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是痛苦的,糊涂才是幸福的。
的确,善于思索,长于思考的人都很疲惫,单从他们过早就秃了顶的毛毛碎发,就可见一斑。
而那些吃凉不管酸的乐天派,才是真正看透了生活的智者——改变不了现状,就由它去吧!
反观田冰此时,若也有乐天派的想法和思维,定不会因为天降横财而犯愁,应该在手舞足蹈的得意忘形。
形色各异的人,田冰打摆地摊炸麻花的第一天起就开始领略了。
了然于胸,汇集于脑,他深信一点,绝没有多给钱的客人,也没有白给他吃的麻花,做人最重要的是守谱,万不能异想天开,试问这世上岂有不劳而获的幸福?
福气,田冰一直就有!
有一个不离不弃,没有令他失望,没有辜负他辛辛苦苦供她上学的妻子小云。
云是雨做的。
的确,小云很爱哭,不是受了委屈时,那时她会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对你发威,这丫头受不得半点委屈!
屈屈袅袅的淌眼泪,是因为她被感动了,所以会小鸟依人的躲进你的怀里抽泣,更准确的说,是撒娇。
娇小可人的小云,曾不止一次的跟田冰说过,你可以玩牌,我不再拦着,因为你跟那个人不一样,有本质上的区别,他是赌鬼,而你是娱乐,但,但是哪一天,要是被我知道你也耍钱了,哼,哼哼,你是知道我是怎样对待他的!
小云的话很简单,语气也很温柔,但一字一顿之间,都如一把利刃在刺痛着田冰的心!
心痛,是因为他知道妻子如此说的原因。
因为她爱他,所以才会如此对他,否则,以她的脾气,绝对不会干涉你的个人爱好!
好人,有几个赌博的?
或许,应该这样说,迷恋上赌博的,还有几个是好人?
人,田冰搂着,用情的答应了人家,而现在却有满满一皮箱赌资就在自己眼前晃悠……
悠然自得,是田冰一向的吃屎风格。
格外的热,却是他此刻的唯一感觉。
觉着眼前放着的不是钞票,而是满满一箱子嗜血而待的毒蛇,正向他吐噬着鲜红的信子,随时都会竖起身子咬他一口。
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对不赌博的田冰,盯视着一箱子“毒蛇”,真的懵懂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二百多万说来就来了,这笔钱,就算他不眠不休,再让自己的伙计们也跟着废寝忘食的干,就算十年,也不一定能挣得了!
但,仅仅就是俩小时不到,他就有了这笔钱!
钱,就在自己面前放着,真材实料,绝无虚假,虽然只有五十万现钞,但他知道张小莉没必要骗他,那二百万就在卡里放着。
着眼一箱子钞票,田冰的心在急剧的翻腾着。
着想二百万能干什么,田冰的血液开始沸腾。
腾云驾雾的感觉伴着酒劲涌入脑仁,田冰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来到风扇前站定,田冰掏出香烟,点火,却怎么也打不着……
“个花花的!不是zipplo嘛!不是防风吗?擦!”田冰怒骂着,使劲摩擦着打火机。
噗——
火着了。
火苗在火池内摇摇曳曳的如同风中残烛,更像田冰此刻的心情。
情非得已。
已然,田冰是心动了。
了然,换做谁,看着满满一箱子粉嫩诱人的票子又不会心动?
动情,是人之常情。
情却不是能用金钱购买的。
的确,能用钱买到的感情,就不是感情,而是交易。
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珍惜的东西往往不易得到。
到头而言,田冰看着这一箱子钞票,想到的不是能用它们去干什么,能买到什么,而是想到了小云……
“云,你去吧,去美国读吧,不就两年嘛,三十万,我还供得起,就是咱的小楼房,得推后几年啦!”田冰动情的看着小云说。
小云却甜甜的一笑,摇头拒绝了,说:“我逗你玩呐!我才不稀罕那个所谓的什么考古专家呢!咱中国才是文明古国,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史,要学考古也得在咱自己家啊!它小美国才多少年?给咱当孙子,咱都嫌寒碜!当初我没上研究生,就是怕你太辛苦,现在要拿一书包钞票去请美国佬吃火鸡,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那不是一书包钱,是满满一书包的汗水,你没日没夜,烟熏火燎,用一根根麻花换来的!别说让美国佬消费了,就是本小姐自己花一毛钱,都疼的牙根痒痒!”
田冰搂着小云,紧紧的,没再说话。
话在喉结,却不能道出的感觉,只有切身处地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小云非常想去美国的麻省理工大学跟一位资深的黑人历史学家学习考古,这是她的兴趣,也是她事业,但她说不去,用不着找理由,更无需找借口,根根揭底就一个字:钱!
钱,说有就有了!
二百五十万!
别说小云去留学了,就连她日思夜想,睡觉都能笑醒的那套两居室也有了,还能买辆小车,不再让她刮风下雨的骑着自行车来回跑了,还有剩余,那就把小吃店做大,没准,几年功夫,自己也能成为连锁公司的老总,也未可知……
“知道了!”
门外传来胖姐的高嗓门,把田冰从美好的憧憬中惊醒了,就听胖姐高声喊道:“小李,赶紧去找大老板!他媳妇出事了!”
田冰闻听,脑袋嗡的一声闷响,酒意顿消,扔了烟蒂,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嘭的一声,拉开门,瞪着正跟小李说话的胖姐,双眼喷火,急吼:“你……你说什么?啊?再说一遍!”
胖姐看着恍如天降的田冰,肥胖的身躯一颤,水眼泡眨了几下,回回神,反问:“你……你啥时候回来的?”
“少罗嗦!”田冰瞪视着她的眼睛,又见大,就像刚被捉出水面的黑鱼,“赶紧说!小云……她……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啊?说啊!”
胖姐闻听,看着田冰焦急的神色,红红的厚嘴唇一抿,乐了……
气得田冰把门哐的一甩,直想上前抽她的嘴巴,心里暗骂,这该死的泼妇,撒泼也不分个时候……
“没事!”胖姐注视着田冰方寸大乱的神色,呵呵笑道,“小云打电话回来跟我说,她要晚几天回来,不过呢……”
“说重点!”田冰一咬牙,恨不得把胖姐给生吞活剥了,“你不是说她出事了吗?”
“对啊!她是出事了!”胖姐认真的点点头,“她要跟别人飞了……”
“什么?”
田冰闻听,身子一晃,摇了摇,又颤了颤,险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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