天马行空,又或许只是超出想象的边际的事情。后来杨安、莫彩蝶、路远还有连水四人在那个深山里的木屋那边生活了好几个月,那段时间里,杨安除了练功,以及必要的洗碗和打扫落叶之外,就是常常给莫彩蝶讲故事了。
都是一些很好玩的故事,从天空到大地,从海洋到海岛,每一个细节总是能引申出无数的故事……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记得那时,莫彩蝶每天最欣喜的事情,就是在练了一天的游龙步以后,等吃过晚饭,而且杨安也没有顶着夜色继续练功的想法的时候讲故事了。
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还有动物与动物之间,或者是人与自然,动物与自然……数不胜数,总之,杨安的故事仿佛说不尽一样,每当杨安说起要讲故事了,莫彩蝶都会搬来小凳子,一双素手撑着下巴,一边听着,一边想象。
这样的日子,在去年年底结束。
那天,他们去燕城,然后燕城就遭受了亡灵的第二次袭击,而这次袭击却是佯攻,亡灵的真正目标并不是攻城,而是捉拿杨安。
结果,杨安被抓了。
倒也奇怪,杨安居然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说服了那个抓他的亡灵法师,然后辗转去了秦城的和安镇,在和安镇待了没多久,又去了云海镇。
而那之后不久,莫彩蝶她们才在向宇的帮助下得到了杨安曾去过和安镇的情报,接着又去了云海镇。
好不容易才见面了啊!
大概是相逢的喜悦胜于一切吧?当时的莫彩蝶,没有急着要杨安给她讲故事。也可能有在那里并不是只有她们几人的原因。
谁成想,好景不长,先是亡灵的追兵袭来,然后是柳如絮和苍狼的到来,再后来,竟然直接是杀破狼的到来。
一番苦战,最后在杨安的爆发下结束。
当杨安终于醒来的时候,却失忆了。
失忆,这样的词语似乎往往伴随着某种不幸。因为什么都不在记忆之中了,这对于杨安本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对于莫彩蝶和路远他们来说更不是。
杨安拜路远为师,跟着路远学习游龙步,虽然资质差强人意,但路远从未放弃过杨安,反而教得愈发用心。要知道,除了莫彩蝶自己之外,纵然是连水表示要学游龙步,路远也都只是简单指点了一下,便基本上都交给莫彩蝶了。
虽然这样的话,关系上来说会有点乱。
莫彩蝶叫着路远哥哥,但路远实际上应该是算莫彩蝶的师父。而莫彩蝶叫连水做姐姐,但从学习游龙步这一点来说,莫彩蝶反而是连水的师父。可是连水又是和路远如同一对欢喜冤家一样,彼此都有点互不相让的意思。
乱七八糟的。
但莫彩蝶在路远那里学到的,就是不在意这种乱七八糟,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生活。比如莫彩蝶喜欢叫路远哥哥,那就叫哥哥,比如莫彩蝶喜欢叫连水姐姐,那就叫姐姐,其他的,没必要太在意。因为这是能让三人都觉得舒适的相处方式。
而路远在杨安的身上倾注的心血不会比他在莫彩蝶的身上倾注的少,甚至完全犹有过之!
即便是莫彩蝶,在跟着路远学习游龙步的六年,不,现在算的话应该是第七年了,七年间。在这七年间,路远真正指点莫彩蝶怎么做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如那几个月里路远对杨安的指点的时间。
高频率,低效益。
路远甚至没少用内力为杨安洗筋伐髓,但很可惜,几个月下来,杨安心中固然有着要争气的想法,但天赋上的硬伤却始终成为阻拦杨安进步的天堑!
最后,杨安只是成为了一个勉强算是有点内力的不入流的高手。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就算是不错的成绩了,几个月的时间,虽未入流,但寻常几个空有力气的大汉,杨安想要解决的话,还是简单的,最多就是算不上什么轻而易举而已。
算是不错的了。
但对于路远来说,却是完全不够的。要说如果是一个稍微有点天赋的人跟着路远的话,那么,在路远这么用心的教导下,成就绝对比杨安要强得太多!
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才是杨安在那段时间里极为尊重路远的根本原因!
只是,这些尊重,都在杨安失忆后化为乌有。
而就在连水和莫彩蝶都因此而愁眉苦脸的时候,路远却笑道:“有什么?如果我和杨安之间还有师徒的缘分的话,会好起来的;如果没有了,他失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我于他都是好事。”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路远的表情上显得有些洒脱,但实际上,还是能多少听出来一点他语气里的几分落寞的。
也是,无论是谁,在对一个人倾注了足够多的心血之后,纵然再不要求他能有多给自己长脸,但当他忽然就失忆,遗忘了他所有的付出的时候,他的心里多少都会失落吧?
如果说不失落,那绝对是骗子!只是看能否客观的看待这件事而已。而路远就是能够相对客观的看这件事的人。毕竟……失忆也不是杨安主动要求的。
杨安醒来后,对谁都抱有戒心。哪怕是莫彩蝶,只不过是对莫彩蝶又远比其他人要好得多而已。
曾经的师徒,而今却是陌生人一般,不,大概除了有所谓的师徒的称呼之外,他们之间,比陌生人都还要不如吧?
因为,哪怕是陌生人,相处久了之后也至少会笑脸相对吧?但杨安对路远,连基本的笑脸都不常有。
一声师父,然后是面无表情,不喜不悲。
呵呵。
“但,杨安没错,不是吗?”莫彩蝶想道。
一切,大概是从向宇带来向飞的那句奇怪的话之后开始的。
从那句话出现之后,杨安便对周围的一切提起了无法形容的戒备心,几乎是一心一意的准备以及期待起了和那位向飞见面的那天,哪怕是在路上玩乐的时候,也总是显得那么心不在焉。
当终于抵达了帝都,甚至那位向飞还亲自来接他。当然是接他的,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而结果也确实很好,两人之间如同在进行了暗语交接一样,待确认之后,皆大欢喜!
这样看来,这个向飞是杨安很相信的人不是吗?人在孤独无助的时候,不就是会下意识地依赖自己最相信的人的吗?
只不过,当初那个人是路远,而在杨安失忆之后,那个人就变成了向飞而已。
但杨安本身是没错的,不是吗?
细细想来,真的变化了好多呢,甚至应该说,除了杨安的名字没有变化之外,其他的都改变了吧?
或许杨安的性格也没有改变,只是,呈现在莫彩蝶眼前的,早已不是莫彩蝶熟悉的那一面了。
“师姐,师姐?”杨安看着莫彩蝶,右手不断地在莫彩蝶的眼前上下左右地挥舞着,然而她虽然睁着眼睛,但却毫无反应。苍天作证,他可什么都没做,可她居然就这么发起呆来了!
这算什么?
“唔?”终于,杨安没忍住,用手指在莫彩蝶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大概是触感的原因吧,莫彩蝶总算清醒过来了,不过显然这反应还有点不对劲。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清醒过来了。
莫彩蝶“唔”的一声,吓得杨安赶紧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