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1)
鸟蛋做了亏心事,做贼心虚,一上来先和钱亮亮打招呼套近乎:“钱总,你也在呢?好啊,开业典礼办得太棒了,我那些哥们儿朋友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钱亮亮冷脸瞠视着他,如果眼光能化为利刃,鸟蛋此刻已经被钱亮亮零割碎剐了。
郝冬希不耐烦:“行了,你先坐下,我问你话。”
按照正常情况,鸟蛋来了理应先跟郝冬希打招呼,他却先和钱亮亮打招呼套近乎,用鹭门话形容,他这是温水泡得石头软。鸟蛋打定主意不跟钱亮亮正面冲突,他知道,如果这种时候跟钱亮亮硬顶,钱亮亮说不准能跟他拼命,即便打架不见得钱亮亮能占多大便宜,可是北方人常说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钱亮亮的眼神已经告诉他,钱亮亮跟他拼命的心思是现实存在,他可不愿意跟钱亮亮对命。
他没来之前,钱亮亮恨不得一口咬死他,来了之后,看到他那副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样子,虽然恨意未消,却也没了一口咬死他的**:“鸟总,我钱亮亮没有勾引你老婆,也没有拐卖你孩子吧?你怎么那么缺德?”
郝冬希连忙拦住钱亮亮:“你也别说话,我来问。”
钱亮亮住嘴,不是怕郝冬希,而是表示自己的坦然,沉默大部分时间并不代表软弱和没理。
郝冬希愣愣地问鸟蛋:“你带着钱总去逛维纳斯夜总会了?”
鸟蛋点点头:“是啊,我看钱总一个人挺孤单,都在郝董事长手下混饭吃……”
郝冬希打断了他:“干你老,你在我这儿是混饭吃啊?”
鸟蛋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都在郝董事长手下干活。”
郝冬希:“你继续说,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钱总要当面感谢你那天晚上替他还嫖娼费呢。”
鸟蛋不尴不尬地嘿嘿讪笑:“钱总,对不起了,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其实也没啥,男人么,下次你再说我一回,就说我老婆让你搞了,我们俩不就扯平了。”
茶社门外忽然冒出了阿蛟的骂声:“鸟蛋你真是个浑蛋,有你这么做人的吗?作践自己的老婆,什么东西。”随着骂声阿蛟一身休闲便装戴着一副大墨镜进来。
郝冬希和钱亮亮都有些惊讶,不知道阿蛟怎么突然来了,只有鸟蛋忙不迭地迎上前给阿蛟让座。阿蛟甩开鸟蛋:“你真不是个东西,急惶惶地打电话过来,说你得罪董事长了,怕董事长跟你过不去,让我来帮你说说好话,早知道是这一摊烂事情,我就不管。”
郝冬希和钱亮亮这才明白,阿蛟是鸟蛋来会所之前,估摸着郝冬希和钱亮亮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临时打电话把阿蛟请过来解套的。钱亮亮不知道阿蛟和鸟蛋是什么关系,都是鹭门人,鸟蛋又在大东南集团担任重要职务,说不准是阿蛟的什么亲戚,所以顿时有了点投鼠忌器的棘手感。
郝冬希却说:“阿蛟你来了也好,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还说人家钱总在维纳斯夜总会胡搞的事情吗?今天我过来一问,全都是鸟蛋这家伙胡说瞎编造谣诬蔑人家,你说说该怎么办?”
阿蛟对钱亮亮说:“告他去,让他赔钱道歉。”
鸟蛋忙不迭地给郝冬希、钱亮亮、阿蛟几个人倒茶:“行了老板娘,你饶了我吧,还有钱总,你也饶了我吧,不就是开个玩笑过火了吗?我道歉,我道歉,实在不行老钱你打我一顿总够本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钱亮亮已经让他们搅闹得没了脾气,可是,让鸟蛋这样不明不白地作践一顿,就这样不了了之又实在窝火,就说:“如果你鸟蛋当着我的面开这种玩笑,也就是一笑了之的事情,可是你是背着我,当着你那些朋友臭我,话都传到董事长夫妻耳朵里了,我还蒙在鼓里,如果不是今天董事长找谈话,我可能得背着这口黑锅过一辈子。你这不是一般性质的开玩笑,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郝冬希追问:“你跟老钱有什么过节?怎么就想起来要造谣诬蔑他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这一关你过不了。”
鸟蛋苦笑,看看阿蛟:“老板娘在这里,有些话不好说,过后我再解释行不行?”
阿蛟不屑地啜了一口茶:“啊呸,只有我不敢做的事,没有我不敢听的话,既然你这么说,今天我还非得听,他不说明白,钱总你就到法院告他诽谤罪,我支持,到时候我给钱总作证。”然后又对茶社外面喊,“服务员,给厨房说一声,中午安排四个人的饭。”
正是阿蛟这一声嚷嚷,熊包排菜单子有了第一次更改,由两个人改成了四个人。
郝冬希也骂鸟蛋:“干你老的,你诽谤人家老钱干吗?阿蛟说得是,告他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诬蔑诽谤别人。”
郝冬希两口子这么一边倒地向着钱亮亮,一来确实是因为钱亮亮受了不白之冤,让鸟蛋没来由地窝囊、糟践了一回;二来他们也深知鸟蛋的秉性,知道鸟蛋肯定会有办法消解矛盾,肯定不会真把事情闹到法院去;三来钱亮亮终究属于“外人”,而鸟蛋跟他们混了这么多年,骂他、损他、压制他,也是不见外。
鸟蛋骨子里是个放荡不羁、不拘小节的人,生为地地道道的鹭门老住户,他跟许多鹭门人一样,表面上看很不起眼,实际上家里有钱有房有人脉,即便啥也不干照样吃香喝辣逍遥自在。所以,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人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其实,那是他没有遇到真正大不了的事情,这一回他算是遇上了,钱亮亮放不过他,连老板娘阿蛟也嚷嚷着让钱亮亮到法院告他,他知道如果再靠嬉皮笑脸半真半假地应付,肯定过不了这一关,钱亮亮弄不好就真的会到法院告他诽谤,不但让他道歉,还会赔钱。道歉赔钱他倒不怕,他怕的是麻烦,在中国,上法院打官司,不管输赢,对于任何一个老百姓来说,都是一场灾难。逍遥自在惯了的鸟蛋一想到上法庭当被告、请律师做辩护、打点法官应付钱亮亮和他的律师等等等等那些麻烦事儿,就浑身冒汗、心烦意乱:“老板娘,钱大哥,别提上法院了,都是自己人,上那地方干吗?又不能赚钱干赔钱,你们说,怎么办,我照办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