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7)
钱亮亮问李莎莎:“现在人呢?有没有报警?”
李莎莎说人都到餐厅去了,说是要在这里吃夜宵,解决问题:“那几个人怎么能那样?打就跟自己打,还把咪咪给拽到水里去了。”
钱亮亮惊愕:“拽咪咪干什么?咪咪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李莎莎讲了一遍。钱亮亮连忙问咪咪受伤没有。李莎莎说人没事儿,就是手机淹坏了,咪咪很心疼,想让那个陈作家赔,又不敢找人家。钱亮亮听到咪咪没事儿,放心了,让李莎莎告诉咪咪:“没问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找那个陈作家算账去,让他赔一个更好的。”
钱亮亮在李莎莎的引导下,来到了那几个作家等着吃夜宵的包厢里。上次一起摆饭局的几个人基本上都在,还有一两个面生男女是没有见过的,那个鹭门大学的牛教授给钱亮亮介绍,钱亮亮才知道他们是鹭门一家文学刊物的编辑,一个是作家,一个是诗人。
“陈作家和赵副主席干起来了,这俩人跟他们交好,是专门叫过来摆平的。”牛教授悄声告诉钱亮亮。
包厢里的格局让钱亮亮哑然失笑:按照常理,打架的时候双方扭做一团,拉开了,两方或者一方肯定会离开,而不会继续凑在一起。陈作家和那个省作协的赵副主席却仍然都留在包厢里,也不知道是为了等着吃夜宵,还是要等着裁判决出胜负。陈作家和赵副主席各自坐在包厢的两头,跟前都有人做着劝解调和,至今钱亮亮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事发生斗殴。按照钱亮亮的想法,文人斗嘴、打笔墨官司的不少,可是真正面对面拳脚相向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得的场面让鸟蛋给耽搁了,不能不说是一次大大的遗憾。
作为会所总管,在会所发生了打架斗殴,不管怎么说会所也应该有个态度,即使他们打架跟会所任何关系没有,会所也不能置身事外,这也是一般服务行当的规矩:该劝的就要劝,该道歉的就要道歉,该赔偿的就要赔偿,所有这一切的惟一目的就是四个字: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不仅仅指商家跟客户要和气,客户之间也要和气,大家都和气了,才能和谐,才能发达。
钱亮亮以主人的身份充当和事老,认识不认识的统统跟人家握一遍手。来到陈作家跟前,钱亮亮表达关心:“怎么回事儿?没伤着哪儿吧?”
陈作家跟钱亮亮交往相对多一些,中间又有郝冬希连着,看见钱亮亮来了,心理上觉得自己这一方又多了一个人,气势更盛了一些,面色顿时又涨红起来:“钱总,你来评评理,哪有这样的人?明明是我请他鉴定的文物,拿到手里就不还了,还说是我送给他的,我凭什么送给你?你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即便你是我儿子孙子接受遗产也得等我死了之后吧?”
钱亮亮一听就明白了,他是要向赵副主席追讨那一方所谓的朱熹用过的墨玉镇纸。那边赵副主席听到陈作家向钱亮亮唠叨,马上也跳了起来:“你浑蛋,到现在了还当面造谣,你还算个人吗?当初话是怎么说的?出尔反尔,有本事你把你当初说的话再当着大家的面说一遍,不敢说你就是大家的孙子……”
钱亮亮一看情形不对,他不来倒好,一来反而战火复燃,马上招呼服务员:“你再开一个包厢,这么多人就开一个包厢挤不挤?”
服务员答应着去了。钱亮亮对教授说:“这样,两位老师的火气都挺大,大家又都是朋友、同行,这样吧,两个人先脱离接触,吃了夜宵,喝点茶,清清心,静静气,有什么话慢慢说,慢慢说好不好?”说着,连连向教授使眼色。
教授明白了钱亮亮的意思,忽忽悠悠地划拉了两个人把赵副主席拉到了另外一个包厢里。让钱亮亮奇怪的是,那位女作家却没有跟着过去伺候关照赵副主席,反而留在了包厢里。钱亮亮第一反应是,这个女的可能是赵副主席的间谍,留在这里是听话传话的。更让钱亮亮惊讶的是,女作家居然和陈作家你唱我和地骂起了赵副主席,什么文学界的官霸、文化场上的奸商、拉帮结派的伪文人等等一连串的脏帽子朝那个赵副主席的脑袋上扣。接下来两个人又开始交流省百草文学尿不湿奖评奖过程种种黑幕的传闻和现象。什么事先炒作啦,找官员施压啦,对评审组成员施美人计啦种种千奇百怪的事儿经他们的嘴里说出来,让钱亮亮咋舌不已。
从本质上说,钱亮亮也属于文化人,可是他却没有入那个圈子,过去接触过的文化人虽然也有种种文人的酸味,可是真正像这样不经意间把文化圈的内幕袒露出来,就像当着他的面剖开了一条鱼,袒露出了鱼的内脏,新鲜感有,却也又腥又臭。听了半会儿,钱亮亮总算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这次评百草尿不湿奖,陈作家和女作家都花了很大的功夫搞公关,他们搞公关的对象都是那位省作协副主席、专家评审组组长。赵副主席当时答应得很好,虽然不敢保证他们能得一等奖,可是奖项是跑不了的。结果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二三等奖都没有他们的份儿,女作家稍强,不过也就是得了一个优秀奖,所谓的优秀奖就是安慰奖,得了还不如不得。于是这两个人就不平衡了,打电话、发邮件,纠缠不休,非要让那个赵副主席给个说法不行,不然就要闹到省里“彻底揭穿赵副主席的丑恶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