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仍是心有余悸,忽然发觉肚子被什么东西压着,转眼一看,竟看到怀桑大师伏卧在身边,右手掌兀自搭在自己小腹上!
他连忙伸手扶起教尊,谁知右臂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他试着抬起左臂,同样纹丝不动,四肢像木头一样不听使唤,连断骨处的疼痛感都消失无踪!
他失声惊呼:“教尊,快醒醒,快醒醒!”可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响!
云傲天吓得魂飞魄散,突然小腹涌起一阵钻心般的刺痛。很快,丹田处生出一股炽热的气流,迅速向全身扩散,像无数只恶犬在身体内横冲直撞、大口撕咬!
他想大声shēn yín,却发现连嘴巴都无法张开,只得咬牙强忍,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炽热气流才渐渐褪去,他暗自庆幸死里逃生,谁知热流一过,丹田处又莫名生出一股阴冷至极的寒气,向四肢百骸蔓延!
这股阴寒气流冷得他全身打颤,宛如蜡月寒冬赤身露体跌落在冰洋之中。如果不是连牙齿都无法动弹,此时嘴巴里必定格格作响。
又过了一刻钟,寒气逐渐散去,云傲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曾经在神机镇上的茶馆听一位锻造门的小师父说过,开始修炼真气时体内会产生一种气息,这种气息在修炼者体内不停循环流动,把吸收到的天地能量输送到身体每一个器官,使身体变得强大。当气息达到某一个强度时就会产生斗气,斗气冲破躯体的限制,可以攻击敌人,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拨云移山,可以转斗移星,甚至可以把躯体送到其他位面上。
“这就是真气吗?我连魂元都没有,更未学习过炼气法门,体内怎么会产生真气?这两股真气在体内流动时难受死了,可大家为什么还争先恐后修习炼气?他们不怕痛吗?嗯,看来这两股不是真气,只是肚子疼而已!”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自己。
怀桑大师一直伏在地上不动,云傲天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竟然听不到半点呼吸声!“莫非教尊真的死了?”怀桑大师曾说自己心脉尽损,再难救治,“看来教尊自知大限将至,才将炎龙圣帝、不灭魔尊、聂教尊夫妇、夏侯楚雄等人的故事讲给我听,告诫我世途险恶、人心难测,教我日后谨慎行事,不要轻信小人以致误入歧途!”心里既是悲痛又是感激,眼泪不自禁的淌了出来。
转念又想,身上虽然多处骨折,可睡觉前仍然可以动弹,为什么醒来之后却全身僵硬没了知觉?难道是这该死的肚疼症遗下的祸根?糟了!如果落得个瘫痪下场,我岂不是无法完成教尊的遗命?
一念及此心神激荡,脚底突然涌起一阵冷彻心肺的气流,寒气沿着两条小腿一直向上身扩散!
虽然仍是剧痛难忍,但这次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发现气流从脚底开始,经小腿、大腿、小腹、丹田、胸膛一直到头顶汇聚,再沿原路流向脚底,循环三周方才消失,而且每循环一周,寒气便减少一分。
寒气消失后,那股热流又在头顶产生,还是沿同样的线路在身体内循环流动三周。
云傲天啧啧称奇:莫非是夏侯楚雄的“哮天血掌”将这两道邪恶气流打入我体内,每天折磨我几十遍,要我生生疼死?
那两股寒热气流每隔半个时辰便出现一次,每次在体内循环三周便消失,一直折腾到天亮才又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已是中午,云傲天从昨天午后开始便没有吃过一粒米,没有喝过一滴水,肚子里早已在打鼓,心里不停咒骂:这个夏侯楚雄好生歹毒!先把我打飞几百里,再用气流折磨我,还要将我活活饿死渴死!
正在思忖怎样对付吃饭问题,半空中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声,五头秃鹰从头顶飞过,不一会儿又盘旋回来,呼啸着俯冲到云傲天身前!
云傲天从来没见过这么巨大的秃鹰,躯体至少有五米长,全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最奇特的是每头秃鹰都长着四只翅膀,飞翔时呼呼生风,十分威武。每头秃鹰背上都骑着两三个人,中间那头秃鹰背上的赫然是昨日在神机镇上遇到的小女孩冷月和水妖!
云傲天叫苦不迭,心想这次真是走霉运走到家了,去到哪儿都碰着这两个煞星,连躺着都逃不出她俩的魔掌!
冷月换了一件浅绿色的刺绣褶缎裙,头上没有绾髻,一头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至腰间,更显优雅娇美。水妖见轻盈地从秃鹰背上跳下,笑着打招呼道:“傻小子,你居然还没死呀?”
云傲天本想反唇相讥,苦于嘴巴不能说话,只得怒目圆瞪,眼珠子鼓得斗大。
水妖走到云傲天面前,笑嘻嘻地在他额上敲了两记爆花,“你三天前不是很威风的吗?怎么今天就变成哑巴啦?”
云傲天大吃一惊,明明昨天才跟她们相遇过,为什么她说是三天前?难道我这一觉竟睡了三天三夜?
怀桑大师伏在地上始终没有动静,水妖忌惮这老头儿装死偷袭,不敢大意,挥手唤来两名绿衣弟子,“把老头儿翻过来,看他是不是死透了!”
两名绿衣汉子应声上前把怀桑大师的尸身翻过来,只见面容安详,双目紧闭,脸色灰白,手足冰冷,早已没了气息。其中一名汉子还怕不稳妥,在尸身要害插上几刀才放心。
云傲天见教尊法体被肆意糟践,又急又怒,喉头咔咔作响。
水妖见他身上缠满枯藤树枝缠,估摸着应该是骨折了,但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开口说话,反正怀桑大师已死,再没有后顾之忧,对两名绿衣汉子努努嘴,“搜!”
两名汉子马上检查怀桑大师的尸身和僧袍,其他汉子则分散在四周仔细搜索。
忙碌了好一会儿,除了玄影幻杖之外再没有其他发现,几名汉子脸上都露出失望和担忧之色,水妖冷斥一声:“一群废物!”朝地上的云傲天一指,“这个也要搜!”
一名汉子连忙在云傲天身上又摸又掏,连接骨用的树藤也不放过,一条条掰开来细细检视。云傲天心里暗笑:夏侯楚雄在神机山上找不到荣耀灵珠,便派冷月和水妖等人前来追捕怀桑大师,想从他身上搜出宝物。可是连教尊都不知道荣耀灵珠的下落,你们在我这个无名小子身上搜上十天半月也是白费功夫!可是若然让他们搜到‘神机令’就糟糕了,那可是教尊留给覃枫师兄的遗物啊!”眼珠子下意识向侧右方转动,暗暗祈祷面前这家伙可千万别发现压在身下的青金石玉佩。
那名汉子把云傲天搜了三遍还是没找出灵珠,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扒开他的皮肉把内脏也检查一遍。
那汉子绝望地从云傲天身上移开双手,“卟嗵”跪在小女孩面前,颤声道:“冷月公主,属下无能……求xiǎo jiě开恩,免属下死罪……”冷汗像雨点一样滴在草地上,其他汉子也同时跪下磕头请罪。
云傲天大感奇怪,找不到就找不到呗,何必惧怕成这个怂样?你们长得牛高马大的,这两个小姑娘还能把你们吃了不成?
水妖阴着脸发出一声冷笑,笑声像一把无形的利剑插入他们的心脏,众汉子顿时面如死灰,一个个匍匐在地颤抖不止。
冷月缓缓道:“水妖,你在他身上再检查一遍吧。”
水妖应了,从腰间抽出一把bǐ shǒu,在云傲天鼻尖前晃了几下,笑道:“傻小子,真对不起啦,本姑娘打算在你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看你有没有把那东西藏在肚子里!”
云傲天吓得魂飞魄散,他领教过水妖的狠辣手段,这小丫头什么刁钻恶毒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真要开膛剖腹哪里还有活命?眼光中不禁流露出惧怕之色。
冷月忽然道:“水妖,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水妖道:“大概是喉咙被什么鬼东西卡住了吧!”用刀柄在他腿上断骨处敲了几下,云傲天全身麻木,丝毫不觉痛楚。
水妖奇道:“xiǎo jiě,看样子他不像装疯扮傻,但他没有魂元,身上又没有真气,断不会因为走火入魔导致血液倒流、全身瘫痪呀,真是莫名其妙!”说完又在他胸膛的骨折处用力打了几拳,云傲天还是像死尸一样没有反应。
“我来看看!”冷月上前轻轻扣住他脉门,一阵淡淡的幽香从鼻孔直沁心肺,云傲天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秀发如水,肌如羊脂,一双俏目顾盼生姿,腮下两个浅浅的笑窝把她衬托得更加娇丽动人,“天庭的仙女也不过如此样貌吧?”云傲天心道。
他才十岁出头,根本不懂男女情爱之事,只是出于对异性美貌的欣赏和倾慕,对冷月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虽然冷月是血兽门的弟子,锻造门与夏侯楚雄势不两立,这份朦朦胧胧的情愫却不可阻拦地在心底里滋生了。
他情意荡漾,如坠云雾,忽然脚底一凉,那股寒流又出现了!这股寒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霎时间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皮肤、肌肉、骨头、筋络都像被封印了一样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