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峰回路转
“恩,我知道了。”立刻打断他的话,听见这些我就头疼,当初写下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我也没几句可以理解的,估计他说了我也不会懂多少的,至少我是听明白了,多亏了那五千俘虏和《孙子兵法》。
进城之后,城里的百姓那叫一个高兴,手里挥什么的都有,挥小旗的、挥衣服的、挥竹竿的,甚至还有挥着白菜叶子的,晕,这家伙估计没弄清楚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颜海为我准备的行馆的时候,我的面部表情都僵硬了,笑得抽筋,狐狸师傅就是体贴啊,他倒了点热水,润湿帕子,轻轻的扯下我脸上的面纱,慢慢的帮我擦拭着额头、眉骨、脸颊……眼里的温柔柔的似要把我化掉,在他的瞳孔里,我看到了惊艳的神色,甚至有微微的醉意,我不是酒,而他也未饮酒,可是眼中的凝翠和风显然一种醉态的朦胧,我的容颜,竟已到了这种境地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敢照镜子……“汐主子,时帅求见!”张昀的声音传进房间,惊醒了我的神经。
狐狸师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帕子离开了我的脸颊,他拿起桌上的轻纱,在仔细的帮我带好。
时焕词跨着大步走进来,我笑着迎上去,“姐夫,最近可好?”
他看着我,微微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还好。”淡淡的寒暄,“谢谢公主这次出手相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后退一步,让着他坐下,“于公于私,我都要救你,不是吗?”
他奇怪的看着我,“这话怎么说?”
我轻笑一声,亏他还是十万大军的主帅呢,怎么这么直肠子,“于公,您是夕国的主帅,夕国和朝国盟军,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无论谁受到伤害,那么另一方都是切肤之痛;于私,你是我的姐夫,我能看着我心爱的姐姐守寡吗?你们刚刚成亲,却……”我的话越说越低,因为此刻我想到了另一个姐夫,唐翊,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汐儿为什么不是男子?”他轻叹了一声,“是女子也好,可是为什么……”
“无论怎么样的结局对我来说都是一个结局,不是吗?”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快速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一直想要一个结局,可是一次次的失败,这次上天帮我做了结局,很好,不是吗?”
他怔怔的看着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于起身离去。
我呆呆的看着还在摆动的垂帘,可是这真的是我要的结局吗?越往前走,我就越害怕……“雪儿……”狐狸师傅把我拥进怀里,我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甚至远胜于我,我不是害怕自己以后一个人孤单的走下去,我只是害怕我离开以后,你们的生活会陷入一片混乱。
我安稳的睡了一觉,终于可以放心了,朝夕两国的大军已经会合了,虽然没有晨暮两国的人多,但是也不是轻易就能消灭的,况且那么将领已经越来越成熟了,独当一面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我们的军心和民心都是前所未有的强盛。
“汐主子,颜将军求见。”刚起床坐好就听见帘外裴逍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颜江两个大的跨步就到了我的面前,“结果如何?还有敌人的最新动向是什么?”
“回公主,敌人守在谷口的十五万士兵死伤三万余,而两边山头的没有多大损失,原来他们已经留了后路,火势大的时候,从后谷口的小路迅速的撤离了,我们的士兵几乎没什么大的损伤。”我心里一惊,这次要不是有炸药,估计什么都不会那么顺利,可是竟然死伤三万余人,看来我的决定还是正确的,“敌军现在退地在珀链郡外二十里地扎营,没有什么大的动向。”
看来真的不能小看岚夜,受了这么重的创伤,竟然能立刻整顿军务,他这是要和我们打持久战了吗?这次的战役,他们的计划当真是天衣无缝啊,要是不有科学的帮助,估计离朝夕灭国的时间也不远了。
接下来的几天特别平静,敌军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在养伤吗?还是岚夜和那个殇又在想什么对策了。
不过我担心的还是那个承诺,岚夜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我从来就没有认真的了解过他,过多的神秘出现在他的身上,当初就应该想得到,能轻松的从夕国两大权势的密室里盗出兵符的人,肯定不是简单的人,可是我竟从一开始,就忽略了最重要的部分;但是他当初接近我是因为什么,怎么样都说不通啊?那么不遗余力的帮助我,难道他早早的就知道了什么,还是预计到了什么,可是这更不可能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温杰也从夕国赶过来了,他带来了大量治刀剑伤和止血的药品,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询问了关于芸姐姐的事,幸好她没有怀疑温杰的谎话,要是唐翊真的出什么事了,那我可怎么对她交代?
“汐主子,晨国的使臣要见你?”裴逍一声禀告,我手中的琉璃盏落了下去,里面晶莹的液体顷刻间洒落在桌布上,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这么快就来了吗?
“汐主子!”裴逍一声惊呼。
我抬起头,淡淡的冲他笑了笑,“没事,真的没事。”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感情,轻声问一句,“他在哪里?”
“在城外,颜将军说没有主子的同意,不会放那个人进城的。”他的眼睛里微微流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神色,他知道晨国的使臣来这里是意味着什么。
“那我们去城墙上吧,不要让他进城了,城里的士兵和百姓恐怕不会欢迎他的。”我微微的叹息,其实我只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而已,朝国的公主和敌人之间竟然还有承诺。
跨过脚下的琉璃盏,我迅速的出了房间。
一步一步的踏上阶梯,登上城墙的最高点,那个熟悉的身影进入瞳孔的时候,我相信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剑眉飞扬,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英俊的面庞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仿佛他生来就是在这里展现光芒的,看见他的瞬间,就是惊艳的感觉,当初轻佻的少年此刻竟已如此沉稳,如昔的容颜,可是变得却有些陌生。
那时候的他,还像一个大孩子似的冲我撒娇,可是一转眼,我们就成了生死相对的敌人,这难道又是当年的故事重演吗?
可是我不愿意看到结果。
我的蓝衣在风中瑟瑟的飞舞,对面的少年看到我的瞬间,眼睛里不可避免的闪出一丝亮光,其实我该感激你的,不是吗?在古灵山,若是你下令擒我,我此刻又怎会安然的站在这里。
“我是该叫你岚夜,还是该叫你萧将军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漂浮,似乎这话不是我说的,但是眼睛一直停留在他那张我无法看的清清楚楚的脸庞上。
似乎有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划过他的嘴角,“可是不管你是夕国的护国公主,还是朝国的朝颜公主,我都只想唤你汐儿。”
汐儿?两个字,却又颠覆了我心里片刻的安宁,那时候我们把酒言欢,那时候没有一丝的烦恼,可是只是短短的一年而已,再次见面,竟已无法逾越眼亲的这道屏障。
我眼里闪过一丝苦楚,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汐儿,我是来接你的。”他的声音远远的飘来,我感觉到城墙上所有士兵的眼睛看向我,颜海还有颜江眼中甚至有惊讶和不敢相信的意味。
我努力的抬起头,“我知道,我会随你去的。”
听到我的承诺,他一瞬间就露出了微笑,如此干净……“汐主子!”
“公主……”
我抬起手阻止了身边所有人的话,“谁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有我的原则,所以谁都不要说话。”
他们愣愣的看着我,不再言语。
“萧将军,给我半个时辰,我收拾一下便随你去。”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只要半个时辰,我还有一些事要准备。
“好,我在这里等你!”他看着我的微笑,恍惚间楞了一下,他应该知道,我时日无多了。
不理会身后惊讶的神情,我转身下了城墙。
“汐主子,你不能跟他去,那是敌营。”裴逍坚定的声音没有一丝反驳的余地。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从最初的相见,那个在血泊里挣扎的少年,如今却始终当在我的前面,不管多么危险,可是这次他却阻止我,难道他已经觉察到了我不会让他跟去的吗?
“裴逍,我非去不可!”不再看他,我的眼睛看着北方的天际,坚定的说了一句。
回到房间里,裴逍已经开始默默的收拾东西了,这孩子还真的打算跟我去了啊,可是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去呢?
“裴逍,你先整理,我去和裴遥告别一下。”要带走人家的哥哥,起码也得打个招呼。
“恩。”他头都没回的应了一声,我离开房间。
园子里的花此刻依然凋零,已是暮春时节,树叶却隐隐已经变成墨绿色,像隐藏在心底的那双眼睛,我快步走到裴遥的房门口。
伸手敲敲门,没有人回应,再次敲一敲,还是没有人回应,“遥姐姐……”我轻轻的唤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应,心里猛然一惊,手一推,门就开了。
疾步的走进去,看见她安静的躺在床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只是脸上的颜色很苍白,微微皱着秀眉,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痛苦。
我走到床边,她似乎还是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左手紧紧的抓着左腿的腿面,我轻轻的移开被子,身上只着了一件肚兜,白皙的皮肤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我的手蓦然一抖,怎么会这样?裴逍说他和裴遥都是暗夜教的杀手,难道这就是当初训练的时候留下的吗,以前看到的那些武侠小说中,训练杀手的方法都是惨无人道的。
我的眼睛落在她的左腿上,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剑痕,狰狞的布在皮肤上,周围还有丝丝的红晕散开,一圈一圈,如火苗吞吐的红信,我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她腿上的痕迹,灼热似火,刚触到便缩回来,怎么会这么烫,那么裴遥她怎么忍得住,怎么会如此,是谁下的毒手,她又是什么时候受剑伤的,裴逍不知道吗?
感觉到她似乎有微微的意识,我伸手帮她拉好被子,长长的睫毛下眼睛慢慢的睁开一条缝,似乎对我的存在很是惊骇,“汐儿妹妹,你?你……”她一激动似乎就要做起来,可是好像又牵扯到腿上的伤口了,疼得皱了一下眉,但是手并未抚上去。
“不要动,你的脸色不太好。”我摁下她。
她乖乖的躺下,尴尬的笑了笑,“只是昨夜感染了风寒,身体有些虚弱,头有点疼,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我的心里一阵,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是因为她腿上的伤,是怕我担心,还是怕裴逍担心,现在我已经确定了,裴逍不知道裴遥受伤的事。
我静静的看着她极力忍着痛苦,起身离开,“遥姐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些恍惚,轻轻的点点头。
裴遥的眼睛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一瞬间似乎在哪里见过,她那天在古灵山对我说的那些话,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是谁呢?甩甩头不去想那些费神的事,总之我是有理由把裴逍留下了。
推门进去,一屋子的人,两军主帅、几位将军还有我的那几个暗卫以及狐狸师傅,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径自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有什么问题,一人一个,快问吧,我没时间了。”
他们全部看向我,“公主,你真的答应了晨国的萧将军?”颜伟俊的话里都是不可思议。
“这是我的私事,和大家没有任何关系,正好你们两位都在这里,以后的战事,不要顾及我,告诉军士们,朝颜公主已经回宫了。”我看向两位主帅,“我知道你们会有办法的,如果晨国在拿我威胁你们,一定要一口咬定公主回京了,那个是假冒的,相信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们会很容易相信的。”
“可是,公主……”
我挥手打断了颜伟俊的话,“就这么定了,今天城墙上听到的那些军士,全部让他们保守秘密。”
时焕词只是看了看我,没有开口,他应该已经从依依姐那里了解过我了,我决定的事,谁也没有办法左右。
“裴逍,你也留下!”我看向裴逍,坚定的语气不容一丝质疑。
他震惊的看着我,“汐主子……”
“裴逍,遥姐姐病了,你知道吗?”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看来这次我仍然是对的,“所以你必须留下!”
转向其他暗卫,“你们也都留下!”看他们要开口,我迅速的阻止了他们,“都不要说话,听我说,都留在这里或是回夕国去,谁都不准去晨国的大军中,要是让我知道了,那么你们就不再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们当中一个人违反规定,那么所有人就不再是我的朋友,包括裴逍!”我又把视线挪会到裴逍脸上,“所以,你们给我好好的看着他!”
“还有你们。”那群将军全部转向我,“好好的收回失去的城池,朝国的百姓看着你们呢,还有帮助主帅压下我离开的消息。”眼睛定定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我要你们发誓!”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我,不过我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很久以后,他们一个个缓慢的举起右手,一句句坚定的誓言中,我的心逐渐沉淀。
突然间,一道柔和的目光射过来,我转过目光对上狐狸师傅,他脸上的光晕很柔和,嘴角微微的勾起,“雪儿安排完了,没有我呢,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陪着你了……”
轻语呢喃的一句话,却让我难过的想哭,这么多天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或许这种陪伴从很久以前就习惯了,我要拿你怎么办?
轻轻的叹口气,我却拒绝不了他的话,“好,你陪着我。”
他的微笑自嘴角散开,脸上荡漾着淡淡的幸福,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些变化,可都是因为我?
安排好了一切,我走到大军驻扎的地方,颜海已经将所有的士兵召集起来了,看着眼前一张张刚毅的面庞,我涌上来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我要回京了……”最终什么激昂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只化作一句淡淡的道别。
再次抬起头,看见那些士兵脸上错愕的、惊讶的、不敢相信的……各种各样的表情组成一幅生动的画卷,可是最终这幅画都归结在一个原点,那就是失望和心痛还有不舍……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失望的表情,“我在京城等着大家,等到他日你们凯旋归来的时候,本宫在朝阳大殿上为众将士接风洗尘!”回头转向颜海,“上酒!”
每个人的手里端着一碗酒,我看着白玉杯中透明的液体,我是不能喝酒的,差点就忘记了,可是眼前的景象我可以不喝吗?狐狸师傅和裴逍担忧的眼神投过来,我微微一笑,仰头喝下所有的液体。
“雪儿……”
“汐主子!”
我一直仰着头,拼命的压制喉咙涌上来的甜腥,我的生命即使走到最后一步,那也要走的有意义,一阵瓷器的碎裂声传入耳际。
“公主,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公主,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公主,我们等着和你再一次共饮……”
“公主……”
一句又一句的承诺充斥着我的耳膜,对不起你们的承诺我可以收,但是我已经受不起了。
终于压下去那口血,我站到点将台上,伸手缓缓的接下自己的面纱,底下一片唏嘘声,痴迷的目光顷刻间全部变成崇敬的目光,他们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是一尊女神,高高在上,神圣只可遥望、瞻仰。
此刻一切言语已是多余,我的眼睛望向高高的苍穹,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遥远的天空中竟然出现一抹虚无的影子,好像很多时候梦中出现的影子,是谁冥冥之中指引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个飘渺的微笑虚幻的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间……在主帅的安排下,我和狐狸师傅离开了城门,我拒绝了所有人的送别,此去经年,若无再会之期,又何必穷添惆怅之意。
走到岚夜面前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了眼前少年的脸庞,原本柔和的线条已经变硬了很多,他看见我毫无表情的脸,眼中微微划过一丝伤痛,可是依然不动声色的微笑,帮我们拉开锦缎的马车帘子。
岚夜,我们又何必如此?
他放下帘子的瞬间,脸上原有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下去,这些恰巧落在了我的眼角,他并没有发现,我的心里也微微的一痛,如此隐忍的表情,你以为你顶着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就可以承担所有尖锐的棱角和锋利的刀刃吗?
心里一阵堵得慌,一口血涌上来,我立刻手捂住嘴,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昏迷的前一秒我听到了狐狸师傅慌乱的呼喊,马车好像停住了,岚夜,你还是关心我的吗?
再次醒来我已经在一张软榻之上,柔软的羽毛垫在身下,只是心口还有些微微的发疼,“醒了?”
我转过头微微跟狐狸师傅一个微笑,一瞬间就看到他身后的岚夜,一脸焦急担忧的表情,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就软了,虽然这是我答应他的承诺,可是在知道他用我来牵制朝国大军的瞬间,我还是有些生气的,他不该这样拿我做筹码。
狐狸师傅扶着我坐起来,靠在软软的枕头上,他一口一口的喂我喝完药,岚夜一直在边上静静的看着,我吃完药后狐狸师傅似乎感觉到我们有话要说,细细的用帕子帮我擦拭嘴角,起身离开了帐子。
看着他的侧脸,我轻轻的开口,“我想知道你此刻的身份,是晨国的大将军萧煜,还是殷若汐的朋友岚夜?”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阴暗,“我是萧煜!”
简单的四个字,却打破了我心中唯一的一丝希冀,他说他是萧煜,他不是岚夜,那么为什么我还傻傻的对只是有着相同样貌的人履行我的承诺。
他说,我是萧煜!
那句话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微微碰触便是疼痛,我把头转向里面,不再看他,“我知道了。”淡淡的回了一声,轻轻的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似乎没有动静,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帐子里空无一人,就像此刻我的心里一样,我到底遗失了什么?
安心的在晨国的军营里住了下来,他只是要我在这里待一个月而已,那么我就留下一个月,虽然我的生命已经经不起等待了,上次喝酒之后,毒发的周期已经缩短到六天了,狐狸师傅看着我,满是心疼,却又不忍责备,只是用一种很悲悯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睛里,是我永远也不会懂的神情,因为有一层大雾笼罩着。
差不多七八天过去了,两边还是安安静静的,安静的让我有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岚夜是不是用我再去交易了,如果他那天说他是岚夜,那么我会选择相信他,岚夜是不会伤害我的,可是他告诉我他是萧煜,晨国的大将军,那么我这么好用的棋子,他又怎么能放手呢?
狐狸师傅也没有办法打听到军情,此刻的我们就像是笼中之鸟,飞不出去,即使折断双翼也无法离开。
自从那天之后,岚夜几乎天天来看我,他给我准备了瑶琴,画笔……能消遣的东西他都给我搬到大营里了,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来当人质的,而是来当座上宾的,可是这也让我更加的迷惑,岚夜他究竟想干什么?
刚吃完午饭,我又百无聊奈的看起了那些无所谓的书籍,以前有事做的时候还不觉得日子过得有多么慢,一年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可实现在,每一天都是煎熬,我要慢慢等着死亡,看着死神离我越来越近。
“干什么呢?”岚夜走进军帐,这些天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出现,还要在这里呆很久呢,得罪了他可就不会这么舒坦了。
头也没有抬的回了他一句,“看书。”
他哦了一声没再吭气,一会之后我抬起头,看见他的视线落在那面雕玉镶金的镜子上,那面镜子是他昨天派人送过来的,真的很美,鎏金的底座上镶着一圈圈五颜六色的玉石,镂刻着一层又一层的菊花瓣,朵朵艳丽的绽放,白玉的镜框上雕着一凤一鸾,精致的栩栩如生,这面镜子也不像扑通的青铜镜,它照人的效果竟然丝毫不逊于现代的玻璃镜,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可是此刻镜子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锦缎,刚好遮住了镜面,只露出那些玉石翡翠在丝丝的光线下点点发光,我说过自己将不在照镜子,所以昨天我想也没想的就盖上了白布。
“汐儿不喜欢这面镜子吗?”他的剑眉微微的纠结起,疑惑的打量着我,虽然他对我说他是萧煜,可是他依旧固执的叫我汐儿,或许在他的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岚夜。
我放下手里的书,走到镜子前边,伸手扯下上面的白布,“镜子很漂亮,可是我不会在照镜子了。”
他疑惑的看着我,“为什么?”
我心里一惊,他不知道我中毒的事吗?可是他已经见过我的容颜,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怀疑和猜测吗?
我伸出手扯下脸上的面纱,定定的看着镜子里的面庞,那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皮肤白皙的如霜似雪,晶莹的近乎透明,弹指可破,修长弯曲的柳眉似远远的山黛,氤氲不实,长长的睫毛如浓羽一般覆在眼上,两弯水波盈盈脉动,顾盼之间风情无限,深邃的瞳孔似要将人全部吸附进去,秀挺的鼻梁没有一丝瑕疵,小巧的樱唇微微收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五官这样组合起来,仿佛糅合了人间最精致的画卷,烟波皓月,艳阳和风,在这张脸上全然可以感受的到,看着她会让人醉倒,这不是我,这只是一幅画卷,唯美的画卷,我自己看了都要未饮先醉了……“岚夜……”看着镜中已经失神的另一张俊颜,我轻轻的唤了声,他的眼睛依旧停留在我的脸上,一动不动。
我拿着轻纱,重新覆上脸颊,他的神色微微动容了一点,“知道我为什么不照镜子了吗?”
他恍惚的点点头,“汐儿不照镜子已然已经是最美的了。”喃喃轻语在我听来却似魔咒。
我微微的苦笑了一番,“岚夜,你知不知道,我活不久了。”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猛然盯住我的眼睛,“什么?你想干什么,自杀吗?难道我把你留在身边就让你这么痛苦吗?我比不上颜陵毓吗?”他的手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呆呆的看着他,曾几何时,他那样一个男子也会有这么一面,轻轻的剥掉他的手,稍微偏转了一下身体,“自杀?自杀对我来说,曾经有过这种想法,可是现在连自杀对我来说都是奢侈的了。”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知道我的容貌为什么变得如此妖艳?”
他怔怔的看着我,一脸茫然。
“那是因为我中了醉红颜,醉红颜,你应该知道吧?”我淡淡的解释着,“我的生命原本只有一年,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余下的日子也被我打折了,或许过不了九个月,我就会死去的。”
他彻底呆住,静静地看着我,眼里却是我看不懂的东西,似乎相信了又似乎在挣扎着要不要相信。
我走近他几步,“为什么要打仗?可以停下来吗?”在我恍惚以为他就要答应我的时候,他眼里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下去,“我有苦衷,对不起,如果你想离开,那就走吧。”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满是凄苦,有无限的不舍和挣扎,做出这个决定很难是吗?你怎么和晨暮两国的士兵交代,说你捉到了朝国的公主又放了?还有,你真的想要我离开吗?
看着他,我淡淡的摇了摇头,“我留下,我答应你了,我会留在这里一个月的。”
他的眼睛泛出微微的光辉,不知道是前者的原因多,还是后者的原因多,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了。
“岚夜,为什么这么久两军都没有动静?”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军上次元气大伤,最近还在休养生息,而朝国那边,估计还是顾忌汐儿的吧。”
我苦笑一下,颜伟俊还是没有听我的话吗?原本这是很好的机会呢,“岚夜,上次你们是准备将夕国十万军士全部射杀吗?”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那是个绝好的机会,殇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可是我却忽略了汐儿……”
我心里一阵,这就是杀戮吗?踏着万人的尸骨一路不停歇,那个殇,他在部署这个计划的时候难道没想过那是十万人的生命吗?
“那是十万人?十万条生命。”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战栗。
岚夜惊讶的看着我,“我以为汐儿在军中呆久了,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语气中有明显的无所谓。
我心里一阵气结,“难道你们这么喜欢流血吗?习惯,怎么可能习惯,我尽力的去挽救每一个人的生命,你们怎么可以轻易的就给那么多人判死刑。”这句话几乎是吼的。
“对不起。”很久以后传来了岚夜的声音。
我后退几步,坐在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碧绿的玉盏中叶子缓缓的飘起,像旋舞的精灵。
岚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安静的的过完剩下的日子,不要再去理会这个乱世还有多少人会流血,多少人会死亡,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至少那些我在乎的人,我一个也放不下。
起身揭开帐帘,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微微的沉下来了,忽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飘来一丝箫音,空旷久远,战争之地,怎会有如此纯净的箫音,没有一丝杂质。
我闭上眼睛去静静的感受这种音乐,箫音丝丝如缕,延绵不绝,可是一时之间,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了阵阵痛楚,那箫音里的寂寞,是刻入骨髓里的,茫然没有过去,听不到现在,也看不见未来,仿佛是混沌出现,鸿蒙初开,一个人站在幕天席地里等待着与自己重逢的人,那是宿命的忧伤,自哀自怜,等不到要等的人,箫音如一根浮萍,找不到归宿,在等待中慢慢的绝望。
箫音断了,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寂寥的天空,空气里有丝丝的悲悯,我悲悯他人,亦被他人悲悯,“这是谁在吹箫?”我问着守在不远处的士兵,自从岚夜让我住在这里后,他就调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士兵站在我的帐子五米远的地方,而我的活动范围也受到了限制,不能走出这个圆圈,据岚夜说他是怕暮国的主帅找我麻烦,我也乐得清闲,没有人来打扰我。
“回公主,是殇军师,他的萧吹的极好,只是不经常吹而已,我们也难得听见几回。”侍卫恭敬地回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看在岚夜的面子上,对我极为恭敬,和我说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看着他快窝到脖子里的脑袋,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帐,狐狸师傅最近也是奇怪的打紧,动不动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就只有我一个人是不自由的。
我回到帐里,这个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可以轻易的用一个决策判定十万人的死刑,应该是看惯了生死,波澜不惊的情感,可是他的箫音为什那么凄凉婉转,似曾相识却又遥不可及。
如是又过了五六天,还是没有一丝的动静,这难免让我感到奇怪,之后我死活套岚夜的话都套不出来,也是,毕竟是人家的军事机密,我现在还是人质呢?怎么会告诉我。
起来刚梳洗好,就听见帐外传来的声音,“这里软禁的可是朝国的朝颜公主?”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可是却很有威严。
没有人回答,下一刻是兵器相交的声音。
“皇子殿下请回,萧将军说没有他的命令,就算是主帅也不让进。”侍卫坚定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尊敬。
“让开,我是暮国的主帅,朝颜公主是人质,我有权利见她!”声音中似乎有些许怒意。
暮国的主帅?那个六皇子夜崖,似乎有点印象,很受皇帝的重视,这次是暮国的主帅,虽然很年轻,但是身边有个厉害的军师。
“皇子殿下息怒,萧将军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公主的帐篷。”
“本皇子是闲杂人等……”声音中止不住的怒气,“来人,给我闯帐!”
立刻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我躲到了帘子后边,轻轻的揭起一个小缝,眼前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虽然没有穿战甲,但是身上的那种贵气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此刻还算英俊的脸上有微微的怒意,狠狠的盯着那几个侍卫。
“住手!”岚夜不知道从哪里迅速的赶来,几乎是用轻功奔过来的,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争斗。
那皇子看见他,轻轻的讪笑,“萧将军,本皇子要见朝颜公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岚夜脸上有淡淡的怒容,“皇子请回吧,朝颜公主是人质,末将不想出任何一点纰漏。”拒绝的话礼貌而又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萧煜,你不要太过分了,要是她是人质,这些天提出的以她作为条件让朝夕两国退兵,你又为何每次阻止!”皇子似乎被岚夜的话激怒了,定定的瞪在岚夜脸上。
岚夜轻轻的瞥了夜崖一眼,“殿下不要忘记了,朝颜公主是在下抓回来的,她是我的俘虏,在远一步,她是晨国的俘虏,不是暮国的,所以殿下还是请回吧。”
“你……”夜崖举起手指指着岚夜说不出话来,“好,你狠!”转身拂袖而去。
看见岚夜深深的朝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立刻放下帘子躲到后边,等了很久他没有进来,我再次的揭开帘子看看,没人了。
走到桌边坐下,岚夜口口声声说我是人质,可是又一在的拒绝主帅以我作为出战的筹码,难道他只是想把我留在身边吗?还是我的利用价值现在还没有达到最大。
“雪儿想什么呢?”狐狸师傅温和的声音飘过来。
我抬头看向他,最近都神神秘秘的,“怎么最近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他微微一笑,“我在勘察敌情呢?”
“噢!”我立刻移到他的身边,“都查到什么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不过人家狐狸大人还真的是很低调的,“快说,不说我掐你了!”恐吓的伸出猫爪。
他装作害怕的往后一闪,“我说,我说……”这些天太过无聊,又把小时候的事拿来玩,顺便缓解一下我的心理压力,坐着等死的日子可真的不好受啊。
“颜陵毓来了……”几个字吐出他的唇,可是在我的心里却泛起了滔天巨浪,他怎么来了?我不是让颜伟俊守住消息吗,他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十三天而已,他就从京城赶过来了?
“雪儿……”看我久久没有回音,他担心的望着我。
我勾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没事,我没事。”他怎么那么分不清轻重,他来了朝中怎么办?睿儿怎么办,“那么两军是已经交过手了。”我的营帐离主营还有一段距离,怪不得暮国的主帅要来见我,怪不得岚夜这几天很忙,他应该有很大的压力吧?
那么结果很明显,朝夕两国的大军肯定没有输,可是赢了吗?“结果如何?”我慌乱的抬起头。
“三天前,颜陵毓亲自率兵突击晨暮大军的营地,看来他是为了救你而来,迅速的就收兵了,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损伤。”狐狸师傅淡淡的说着,“不过昨天朝国好像派使臣过来了……”
“怎么样?说什么了?”我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他的袖子,狐狸师傅错愕的看着我,眼里划过一丝疼痛。
他撇过头不再看我,而我此刻却是满眼的内疚,“对不起,我只是担心朝堂而已,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解释起来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是么?”狐狸师傅转过头看着我,“朝国的来使说只要放了他们的公主,在退兵,他们不会跟晨暮两国为难得。”
我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了,颜陵毓还算有脑子的人,退让得不是太过分,可是要他就这样放弃一个很好的君临天下的机会,他是不是也很不甘心,又是为了我,他为我编织一个又一个的束缚,让我无处可逃,可是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又当何以为继?
我不敢赌,因为我赌不起,既然你们都不忍心做那个刽子手,那么就让我自己来为你们做最后的抉择吧……从此以后,天上人间,永不相见!
在晨国的军营里,我竟然就到了十七岁,可是六月六日的那天,竟然是我毒发的日子,狐狸师傅前一天晚上一直陪着我,痛苦纠结了整个心口,青丝被汗水湿透,一缕一缕的黏在额上,我咬着牙死命的坚持,那一瞬间,那种悠远的箫声再一次响起,我的心慢慢的在箫音中沉静下来,痛苦也稍微平缓了一点。
脸上的痛苦被狐狸师傅一一收入眼底,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着深深的痛楚。
他伸出手,拂开我额上的湿发,指尖柔柔的碰触我的肌肤,让我安心不少,“雪儿,明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我心里蓦然一惊,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八岁的生日,一场盛大的宴会,在我看来却像一场盛大的烟火,该出现的璀璨全部都落在我的眼里,可是烟火放完了,他们也就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努力的抬起头,给他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十七岁了。”可是谁知道我的心理究竟有多大了,在那个世界,二十二岁的年纪,可是来到这里,那几年我真的恍惚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可是瞬间一切在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捉弄下迅速被颠覆。
“那雪儿明天想干什么?”狐狸师傅的眼神渐渐深沉,柔和的微光一直在跳跃,“雪儿想干什么?我一定会帮雪儿办到的。”
“我想出去走走。”不经意间话就出了口,这或许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个生日了,下一个生日,我的灵魂又不知道要飘到那里。
“好,我答应你,明天带你出去。”他淡淡的向我保证,可是语气虽然平淡,却有说不出的把握。
听着宁静的箫音,我的痛苦慢慢的淡了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睛,只是梦中,心口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灼热的难受,全身的血管似乎都在破裂,鲜血不停地涌出,却没有疼痛,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流干了血,眼神却空洞的可怕……第二天是在噩梦中醒来的,为什么会做那个梦,似乎听见自己全身的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我自嘲的笑了笑,这血还真是多啊,每次吐那么多的血,到了下一次毒发的时候,竟然还可以吐得更多。
“雪儿。”狐狸师傅揭开帘子进来了,“赶紧走吧,岚夜去主帅那里了,我们从后面绕着偷偷的出去。”
我惊讶的看着他,才记起昨天晚上说什么了,迅速的收拾好,跟着狐狸开辟的小道,成功的越过防线,深深的吸一口空气,青草混着花香入鼻,好天气,好心情。
“雪儿,你干嘛呢?”狐狸师傅不解的看着我。
狠狠的鄙视他一眼,“没看见我感受春天的气息吗?”
他嘴角勾出如花的笑容,“现在都已经到初夏了,暮春时节也在前几天过去了。”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我指着满地的野花,“你看看,这满地的万紫千红怎么不是春天了?”
他无奈的撇撇嘴,“我忘记了,我的雪儿还是一个大诗人呢,说不过你。”我看着他发窘的样子更加得意的笑。
闹了一会后,静静的和狐狸师傅坐在草地上,享受这战火之后的宁静,想着想着就哼起一首歌,轻盈的声音飘了出去,狐狸师傅一直静静的看着我……“雪儿,我很高兴可以陪你过生辰。”他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我立刻知道他误会我的歌词了,‘好多人一笑而过,悠悠然无人来贺’,这句歌词真的像我此刻的处境。
我正要开口,却被几下突兀的巴掌打断。
“谁?”狐狸师傅警戒的将我搂进怀里,看着不远处的那颗大树。
一个身着锦服,头上束着白玉王冠的人走出来,是那个暮国的皇子我凑到狐狸师傅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是那个暮国的主帅,叫夜崖,暮国的六皇子。”刚说完这句话发现狐狸师傅的脸色猛然变得很难看。
那个讨厌的家伙向我们走来,眼里满是得意的笑,“想不到本皇子今天出来还有这等福气,听了一曲天籁之歌,朝颜公主的歌声果然优美动听,怪不得萧将军任主帅说,就是不放人。”
很明显的声音里带着刺,他肯定记恨岚夜上次当着他的士兵驳回了他的面子,哼,这种人竟然还知道面子,我呸,自取其辱!
“殿下,我只是和公主出来散散步,马上就要回去了,不打扰殿下的雅兴了。”说完狐狸师傅起身带我离开,我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怎么说我也会几下拳脚,可是现在怎么觉得自己比较弱呢?
“站住!”身后立刻传来了那个人的叫嚣,狐狸师傅停下了脚步,对就是这样,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微笑着回过头,看着眼前年轻的高高在上的皇子,“那么殿下还有事吗?”
他愣住了,虽然我带着面纱,但是我的笑容还是一般人抵挡不住的,谁让我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妖精。
“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请公主去暮国的帅营做客?”这是什么口气,征求吗?我看简直就是威胁,我能说不去吗?
继续装幽雅,“当然可以,朝颜不胜荣幸。”暗地里推搡狐狸师傅,“赶紧回去,找岚夜来,这个家伙不好对付。”
狐狸师傅犹豫了一会,转身离去,刚走几步就被挡了下来。
“殿下不是邀请我去吗?为何连我的朋友也要留下?”
他冷哼一声,“公主难道会以为我会任潮涯公子去报信吗?”
md,丫的还真不傻,看来能得到皇帝的赏识还是有点脑子的,害我浪费那么多表情,我立刻恢复冷漠防备的状态,“那殿下想要干什么?”
他笑了,笑得那叫一个奸诈和阴险,“公主说呢?我是把你带回去,还是交给士兵们明天押到战场上去,朝夕两国的士兵看来都很紧张你呢。”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我,似乎要把我的面纱看穿。
他还不知道颜陵毓来了吗?那我一定不能让我的存在威胁到他,重新挂上微笑,“殿下不是想请我去您的帅营做客吗?那就走吧。”我率先跨出了步子,身后传来了朗朗的笑声,在我看来却是那么刺耳,看来这个暮国的主也不是一个善类,颜陵毓你丫的要努力了。
一路上都在和狐狸师傅伺机逃走,看见个晨国的士兵也好啊,可就是天妒红颜那,我连个熟悉的小蚂蚁都没有看见,更别说熟人了,我现在才觉得每天守在我帐口的那些小兵才是最可爱的人那。
走在前面的士兵揭开了主帅的帐帘。
这是帅营?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本来我以为岚夜给我弄得已经够奢侈了,现在看来,才是小巫见大巫啊,眼前一张皇宫御用的大床,金色的流苏摇曳流转,柔软的雪缎锦被平滑的铺在大床上,右边是楠木的朱红色桌案,上面各色的玉器,香炉都是镂金镶玉的,大中小号的徽笔一次挂在笔架上……我迅速的搜集了一下信息,发现基本上皇宫里有的这里都不会少了,这是在打仗吗?我怀疑,我很怀疑。
“公主还满意本宫这里的布置吗?”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换回了我的思绪,我慢慢的点点头,“那就好,本宫就怕一个不小心怠慢了公主。”
我猛地回头看向他,“听殿下这么说,似乎早就知道我有一天会到这里来?”
他笑着不言语,看了我一会,“公主以为呢?”
我心里一惊,怪不得首位那么森严的情况下狐狸师傅可以找到一条小道,而且他正好可以在我们刚出现一会的时间内到达,岚夜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为何一大早就被主帅叫去……一系列的巧合串联在一起,我的心里猛然一惊,这是一个有预谋的绑架。
“殿下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我冷冷的看着他,语气中满是嘲讽。
他迅速的向我靠近一步,“可不是吗?自从那天萧煜拨了本宫的面子,我就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把你弄过来,本来想着折磨折磨萧煜也就行了,最后还可以利用一下帮我们威胁敌军。”他捏起我的下巴,生疼,我狠狠的盯着他,“可是这下看,不用了呢?本宫是无意间捡到一个宝啊,怪不得时星寒和颜陵毓对你死心塌地。”他的手轻轻一挑,我的面纱飘落,脸上一阵清风拂过,他眼中满是痴迷的神色,“真美……”手就要抚上我的面颊,我厌恶的转过头去。
他的手顺势抚上了我的脖颈,我感觉他就要掐下去了,手指的温度让我一阵阵惊颤,一个利落的踢腿,他立刻后退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竟然会武功!”
丫的,这个人武功不弱,但是还是要装会的,整理好表情,“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不是养在深闺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会武功有什么稀奇?”我斜斜的瞪着他,他认真的看了我一会,没动。
心里那个得意啊,终于有人也被我唬住了。
一只手紧紧的锁住我的手腕,“疼……”我的一声痛苦的声音溢出嘴唇,他眯着眼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更深,“没有内力……”
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我狠狠的瞪着他,“没内力又怎么养,照样打你。”左手一个擒拿手冲他的眼睛戳去,不下手狠点受苦的就是自己,不过我还是闭上了眼睛。
左手生生的被抓住,温热的气息拂上我的脸,“公主,你很不乖那……”我睁开眼睛,看着被他擒住的手腕,生疼生疼的,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立刻换来了更大的痛苦,md,断了,早知道不硬气了。
“殿下,殇军师求见。”门外侍卫的声音及时的挽救了我。
他看了我一眼,把我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我挣扎不掉,“让他进来。”淡淡的声音,其实就是一个变态。
我的脑袋蹭在华丽的锦缎软袍上,不舒服,他的怀抱和狐狸师傅他们差了那么多,耳朵里传来接帘子的声音,一瞬间似乎有人来了,是那个神秘的军师吗?我想把头转过来看清楚一点,那个死变态竟然腾出一只手摁住我的头,娘的,别让你有一天落在我的手里,我在心里恨恨的想着,扒皮、抽筋、凌迟……“什么事?”装好人吧你就,大尾巴狼。
那个军师停了一会才说话,我估计是看到我的存在了吧,赶紧鄙视一下你们主帅吧,求你了,让我解脱吧,我在心里呐喊,此刻我真的希望他会读心术。
“殿下……”我的脑袋翁地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这个声音……我多久没有听到了,干净温和没有一丝杂质,凝和如风。
太好了,汐儿,你没有事……我不想看着你失去笑容,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你……要幸福……我曾经希望……给你幸福的是……我自己……可是,对不起……那个少年在后在我耳边说的话,留在了我心底的最深处,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碰触了,可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决堤了,一发不可收拾。
我努力的回过头,不管脑袋上的手劲多大,不管我此刻有多疼,什么都极不上我心里的伤口,生生的裂开,我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碾过我的心,倾泻而出……我看见了,玉面红唇,云浓冰清,温文如玉,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是此刻是超脱凡世的空明,墨绿色的眼睛里是看惯生死的漠然,脸上有一层柔和的光晕,白色的软袍勾出他更加修长的身形,修长的手指在宽大的袖摆下若隐若现,可是看见我的瞬间,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波澜,淡淡的划过我倾城的容颜,没有一丝变化。
我的步子趔趄一下,靠近身后的胸膛,磕的我生疼,只是眼睛再也移不开,深深的陷入那潭湖水之中,一直往下沉溺,没有一棵稻草可以抓住,就那么直直的坠下去,直到最深的底层,可是我竟一直找不到水底,就像一个飘在水中的灵魂,浮不上来,沉不下去……眼睛里的酸涩在瞬间开始聚集,心底有些好不容易筑起来的东西在一点一滴的坍塌,一片尘土飞扬……那不是裂缝,是尘土,再也无法弥补,无法缝合;往昔的浮云雾绕如电影的幕布一样在脑中快进,浮光掠影,却没有遗漏任何一点一滴,原来一丝一缕,都是伤痕累累……他说,汐儿,我会陪我一辈子。
他说,汐儿,给我两年时间,我等着你长大。
他说,汐儿,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只是不在我的身边,突然想起我曾经对那人说过的一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我原以为再也不会相见,即使是下一世的轮回,我也选择和你陌路,可是上天给我的玩笑,似乎还没有完,我又在今生遇见你了,可是为什么你不认识我了,是因为我的容颜吗?
忘记了,我变了。
喉咙似乎有一团火在往上冒,我感觉到一道狠戾的眼光射到我的脸上,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的心里满满的竟然都是你。
张开嘴,木然的喊出那个字,那只是一个字,却可以让我疼千次万次,“凌……凌……”
为什么还是那么漠然的扫过我,一下都没有停留,看上那双在梦里辗转思念缱绻牵过的眸子,我隔着沧海向你遥望,可是你却不再为我驻足停留,隔岸观火,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若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及乐世界。而有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灿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彼岸花开,花开彼岸时,只一团火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女人,你在看什么?”下巴被生生的抬起,迫使我的目光从那张魂牵梦绕的容颜上离开。
嘴里有丝丝的血腥,原来我竟将自己咬出血,“放开我!”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瞬间就到了冰点。
感觉到掐我下巴的手松了一些,我挪着灌铅的步子,一步……两步……三步……我在心里默默的数着离你的距离,六步,我站到了你的面前,可是你的脸上,有的只是陌生和厌恶,避之不及的嫌恶,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怎么?朝国的公主对在下有兴趣……”
我定住了,嘴角勾起的妖魅的笑容,漠然的双眸一点一滴的将我吞噬,一阵清风拂来,吹起我长长的青丝,可是没有一丝和他的墨发纠结在一起,我曾经想要嫁给你,做你的结发夫妻,可是如今,青丝自己都不愿意了,为什么?
我努力的抬起手,抚上熟悉的眉间,鼻梁、脸颊……你没有躲,你还是有感觉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你的脸上却满是鄙夷和不屑……是你吗,是你吗,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不认我?
我蹲在地上,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无声无息的哭泣。
凌,如果真的是你,你会看着你的汐儿这样流泪吗?
凌,如果是你,你会忍心你的汐儿一个人孤单流浪吗?
凌,如果是你,你会看着你的汐儿每天绝望的等待死亡吗?
……不会的,那不是我的凌,可是看着眼前的你,我知道那就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一个人影迅速的冲了进来,看见蹲在地上哭泣的我,愣住了,又奔进来一个人,看见地上蜷缩的我,然后和我一样,眼睛愣在了那个干净的少年身上。
“汐儿……”
“雪儿……”
这两声熟悉的呼唤在你的眼里竟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你真的不是我的凌,可是为什么,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凌。
下一刻,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一直有人在重复,“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狐狸师傅,他真的不是他吗?
我好想问出口,可是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一丝的声音。
我静静的窝在狐狸师傅的怀里,我已不再流泪,因为本来就没有多少泪水可以流,在你们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早就流干了,我只是心痛,无边无际的痛……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狐狸师傅把我放在柔软的床上,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床上垂下的璎珞,死死的盯住,他们两个静静的看着我,岚夜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有丝丝的殷红顺着手心的纹路流下,一会儿他转身离去了。
岚夜,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此刻希望你帮我把那个自以为是的皇子扁一顿,要不是他,我此刻又怎会这样?相见不如怀念,那是因为再次相见已经是不相识了,相亲相思已相忘。
“雪儿……”狐狸师傅紫色的双眸中溢出一丝丝的雾气,“雪儿……雪儿……”他只是轻轻的唤着我,我想告诉你,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失魂了,失魂了而已。
我看见你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不要在聚集了,不要再为我流泪了,不要了,不要了……“萧若雪,你给我醒醒,你给我醒来!”肩膀似乎生疼,可是我的眼珠为什么还是动不了,喉咙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萧若雪,他不是凌,他不是凌……”温热的液体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滑下我的面颊,我多么想伸出手帮你拭去那些珍贵的泪珠,可是为什么,我的手臂,动不了了……他不是我的凌吗?要我如何说服自己,他不是我的凌,除了凌,谁还会吹出那样的箫音,除了凌,谁还会拥有那么温和的容颜……他是凌,可是他不是我的凌了,我的凌为我死了,死在了绝情崖顶,此刻的他,一定很安稳的沉睡在夜雪湖里,那里不会孤单。
脸上的液体越来越多,我不要流泪,我不要伤心,我不要在为谁哭泣,伸出僵直的手抹上脸颊,可是为什么泪水越来越多,不是我的,是狐狸师傅的,不是我的……“雪儿……”惊喜的声音传进耳朵,我转了转已经近乎空洞的瞳仁,努力的朝他挤了一个安心的微笑,“他是凌。”狐狸师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我不去看他,“可是……他不是我的凌……”
不知道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服我自己,他不认识我了。
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梦中那些早已埋葬在最深处的东西汹涌倾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越想抗拒,那一切就越清晰,累……自那天以后,我和狐狸师傅都没有去提及这个人的存在,我知道他在逃避,而我也在刻意的伪装,这层伪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被拆穿,然后露出来的就是伪装下面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在晨**中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狐狸师傅说颜陵毓已经等不下去了,如果晨国再不把我交出去,便立刻进攻,我勾起嘴角,微微的笑,丝毫不露痕迹的掩饰一切,我知道了他的存在,那么这场战争无论谁输谁赢,对我来说,都是搁浅。
岚夜已经好几天不见人了,他是不是把那个皇子怎么了,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他是晨国最得力的战将,肯定不会出事的。
我一个人在帐篷里看书,寻找最平和的事情来忘记所有的事,佛笑,不代表不痛苦;佛慈悲,不代表可以忘却痛苦。佛有前因,所以心中有爱;佛无来世,所以爱的深沉。所以忘不了,所以痛苦,所以佛笑。
我不是佛,所以我此刻竟然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他忘记我了,不是很好吗?我差点就忘了,自己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我费尽心机的让所有人忘记我,放开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公主,暮国的使臣要见你。”门外的侍卫恭敬地说着。
暮国的使臣?是那个皇子又耍花招,还是他怎么了?心中猛然一惊,到底还是放不下,“让他进来吧。”
一个身着战服的人走进来,低眉行礼,“朝颜公主,这是我**师交给您的。”
他给我的,他记起我了吗?颤抖着手接过士兵手里的信签,那个士兵的眼角滑过一丝精光,下一刻我的意识有些恍惚,是弥散心智的药,不是他给我的,肯定是那个皇子……头好疼,我柔柔太阳穴,从黑暗中睁开眼睛,眼睛一下子接受不了眼前的光亮,我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灯光,这下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军中堆砌杂物的仓库,破败不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心中猛然一惊,自己中了**香,是被人掳来的吗?
“醒了。”抬头看过去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华服的正戏虐的看着我,而另一个还是那种无波无澜的双眸,一点感情都没有,心里狠狠的剜了一下。
“只是以军师的名义试试,没想到真的把公主请来了。”夜崖的声音里满是戏虐的得意,“看来公主对我们军师的情谊还是很重的,只可惜……”他的眼睛盯上我的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心里一阵阵的抽搐,凌你真的知道他是要骗我来的吗,那你也默许了他的行为么,甚至还帮助他。
下一刻,有力的手指转过我的下巴,md,上次留下的淤青还没散呢,这次还来,我狠狠的瞪上夜崖的眼睛,他却笑了,脸上绽放的微笑如同盛开的罂粟花,妖艳魅惑,“不甘心吗?给你一个机会,亲口问一下。”
他松开了手,从我的面前移开,我的下巴火辣辣的,抬头就对上少年如水的双眸,他的嘴角依旧勾起淡淡的弧度,似乎在看一出极好笑的闹剧,我呆呆的看着他,什么话都出不了口。
“不敢问吗?”温热的气息扑到我的脸上,暧昧的语气充满轻轻的醉意,“我的军师,从来不近女色的,所以你别想了……”夜崖勾起眉,瞟向不远处的凌,或许是殇。
我的眼睛直直的定在他的脸上,似乎要看穿他的伪装,可是似乎一切这么自然,天衣无缝,那不是伪装,是真的,虽然此刻我极其不愿意承认或是接受这个事实,“怎么样,还是不放弃吗?”夜崖转过我的脖颈,可是我没动,眼睛仍然停留在那个地方,一阵窒息,空气卡在肺叶里,吐不出去,也吸不进来。
夜崖修长的手指扣住我纤细的脖颈,“不准看他了,看着我……”空气越来越稀薄,我的脸此刻应该已经是绯红色的吧。
“听说上次是公主破了我们殇军师和萧煜的联手,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脖子上的手又收紧了一分,“上次峡谷口埋得东西想必也是公主殿下的杰作吧,怎么样,告诉我,就放你离开!”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细细的摩梭着,我心里阵阵反胃。
我狠狠的盯着他,“休想!”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两个字。
“是吗?”他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戾气,我呼吸不了了。
“殿下,别玩死了,我们还有用。”淡淡的语气,字字跌进我的伤口里,化作利刃血剑,从里至外,将我刺的体无完肤。
夜崖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放开我的脖子,双手环上我的腰,嘴唇贴在我的耳垂处,“本想留下你的,可惜盯住你的人太多了,那么我只有用你来做更大的事了。”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诡诈的光芒,“你说,花陵毓会为你放弃什么,还有时星寒?”
我心里一阵寒意,入骨的寒意,他的舌尖划过我的面颊,如此犀利,身体一瞬间僵硬,那个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本想要了你,可是那样的你就不值钱了。”
动不了了,他将我打横抱起,走了几步,另一双手接过我,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青草气息,怎能让我否认你不是我的凌,“军师,麻烦你了,我这就去召集将士,直奔珀链郡。”
夜崖迈着大步走出去,他遗留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帐篷,妖邪怪异。
我怔怔的看着抱着我的少年,我想开口问他,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可是我的哑穴也被点了,他抱着我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他不是把我带向另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我会以为他是来拯救我的王子,如果他可以看我一眼,就可以看见我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眶已经满是泪水,可是他没有,因为他不是我的凌……离暮国的军队越近,我的心就越沉下去一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你真的不是陪了我那么多年的那个人?难道你真得要亲手把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可惜,我说不出来。
我被绑在高高的木架之上,岚夜此刻应该发现我不见了吧,可是他肯定会向自己的主帅去要人的,殇,你的计算都是如此的准确吗?我想质问你,为何变得如此残忍,以前的你多么的温和;我想问你,人命在你的心里算什么,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我明明亲眼看见你倒在我的面前,为什么又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远远的,我看见站立在城顶的颜陵毓,又瘦了,离开了那么久,朝中怎么样了?绛紫色的锦袍在风中飘舞飞扬,高高的空中悬着的紫朝鸾凤旗帜猎猎作响,他在旗下遥望苍穹,这才是帝王之姿,他拥有的,又何止是这样一种气势,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帮我结束这个乱世,不要让夜崖那样的变态再折磨这个世界。
我不能给你什么了,但是我留下的那些东西,希望可以帮助你,留下的那封信,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固执,千里迢迢的过来这里,我不值得的。
白色的骏马上,那个人勾起邪邪的笑容,“怎么,刚才还对我们军师含情脉脉,此刻看见花陵毓一门心思就扑到他身上去了?”
我低头俯视着他,那是鄙视,深恶厌极的鄙视。
“我讨厌你的那种眼神,最好给我收起来!”冷冷的寒霜立刻结上了他的面庞。
我被押在了最前面,颜陵毓红色的双眸中是深深的伤痛,我直视上他的眼睛,可是他避开了我的眼神,你不愿意按我说的做吗?那么就让我自己来为自己为你做最后的决定。
“花陵毓,我们的协议还有效吗?”夜崖勾起邪魅的笑容,看向城墙上俊美的少年。
他的眼睛看向我,然后重重的点点头。
“哈哈……”猖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旷野之上,“花陵毓,想不到你竟然也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他立刻停止了笑声,声音变得很柔很柔,“你很心疼她吗?”
颜陵毓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骇,“哈哈……”夜崖再一次轻笑起来,“我就喜欢看见你们这样,你们越痛苦我越高兴!”他从身后抽出长长的马鞭,下一刻,鞭子如一根慵懒的毒蛇,吐着丝丝红信缠上我的脖子,我感觉到一阵刺痛,有温热的血液流出。
死变态,我担忧的看向颜陵毓,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住手!”声音中有不可抑制的颤抖,“我说的话,绝对算数,只要你放了她,我立刻将皇位让与花博雍!”
真的是朝堂里出事了吗?夜崖竟已和端王爷联系上了,好快的速度,喉头有丝丝的甜腥涌上来,我尽力的压下去,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在一瞬间似乎要被抽空,不能答应他,不能啊!
我死命的瞪着他,“到现在了还这么倔强,真不愧是两国的公主啊……”他的声音没有怒气,反而有丝丝的戏虐,不过下一刻,他盯住我的眼睛,声音降到了冰点,“你的眼睛很特别,很漂亮,这么漂亮的眼睛挖下来是要送给花陵毓还是时星寒呢?”
我的身子一僵。
“花陵毓,诏书和帅印扔下来吧。”
我直直的盯着颜陵毓,眼睛里全是不准的信号,坚定如铁,他柔柔的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如水的温柔、急切的彷徨和焦虑,像是千言万语也无法道出的情意,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脖子上的鞭子又紧了几分,夜崖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转向颜陵毓,“别考验我的耐心,一个失手,杀了她我可不负责!”他突然就笑了,笑得如暗夜里的鬼火,凄厉冷清,“花陵毓,你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吧,你赌不起,只要我有她,你永远无法和我赌,因为你没有对等的筹码,我赌的起,而你不能……”
颜陵毓的眼神此刻都纠结在我的身上,他手中的诏书和帅印在阳光下如此刺眼,我心中一动,一口鲜血喷出,夜崖惊讶的看着我,我笑了,暮国和朝国所有的士兵看着我,目光里都是惊艳,原来面纱经不起血液的重量,竟然飘了下去,我微微张口,“他赌不起,我和你赌,而你永远赢不了。你用我的命赌,那我也用我的命赌!”
他惊骇的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不确信,下一刻变成彻底的惊呆,怔怔的望着高架上的我。
我最后一眼,从高墙上的俊美少年滑到旁边不远处一直静静看着我的干净少年,永别了,不会有以后了。
长长的衣衫在风中轻舞飞扬,我恍惚看见我自己还是十五岁那年旋舞的那个女子,那么妖娆艳丽,长长的青丝已经散乱,随风散乱在这乱世之中,温柔乡,英雄冢!
我不是红颜,我也不是祸水,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可是没人给我机会,连最后的生命我也要被迫提前结束了。
舌头一阵剧痛,血液混着胸腔里的血液一起下流,我悲悯的看着眼下这个人,夜崖,和我玩你还不配,我的生命永远在我的手里。
你们继续赌吧,双方都没有筹码,那么我押,颜陵毓赢!
很痛,嘴里的痛,脖子上的痛还有心里的痛,一起将我彻底的绞杀,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见悲天悯地的喊声。
“汐……”这是颜陵毓。
“雪儿……”这是狐狸师傅。
“汐主子……”这是裴逍他们。
“汐儿……”岚夜你也来了吗?
“公主……”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是那一群铁骨铮铮的士兵,对不起,我食言了,欠你们的酒,还不了了。
在最后的一瞬间,我还是没有听见那个熟悉的呼唤,原来,你真的不是我的凌……
疼,全身都疼,我知道我又没死成,因为我还知道疼,昏迷的那一瞬间,我看到裴逍和几个暗卫奋不顾身的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来,还有一袭紫色的身影,轻盈跃地,没想到他的武功也是如此的高,真是全才了,老天你对不起我,凭什么我就得受这么多折磨;城门大开,朝夕两国的士兵蜂拥而出,而身后出现的晨国大军竟然也向暮国出手,一瞬间混乱不堪,那是我最后的印象。
想动一下,动不了,想说话,喉咙生疼,舌头已经麻木了,我会不会变成哑巴了,当时咬舌自尽的时候没想过要是自己没死变成哑巴怎么办?后悔啊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缠着厚厚的纱布,动不了,我虽然眼睛睁不开,可是我想此刻的我跟僵尸也差不了多少了,唯一不同的是人家的脸也包着。
一只手轻轻的附上我的额头,下一刻似乎在外力的作用下离开了,“不要碰她!”狐狸师傅愠怒的声音似乎不是怎么有权威啊。因为我感觉又有一只手抚上我的额头,这都是谁啊?上帝你赶紧让我醒来吧,我渴啊,他们怎么一点都不了解病人的需要啊……下一刻,头被微微的抬高,一双柔软的手轻轻的理着我的头发,“裴逍,你慢点,小心弄疼她。”颜陵毓的声音响起,裴逍在干什么啊?扶着我的又是谁啊?
温热的液体流入嘴里,我想咽下去,可是丝毫没有作用,感觉那些液体又顺着嘴角流了下去,洒在脖子上的伤口上,疼啊为什么会这样,一群男人什么都不懂,一只手立刻用帕子帮我擦拭嘴边的液体,一不下心触到了脖子上的伤口,一声无意识的呻吟溢出唇。
“汐儿……醒了吗?”感觉一堆人不同的呼唤,我是醒了,可是我的眼睛睁不开啊。
“太医,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空气似乎充盈了一点,腕上搭上一只温暖的手。
“如何,公主怎么样?”颜陵毓焦急的询问着。
“回皇上,公主还是昏迷之中,虽然有一点反应和意识,可是如果公主不愿意醒来,那么臣也毫无办法。”那个太医颤颤巍巍的回答,原来竟是我不愿意醒吗?醒来又如何,还要面对你们每一个人,我不愿意,就这样睡着吧,睡到结束就好。
“你什么意思?她已经睡了五天了。”颜陵毓竟然会吼人,一直没发现呢?
扑通,肯定吓得人家跪下了,“皇上,公主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以前中毒加上这次的伤,臣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我无奈的暗自苦笑,我的生命又被我打折了,亏大了这次,冲动是魔鬼,这话一点都没有说错。
好渴啊,谁给我点水,我一定会醒来的,可是这里没有一个人会读心术,而且我现在动不了,喝不进去水,难道我咬舌自尽没死成,要被活活渴死吗?
“砰”,一声身体的闷哼,谁被打了,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吗?
“都是你,要不是你,汐主子不会出事的,都是你……”张昀这孩子到现在还是这么冲动,可是那个被打的是谁?心里猛然一震,他们抓到凌了,还是那个死变态。
“我……”被打的人说不说话来,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很压抑,岚夜被打了,搞什么啊,岚夜不是敌人吗?窝在这里干什么?
“你们别闹了,雪儿需要静养。”还是狐狸师傅温柔,甚和我的心意,“雪儿喝不进去药,怎么办?”感觉到他把碗放在一边。
是药我也喝,只要是带水的都可以,我要渴死了……下一刻,全屋子一阵唏嘘,我还没反应过来,温热的液体再一次流进嘴里,在我以为它又要被浪费的时候,温软的触感在唇上摩梭着,硬是把液体送入我的嘴里,终于咽下去了,水划过喉咙的声音就是好听,生命的源泉啊,一口药瞬间减轻了全身的痛楚……柔软离开了我的唇,似乎还意犹未尽的吮吸舔干了我嘴角残留的液体,虽然舌头失去了知觉,但是我还能感觉到一丝苦腥,不知道哪个人这么英勇,味觉良好,喝这种药简直就是自杀。
“颜陵毓,你……”裴逍的声音断在嘴里,原来是颜陵毓那丫的趁机又占我便宜,不过心里却划过一丝感动,我记得他是最怕喝药的,记得在宫里的时候,有次他得了风寒,死活就是不肯吃药,威胁说哪个太医敢给他开药,他就灭人家九族,最后还是我给太医出的主意,制成蜡丸他才勉勉强强的吞下去,吃药对他来说比流血还可怕。
还是动不了,真是痛苦啊,意识如此清明,就是动不了,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不对,植物人更合适一点。
我安静的躺在床上,我不想醒来,醒来要面对的人,面对的事太多,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太累了。
本以为这样昏迷着那个什么破毒就不会发作了,可是我郁闷那,每次毒发之前的晚上那痛苦还是在加剧,撕心裂肺的疼,宛若冰与火的交煎,生生的将身体撕成两半。
可是我根本就不能动,只能去承受这种痛苦,那种疼让我一瞬感觉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沉溺,熬过这一秒是下一秒,痛苦比最长的隧道还长,无尽幽昧,不透一丝亮光。
不过还好,他们都不知道,连裴逍和狐狸师傅都因为我的昏迷而忽略了这件事,我在平静的安睡下痛不欲生,可是我很庆幸,没有人陪着我一起疼痛,以前在疼都会睡着,可是这次直到温热的液体从嘴里涌出,顺着下巴滑下去,陷入了无意识之后,才算彻底的解脱。
每天几乎都有不同的人过来陪我,我总算弄清楚人了,颜陵毓、狐狸师傅、岚夜、白影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裴逍和那几个暗卫轮流守着我,每天耳朵不停的被折磨,狐狸师傅几乎把我从小到大的糗事全部的过滤了一遍;白影枫大多时候只是静静的握着我的手,岚夜则是时不时的检查我的伤口;裴逍来的时候大多都在静静的看着我,而颜陵毓那厮每天折磨我的耐心,一天表白一次,一天忏悔一次,我的那个闹心啊,烦死他了,人都活不成了,他还找这些跟我说,存心让我连死都不得安生。
睡的迷迷糊糊,唇硬是被人撬开,这些天我都不知道被人强吻多少次了,每天过着这种生活,我想醒来,可是就是醒不来,甘甜淡雅的茶水流进嘴里,舌头一阵疼痛,这几天舌头已经不麻木了,所以每天喝药的时候就是最痛苦的时候,还好他们都记得我喜欢喝茶,每次喝药后还会给我弄一杯茶来,这样确实好过多了。
可是这次的人喂完茶后并没有离开我的唇,他一只手似乎伸出去放下了茶盏,另一只手却轻轻的托起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滑进嘴里的舌头慢慢的前进、探索,一不小心碰上了我的伤口,心里一阵瑟缩,要是让我醒来,我一定灭你,他还是继续小心翼翼的追逐,抵死缠绵,我的舌头好疼啊,哪位大哥你就适可而止吧,我在心里哀嚎,谁赶紧进来把这个人给我拗出去,我谢谢他!
很久之后,他放开了我的唇,可是我感觉眼神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似乎要把我的容颜永远的刻在他的眼睛里。
过了很久,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我要带你走,离开这里,即使你到最后一刻还是醒不过来,那么至少让我陪着你。”听这话就知道是那个自以为是的颜陵毓,我应该想到除了他还有谁呢?这里目前来说他还是老大来着,“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你可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我宁愿你醒来跟我闹,跟我生气、别扭,只是不要睡着就好,只要你醒来,离开我都可以,只要你醒来……”
我的左手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他的另一只手摩梭着我的手背,“我已经在为我们缔造华丽的宫殿了,汐,我知道你希望有一个平静的天下,我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安稳的天下,所以你尽管睡吧,等着我就好,我不会让你等很长时间的,绝对不会……”
我心里漠然一冷,什么意思?我们的华丽的宫殿,我是要死的人了,可是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我等他,等他……颜陵毓你丫的把话说清楚,你想干什么啊?喉咙里依然发不出任何一丝声响,我要醒来,我想醒来,颜陵毓,你要跟我玩殉情吗,我不稀罕,你们一个个最好给我好好的活着,都活着!
可惜我的话他什么都听不到,温热的一滴液体划上了我的面颊,这是帝王之泪吗?你哭了,为了我吗,可是这眼泪滴在手上,却已将我灼伤,被狠狠的烫了一下,我想缩回自己的手,可是依然动不了,原来你在痛的时候,我居然也在痛……心里,有什么地方在苏醒。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见血染红了你的衣阙,可是你还是笑得那么绝世,笑得那么坦然,那一瞬间,我知道了你要干什么,心底的惊慌和痛楚无以复加……我跃下城墙,从裴逍的手里抢过你,可是他不让我碰你,你的嘴角满是鲜血,可是却是满足的笑意,你安心了吗?你就这样擅自的又为我做了决定。那一刻,我好恨,我为什么会答应你离开朝国,我为什么会答应你任你留下来?如果知道此刻是这样的重逢,那我宁愿把你困在身边,然后陪着你一起等待死亡,面对死亡……”感觉到他的脸挨上我的脸,阵阵湿意渗到了心底。
“我对裴逍出手了,终于触碰到了你的指尖,可是那感觉是冰寒刺骨的,从你的指尖蔓延到我的掌心,再传递到心底的最深处,那一瞬间,我的世界也开始颠覆,急速的旋转起来,强大的力量将大地中唯一的永恒定格在了我的心间,我看见死亡的波涛迅速的从你的世界汹涌的湮没了整片天地……”他湿热的皮肤紧贴着我的脸颊,温和的呼吸轻轻的吞吐着气息,似乎怕惊吓到沉睡中的我。
“好怀念那段日子,你天天待在我的身边,我每次下朝就可以看见你绝美的笑靥,那是为我一个人绽放的,其实我要的就是那样的生活,你一直不知道,其实在遇见你之后……天下不在是我想要的,没有你的天下,不是我的天下……可是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留住你的借口,你说过会帮我拿到天下,可是你不知道,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拥有了天下……”他轻轻的浅吻着我的唇,仿佛在品尝巡回千年在梦中魂牵梦萦的稀世佳肴,我感觉到泪滴如绽放的绝世冰莲,一滴一滴的在我脸上绽放。
“可是你一直想要逃,逃开你自己,逃开我,你要一辈子做一个刺猬吗……在你的眼睛里藏了太多人的影子,为什么不能单单为了我一个,你看我的眼睛里一直就只有一个你……”他似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知道又陷入了什么情愫,“既然你放不下,那我也去找别人,可是那些人,我一个都没碰,因为她们不是你,我只想看见你在乎我的样子,可是我还是赌输了。我打了你,疼得是你,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在抽搐;看见你绝望哭泣的样子,我知道那一刻,你是恨我的,可是我说过,恨也是一辈子,如果我注定得不到你的爱,那么你就恨我一辈子,至少你可以记住我一辈子……”
哽咽的声音,似乎一直在挣扎,我想告诉你,不是这样的,我想我有一点爱上你了,可是我不会告诉你的,因为我没有时间了,而且,他又回来了,他没有死,你们任何一个人,我都交代不起了……“我费尽心机的留住你,我想断绝你的一切思念,你要我君临天下,那好我答应你,你要离开我,那好我也答应你;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你放手,我以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为什么,我就是等不了,似乎我已经等得太久了,离你越你近,就越觉得你是那么遥不可及……那种感觉,似乎曾经有过,是上辈子的纠缠,还是下辈子的宿命,第一次远远的看到你,心底有个声音再说,就是她,就是她,那个声音那么真切,似乎说尽了我今生所有的缱倦、追逐、等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应该是累了吧,说了那么多。我的心底涌出一丝莫名的情绪,前世今生,不会的,我的前世和今生是一起的,我没有前世,只有今生,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熟悉的感觉,颜陵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心底早已遗忘的那个影子越来越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绝对不会。
耳边温热的气息逡巡在面上,他的长发仿若流水一样绕在我的颈间,轻声呢喃的喊着我的名字,“汐……汐……”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轻,最终落入无声无息的意识之中。
汐……汐……这个字如魔咒般回荡在我的耳边,为什么他从来不叫我汐儿,他叫我汐,“没问题,我们,都是为将来活的人呢。殷若汐,我们是同一类人呢,作为朋友,我以后叫你汐,而你,就叫我天。”曾经有个人对我这么说过,他只叫我汐,怎么会这么巧合。他就是他吗?那么他也来到这个世界了吗,怎么来的?可是他知道我是殷若汐为什么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不是他吗,可是为什么给我的感觉一点一滴都不相差,为什么可以那么快的对他动心,我该知道,这一切不会是那么巧合的,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渐渐的将我分解,那么如果真的是他,只是他不记得我了,不记得那个世界了?可是为什么又会有残留的那么多东西。还有凌,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等我的出现吗?那么我注定是要来这个世界的,可是这里出现的人和事,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简单的穿越吗,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阴谋之中,本以为自己离开了那里,一切就可以解脱,现在才真正的感觉到,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束缚和绑困,究竟是谁,谁在操纵这一切?他想要干什么,有什么阴谋,我和凌都是死了的人,可是舒傲天,他也死了吗?
他是怎么死的?他真的是他吗……意识一点一点的涣散,原来我也累了,我差点忘记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是要死的人了,不管那个人有什么目的,我死了,就不会有任何人在受伤了……
一阵杂乱的争吵将我弄醒,我的眼睛还是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谁赶紧把我了断了算了,这样活着真是煎熬。
“颜陵毓,你不能把她带走!”刚刚清醒听到的就是狐狸师傅义正严词的拒绝,颜陵毓要把我带哪里去?肯定不能跟他走的,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在我不确定前先排除掉,而且他昨天那番真情告白也忒恐怖了,害得我感动之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殉情?可是他是舒傲天吗,那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做那样的蠢事,肯定不会的。
“皇宫里有最好的太医和药物,那里的环境也好的多,我必须带她走,她是朝国的公主。”帝王的那种威严在此刻又发挥除了淋漓尽致的作用,这招铁定对狐狸师傅没用。
“颜陵毓,如果你能把我们几个打倒,那么你可以带汐主子离开。”这是最近我听到的裴逍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很久没人说话,估计是被裴逍镇住了,裴逍的武功不容小觑啊,看来我是可以留下了。
“你说真的!”丫的颜陵毓真的要跟他们动手吗?
裴逍似乎冷哼了一声,“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我就知道上次裴逍从睿儿那里知道我被打了,和颜陵毓鬼鬼祟祟的,他们约定了什么?我赶紧竖起耳朵听。
“可是她现在一直在昏迷,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和我走?”颜陵毓这句话明显的底气不足。
我不愿意和他走的,裴逍你要坚持住,革命意志要坚定不移啊,你主子剩下的日子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那么你又怎知她愿意跟你走,要是愿意,上次就跟你回宫了。”这句话说的慵懒至极,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狐狸,好样的!我在心里感谢你。
“我今天一定要把她带走,她是朝国的公主,看在你们是她的朋友,跟你们打声招呼而已……”明显的耍无赖,真丢脸!
感觉到附近的呼吸一紧,似乎身上投下来几个影子,“那皇上就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吧!”到底几个人挡住了啊?我的空气,不知道病人要保持呼吸顺畅的吗?可是该不会要真的动手吧,颜陵毓可有几十万的大军呢,就算你们武功再高强,会死人的,别闹着玩了,大家小打小闹就可以了。
“启禀皇上,有捷报!”不知名人士闯进来了,估计是一小太监,不过我谢谢你啊,来的可真及时。
“说!”颜陵毓不耐烦的哼了一个字。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吾皇圣佑,自六月二十日大军一路前进,和夕国大军晨国大军直取暮国京城澜暮城,七月二十日已经拿下暮国皇宫,生擒夜沐风……”
“行了,夜崖皇子和那个军师抓到了吗?”颜陵毓听了一会,立刻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重点,恰好是我此刻关心的。
“回皇上的话,夜崖皇子在兵乱时趁机逃走了……”
“饭桶,抓个人你们都抓不住!”我听见瓷器落地的声音。
小太监又吓得跪下了,“皇上息怒,不过那个殇军师不会武功,已经被擒,颜帅明日就要押解他回京……”
“是么!”我似乎都可以看见颜陵毓此刻心里的那些阴暗面了,他要怎么样对付凌,“那个军师现在如何?”
小太监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回皇上,那个军师被擒以后,将士们都十分激动……要不是主帅及时阻止……恐怕那个军师连命都没了……只不过……现在……”那个太监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我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们把凌怎么样了,既然要押赴回京,那么他还活着,可是他们把他怎么了,千万不要有事,胸口的气血开始翻涌,原来我竟已昏睡一个月了,要等我,凌,你一定要等我!
嘴角又不停的溢出血,可是似乎没人注意到,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床边直直的立着四个身影,裴逍、温杰、张昀和白影枫,狐狸师傅靠在床棱上懒懒的看着颜陵毓,而颜陵毓则是看着眼前跪着的小太监,那个小太监此时颤颤巍巍的瑟缩着,看来凌肯定是受到什么伤害了肯定是……“雪儿!”狐狸师傅慵懒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人,眼里划过一丝痛惜,辗转到我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惊喜和不可思议,而我的眼睛越过他们几个的缝隙正在死死的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他的一声惊叫唤来了所有人的注意,“汐主子!”裴逍他们率先回过头来,下一秒,颜陵毓拨开众人也挤到了床边,我的眼睛收回来,划过他们一张张憔悴的容颜,心里涌起的阵阵酸涩卡在鼻尖,呛得难受,我努力的张张口,可是依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符,“凌……怎……么……样……”
所有人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他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稍微别过头不去看他们的眼睛,请你们原谅我,我现在有更担心的人,我想知道他好不好,你们至少可以很健康的站在我的面前,可是他到底怎么样了?
狐狸师傅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而其他人有的是迷惑,有的是失望和痛心,他们还不知道凌就是殇吧,狐狸师傅应该没有告诉他们,所以只有他明白此刻我说的是什么,虽然那句话含糊不清,可是我相信他会懂我的。可是狐狸,你是最了解我往昔的人,如今的你这样凝望我,可也是伤到了?那你就不要原谅我了。
“汐,你不要说话,太医说你还要养一个月才能开口说话!”颜陵毓及时的打断了我的话,连你也在逃避吗?
狐狸师傅拨开人群,坐在床边,帮我轻轻的拭去嘴角的血迹,柔柔的声音中夹杂着心痛和无奈,“想见他,就快点好起来……”声音轻的犹如叹息一般,顷刻间消散在我的耳边。
我还能见到他,不管他怎么样对我,他还是我的凌,我要他好好的就可以,只要好好的就可以。
我微微一笑,眼睛转上颜陵毓俊美的面庞,“我……跟你……回去,请……你……带我……回宫……”这句话几乎耗干了我所有的力气,裴逍不确定的眼睛看向我,可是我却无力回望他,因为我不敢。刚刚没有听错的话,凌是要被押解回京的,那么我就在那里等着他,一定可以等到的。
颜陵毓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宛若盛开的蝴蝶花,脸上晕出的光圈是如此夺目,几乎将我的眼睛晃花,可是要是他知道我此刻心里牵挂的是谁,那么他风华绝代的容颜上由该呈现什么样的难过和凄楚,那是我无法面对的。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我知道此刻他们都默认了我的话,在我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们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尽量的宠溺我,陪伴我,可是我却无法在为他们做点什么……一天以后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颜陵毓也默认了所有人的跟从,或许连他也是,不忍心在让我难过。
此刻没有人看着我,我慢慢的起身,站到窗子前边,伸手推开窗子,一阵凉意袭进屋子,外面一片郁郁葱葱,高大的凤凰树投下来的暗影在风中婆娑轻舞,阳光努力的穿透厚厚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好美的风景。
两个影子飞速的出现在窗外,脸上有掩藏不住的悲戚和风霜,单膝点地,头也不敢抬,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年轻人,我的手狠狠的抓住窗棱,指甲深深的嵌进去,一阵钻心的疼,可是我怕下一刻,会有更狠厉的疼痛袭来,我尽量不去看他们,把头高高的扬起,苍穹显得那么深远,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
“怎……么……样……”我的唇中发出支离破碎的音符,不知道是因为伤还没有完全好,还是因为此刻心里流淌的情感。
宋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满眼是担心和难过……“说……”我咬着牙,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而已,这都不行吗?
“汐主子,唐翊他……我们在……浮云洞找到他的尸体……”男子的声音中夹杂着丝丝的哽咽,浮云洞,古灵山的浮云洞,我曾经在那里待了十天,可是唐翊你要在那里待多久啊?
“哐!”门被推开了,“汐主子……”裴逍慌乱的声音传来,身后凌乱的脚步传来,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知道了吧,唐翊的尸体应该带回来了,要是当初我不加一句让他们回来立刻来见我,恐怕这件事我到死你们也不会让我知道的,对吗?可惜,我还是知道了,知道的完完整整,分毫不差。
“宋峥宋峰,你们回来为什么不先来见我,不知道汐主子受伤了吗?”裴逍的眼中竟然有杀气,厉声质问着跪在窗外的人。
我挥挥手,阻止了他的话,他看着我眼中的杀气淡了许多,“让……他们……去……休息……”他们离开了差不多一个月,一定很辛苦,唐翊也是他们的兄弟,他们能不疼吗?
我一步一步的挪回床边,看着裴逍,他的脸上有难以掩饰的悲悯,“什么……人……干的……”能杀死唐翊的,不会是简单的人。
裴逍楞了一下,下一刻才开口,“柳叶刀封喉,是暗夜教琳琅馆主夜青的必杀技,可是看唐翊的伤口,刀入喉三寸,似乎那人不是夜青,传说夜青杀人柳叶刀从来都是全部没入喉间,而伤口却丝毫看不见,跟没有伤痕一样。”
我静静地听着,是吗?现在连凶手都不知道了,那又要怎么报仇,暗夜教,又是暗夜教,为什么非要来找我的麻烦?
“我……要……见……他……”我不忍让芸姐姐见唐翊的最后一面,那就让我替她见吧,要不是我,怎么会一瞬间天人永隔,他们才成亲三个月,可是在一起的日子只有两天,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吗?
“汐主子……”裴逍的脸色微微一沉,满是担忧。
“我……没……事……”我想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可是我办不到,脸上的皮肤似乎早已经僵硬。
他没再开口,上前一步将我横抱起,走出了房间,我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不要让我看见阳光,太灼眼了,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在我听来那确实人间最悲戚的挽歌。
终于到了,我站在地上,屋里的光线似乎有点昏暗,阳光透进来的丝丝光线里飘满了尘埃,眼前是一个平板,上面盖着一张白布,依稀我可以看出底下人的轮廓,我颤抖着伸出手,在即将触到白布的那一瞬间手腕被生生的抓住,裴逍的眼睛里都是‘不要’,我摇摇头,拨开他的手,慢慢的揭开白布,只看了一眼我的眼睛立刻反射性的闭了起来,尸体已经坏了……我的手紧紧的抓住白布,死死的扣住,止不住的战栗,全身都在发抖,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裴逍蛊惑的声音传入耳朵,“不要看,不要看……”我的眼泪立刻宣泄,为什么会这样,我要怎么向芸姐姐交代,怎么办?
沉默了良久,我离开裴逍的怀抱,唐翊尸体上的白布已经盖好,我看见旁边的几个暗卫眼睛都是红红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绕过床板,走到另一边,轻轻的揭起他左手边的白布,从他已经僵硬甚至于有些腐溃的无名指上退下那枚戒指,这是芸姐姐守候的东西,希望见到了戒指,她可以不要那么难过。
我放下白布,走到温杰面前,他静静的看着我,我也默默地注视他,良久以后,我拉起他的手,将那枚戒指放在他的掌心里,后退一步,深深的鞠了一躬,“拜……托……了……”
“汐主子!”他惊讶的扶起我。
我再次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芸姐姐……拜……托了……”
他沉默着看了我一会,把那枚戒指紧紧的抓在手心里,点点头。
“一定……要……让她……幸福……”费力的嘱咐完一句话,我背过身子不忍再看一眼那具千疮百孔的尸身,“裴逍……将唐翊……火化……把骨灰……带给……芸姐姐……”然后干净利落的晕了过去,依稀看见芸姐姐橙色的双眸,她看着我不说话,只是脸上有着深深的如同雾霭的哀伤……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了柔软的马车上,不过眼前的车厢还是让我叹为观止,跟林肯轿车有一拼,竟然还可以放下桌子和凳子,弄得跟一个小房间一样,我身下垫着柔软的狐裘和羽毛软垫,狐狸师傅坐在榻边温柔的望着我,淡淡的一个微笑已经说明了所有的一切。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份,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谁是唯一谁的人;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美丽的人生,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来来往往的你我与他,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青青河畔草静静等天荒地老。
希望芸姐姐可以看懂,更希望芸姐姐可以理解,温杰对她的爱并不亚于唐翊,只是她的眼里走进了一个人,便忽略了别人的付出和存在,或许温杰真的可以替她解开这个心结,让她早日走出那片阴霾的天空,以后的路,一个人走,或许走起来真的会很难过,可是有一个人陪着,就不会那么绝望了……那些离开的,没有离开的人,都是扎在身体里或深或浅的刺,提醒着我们,曾经真的爱过、痛过、哭过、笑过……所以此刻,生活一点都不空洞。
陵和元年春,晨暮两国无故对朝出兵,战事不宣而起,一月之内连下六城,所到之处,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怨声载道,乱世之火由此更加纷乱;同年三月,朝国失踪十六年的皇室血脉朝颜公主出使夕国,以和亲为据请求夕国出兵相助,夕帝允之;战争在四国之间持续六个月有余。
时年六月二十,晨国突然倒戈相向,与朝夕大军直至暮国京都,生擒暮帝,暮灭,至此形成三国鼎立之势。
太和历在路上行了十日左右,终于在八月十日回到了皇宫,我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白月宫,远远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奔过来,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呜呜小娘亲,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衣服立刻惨遭睿儿的图虐,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往我身上抹,更了可怕的是身边那一群奇怪的眼神。
颜陵毓一拎就把睿儿从我的怀中移开,“怎么就看见你娘亲,没看见爹爹啊?”
哗,一圈人的脸都黑了,这丫的绝对是故意的,这话不是很明显的在明说我们是一家子。
我讪讪的从颜陵毓怀里把睿儿拉出来,看着狐狸师傅他们臭臭的表情,“这是我收的儿子,干儿子……”
所有人的表情立刻好了一点点,睿儿看见裴逍后又扑到他的怀里了,七个暗卫都让我遣送回夕国了,裴逍这孩子我说什么他都要陪着我到最后一刻,我的理由也实在没有说服力,因为裴遥那丫头也跟进皇宫里来了,不过颜陵毓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喜欢裴遥,我怎么看怎么奇怪,按理来说裴遥那丫头应该是人见人爱型的,估计他是受不了裴遥的花痴吧,毕竟他在这群人里长得是最抢眼的。
我没理外面那群神色各异的人,径直走到屋里,两个小丫头看见我又是一番痛哭流涕,看得我直揪心,真不知道这一辈子自己怎么就这么受欢迎。
安顿下来之后,我就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一些我昏迷之后的事,原来那天我咬舌自尽后,那几个武功高强的就从城墙上直接跃下来了,这个我算是看见了,裴逍直接飞到木架上将我解下来,而其他几个直扑向那个死变态,颜陵毓的武功没有裴逍好,所以他就晚了一步,这就有了那天他在我床边说的那事了。
同时岚夜知道我不见之后立刻找了主帅,在主帅说不是自己干的后他立刻调兵赶往珀链郡,看见我当时那样子据裴遥说是小脸煞白煞白的,立刻下令绞杀暮国大军,这个命令当时弄得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玩什么,然后就是大混战,暮国的十五万大军顷刻间溃散,不过在凌的组织下还算有序,迅速的向北退去。
朝夕两国大军回城,晨军继续驻扎在城外,主将萧煜一个人进城,三天后离去,回去之后立刻夺了帅印,和朝夕大军直追暮国大军,一直杀到暮国京城,生擒暮帝,灭掉了暮国。
而所有王室的俘虏都被囚禁在本国,除了暮军的主帅和军师,不过那个死变态没抓住,三国各留部分兵士守在暮国,大军基本上均已回国,而那个军师由颜帅亲自押往朝国,据说是因为这个军师曾经虐待朝国的朝颜公主,朝国士兵精神亢奋,夕国和晨国的士兵都不敢和朝国争人质,至此朝国成为最强盛的国家。
我一边探听自己不知道的事,一边打听凌的下落,原来颜伟俊只晚我们三天回到京城,皇帝给他封了威武大元帅,他的两个儿子也是军功显赫,全部都封了正式的将军,而凌据说是被关进死牢了,可是听那个小太监那天说的,凌肯定也被虐待了,他那么弱的身子骨,怎么经得住,本来刚一回宫就要和颜陵毓说这事的,可是他一直忙的不见人影,我也是巴巴的干着急,又不好派裴逍去牢里打探。
“遥姐姐!”看见裴遥坐在小亭子里思考问题,我远远的唤了一声;这声叫的我都寒那,回宫五天了,凌也被关进死牢两天了,我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裴逍我不敢找,只有靠裴遥了。
她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迷惑,“汐儿妹妹,什么事啊?”
我走到她的身边,也坐下,看着她还是不好开口啊,“那个,你的武功怎么样啊?”肯定比我强。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噗嗤一声笑了,“肯定没有我哥好了,不过也还马马虎虎吧……”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在考虑她这话的可信度,最后终于决定相信她,“遥姐姐,我想要去一趟死牢,你能帮我吗?”
她惊讶的看着我,“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哥?”回过头继续磕自己的瓜子,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拽了。
“那个,这件事不能让裴逍知道。”我无奈的叹口气,估计他们几个现在应该恨死凌了吧,带他们去,到时候他们要动手,我又打不过,一个不小心,凌就没命了。
她重新回过头,奇怪的看着我,“汐儿妹妹要去牢里干什么?”
我的眼睛飘向远处,“我要去看一个人,一个故人……”虽然他不认识我了,可是后半句话留在了我的心里。
她似乎看了我很久,最终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好,我帮你。”
“真的!”我欣喜的握住她的手,她似乎有点不习惯。
我们约定好晚上偷偷过去,我亲手给每天守着我的那几位做了一点东西,稍微加了点料,当初无忧给我的药都没怎么用,想不到现在竟然要用到自己人的身上。
满意的看到趴在桌上睡得沉沉的几个人,我偷偷的换上让白露给我弄来的小太监的衣服,准备去找裴遥,走在凉凉的石阶上,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天气开始微微变凉,路边的草上已经凝结出颗颗晶莹的露珠了,我也感觉到我的日子不多了,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按照姚太医的估计,我还可以活五个月,可是我觉得自己似乎连两个月都撑不到了。
月色寂寂,漫过幽暗的大地,给整片皇宫添加一丝凝重之气。
我跟在裴遥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走着,地图之类的裴遥已经弄好了,所以我只负责跟上就行了。
走了不知多远的路,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把被裴遥扯到假山后边,“那里就是死牢。”低低的耳语传来。
我抬起头,远远的看见几个人擎着火把走来走去,火光映的那道漆黑的门闪着丝丝的光芒,似星星点点的幽冥之火,此刻我也感觉那道门是幽冥之门,进去了就会是另一番天地,各种残酷的刑罚,血肉模糊,还有凄厉的惨叫……光是想着,我就打了一个冷战,凌怎么可以呆在那种地方,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么干净的一个少年,“怎么办,我们怎么进去?”我焦急的拉着裴遥,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抖。
“别急。”她淡淡的说了一声,“待会先镇定点。”然后站起身子拉着我直直的向那道门走去。
“站住!”离死牢的大门还有三米的时候,就被人吼住了,“什么人?死牢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裴遥讨好的陪着笑脸,“两位大哥,我们是奉朝颜公主之命来看望一位犯人的,劳烦通融一下。”她很识相的给既给人迅速的每人塞了一定金子,然后又一个一个的把金子收回来,顺便解下其中一人腰间的钥匙,拍拍手,“汐儿妹妹,走吧!”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七八个人,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只剩下眼珠能动了,裴遥你丫的这武功还算马马虎虎啊,简直比‘葵花点穴手’还厉害,那个还要每人点几下呢,你只是一瞬间就搞定了。
还在惊骇中就被裴遥拉近门里了,门关上时发出的声音才将我从震惊中带回来,关门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中,我们沿着阶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对面的墙上过着各种刑具,有鞭子、竹签、斧钺、刀、锯、钻、凿、杖、夹棍、烙铁……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东西,朝国的刑罚里竟然有这么多折磨人的东西,看来得跟颜陵毓好好沟通下了。
脚步的声音回荡在石壁上,我感觉那声音像是扎根在了我的心上,“汐儿妹妹,快点,我们时间不多。”裴遥早已经站在最底层,焦急的冲我挥着手。
我急忙跃下最后两级,一个牢房挨着一个牢房找那张熟悉的容颜,我没有唤他,我知道叫他凌他不会答应,可是叫他殇,我不愿意。
所有的牢房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怎么会没有呢?”裴遥看着我奇怪的问道。
我木然的盯着前方,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没有呢?才短短的两天时间,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重新开始又一遍的搜寻,死牢几乎没有几个人,仅有的几个人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双眼木然,毫无生气,身上赫然都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看见我的瞬间眼睛里却发出一丝光亮,几步窜到木门前,痉挛污垢的手指伸出来,朝我抓着,我骇然的后退,转过头,不敢再看他们的眼睛,那不再是一个人的眼睛,那是兽,临死前疯狂的挣扎……“汐儿妹妹……”裴遥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这里有一个人,我们刚才没看见。”
我心里一震,快步的向她走去,隔着木栏向里望去,还是没有看见一个人,我疑惑的看向裴遥。
她冲里边指指嘴,“那里!”
我再次的转过头,原来角落的茅草里蜷缩着一个人,只有一点的白色布料露出来,怪不得当时没有发现,会是你吗?我宁愿相信那不是你,此刻那个人的痛苦我尽收眼底,身体一直在瑟缩,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极大的痛苦,白色的软袍上都是血迹,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可是我感觉得到他的痛苦。
“遥姐姐,快开门……”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一股腥热也在喉咙里,无法宣泄。
“你确定是这个人!”裴遥看着我问了一句。
我说不出话来了,死命的点点头。
随着链子落下的清脆的响声,木门支噶一声开了,我奔了进去,在距那个人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那一刻,胸腔里一阵一阵破裂的声音,像是被巨大的石块砸碎的玻璃,散落成无数片,凌乱的朝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扎下去,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血液汩汩的往外冒。我象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看着我倾其一生追寻此刻就在咫尺的另一个木偶,却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心里有什么东西过去了,那是一场海啸一场地震,平静之后留下的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冰川降临。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到了,此刻我一伸手就可以触及你的容颜,缓缓的弯下身子,捧起支离破碎的你,为什么我睁大了眼睛还是看不清楚你的容颜,苍白的面颊上此刻都是血污,凝结的血痂粘在长长的眉毛上,浓羽似的睫毛下禁闭的眼睛似乎不愿意睁开,身子热得发烫,手却凉的酷似万年寒冰,手上都是伤口,指甲几乎没有完好的了,白色的软袍已经破败不堪,白皙紧致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上面也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我的心近乎麻木的疼,原来还是会疼得,伸出手为他理着沾满稻草的长发,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怀里的人似乎有了点动静,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墨绿色的瞳仁中映出我此刻狼狈的样子,而他的眼睛里有的是戒备、冷漠、无视还有厌恶……我的手在抖,心却在流血,“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因为我不知道此刻我还可以干什么,原来我骨子里竟然是这么的软弱。
此刻,他毫无生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惑和痛苦,我不怪你忘记我,我不怪你这么久不来找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我站起身,想要扶起他,可是不行,“遥姐姐,你来帮帮我,帮我带他走……”我的哭腔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过头,才发现,裴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凌……”我轻轻的唤着他,他慢慢的仰起头对上我的眼睛,破碎的音符从他干裂的唇中吐出,“你……是……谁……”
我的指腹抚上他的唇,粗糙有点刺手,“不要问我是谁?你能走吗?”他挣扎的点点头。
我费尽力气把他扶起来,他全身的力量都伏在我的肩上,可是他似乎依然站不直,软袍些许的滑落他的身体,我才看见他的身体上到处是猩红和淤青,“怎么了?很不舒服吗?”我慌乱的蹲下身子帮他捡起衣衫,一下子他的身体倒在了我的身上,我们一起跌倒在茅草上,他迷茫的眼睛里有个我,我冰凉的指尖抚上他滚烫的背,他一阵瑟缩,要找太医,再不看会死人的。
慌乱中记起自己还有两颗玉露丸,不管药效如何,立马掏出来一颗,塞进他的嘴里,可是他竟然不咽下去,还是不相信我吗?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唇贴上他的,舌尖抵进去,将药送入他的喉间,一瞬间觉得他的气息似乎有些紊乱,一瞬间利落昏了过去,跌落在我的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震怒的声音,我转头看见颜陵毓站在牢房门口,他身后跟着几个擎着火把的士兵,而此刻,凌趴在我的身上,衣不蔽体,画面让人遐想无限……惨了,这下糟了。
我稍微挪动一下凌的身体,轻轻的把他放在茅草上,站起身来,“我要救他!”一句话,说的坚硬如铁。
然后我就看见他眼里的怒气,一丝一丝的冻结,冰冷,最后竟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将这个小太监给我拉出去!”
立刻有两个人上来拉我,我忘记了,我现在穿的是小太监的衣服,“谁敢动我,我是朝颜公主!”在我的厉声下,侍卫的手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看看皇帝,再看看我,而颜陵毓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进而挪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我挪动步子,挡在凌的前面,颜陵毓眼中的怒意更深了,“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敌人背叛整个朝国吗?”
我轻笑,呵!好大的罪名啊,“对你们来说,他或许是敌人,是罪无可恕之人,可是对我来说,他只是,我,的,凌!”
颜陵毓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不可置信的盯住地上的少年,下一刻,抬起头望向我,“那我就更不能让他活着了。”这句话,生硬如铁,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是凌就不能活,颜陵毓,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我忍住心口的疼痛抬头稍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如果他死了,那你别想我活着。”不再看他,回头扶起昏迷的少年,只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得慌,生生的酸涩着……我努力的把凌的身体架在身上,半拖半扛的弄出牢门,我知道颜陵毓一脸哀伤的看着我,此刻我想念你倾城魅惑的笑容,清亮飞扬的双眸,甚至是慵懒妩媚的雅音,求求你不要这么难过,现在这里已经有一个让我很心痛的了,颜陵毓,对不起,他还在,所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的心又一次支离破碎了。
乱世浮生这是你给的活着的评语,轻蔑的笑说尽了你的神气,风吹来吹起了你白色的衣领,也吹走了我的悲观的相信,经过了谁和谁相遇又谁和谁的分离,最后把自己交给了命运,命运像失控的马戏小丑开始哭泣。
我把凌拖出牢门,没有人挡我,颜陵毓像一尊完美的雕塑,静静的站在牢里,看着我一步一步的离去,脸上的悲戚到绝望再到漠然。
对不起,我又伤到你了。
下一刻,剑气凌空,宛若神龙,夹杂着萧瑟的秋风和满地零落的叶子迎面扑来,我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头,就已经感觉到那股浩大凝重的威势迎面扑来……“汐……”一声急促的呼唤,一个绛紫色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怔住了,看着剑身没入他的胸口,丝丝缕缕的血液汩汩的流出,那一剑,那么灵活,可是更多的却是准狠,剑光凌空倒贯而下,宛若一片云影,华光最后消失的地方,却是他的身体,全部淹没在血肉之中,夜,又恢复了深沉的寂静……“哈哈……”执剑之人尖锐的笑声划破了长空,目光狠厉的看向他,“陵帝,我又赌对了,对不对!”
颜陵毓的目光却望向已经呆滞的我,下一刻安心的软化下来,那一剑是冲着我来的,他为什么那么傻,那一剑是我该受的,他为什么要帮我挡,我刚才那么伤他、气他……我的眼睛呆滞的从他的眼睛挪到对面的人身上,黑衣黑裤,黑色的面巾,左脸依旧是繁复的红色花纹,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得意,“夜魅……”我听见自己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是我。”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明显的不屑,“你这种花心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多男人为你趋之若鹜……”声音里满是鄙夷和嘲弄。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我是想问他为什么要杀我,还是为什么要杀颜陵毓吗?
“哈哈……”笑声在一次响起,“只有杀你,才有可能杀他,不是吗?而且,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他这么爱你,我只是做做好事,让他提前去给你引路而已!”他隔着面巾的轻笑,在我看来,却像暗夜里妖娆的罂粟花,绽放着美丽,却是死亡的气息。
“抓住他……”侍卫立刻像潮水般涌上来,夜魅一声清笑凌空而去,所有人跟着去。
颜陵毓眼里的光芒迅速的变暗,我放下肩上的凌,几乎是爬到他的身边,“不要有事,不要有事……”抬起头冲着边上已经愣住的小太监吼道,“快叫太医,快……”被我吼住了,小太监拔腿就跑。
手上都是粘稠的液体,殷红夺目,剑还在他的身体里,怎么办?他脸上的颜色迅速的变淡,苍白无力,药,对还有一颗玉露丸,我摸索着找到药喂进他的嘴里,“咽啊,咽下去……”可是似乎已经很费力了,低下头,抵住他的唇,用舌尖将要送进他的咽喉,看着喉结翻动,心有一点点下落。
他的眼睛柔柔的愣愣的一直凝视着我,“不要哭……汐……不要哭……别哭……”我没哭,我没哭,我怎么会哭,你们此刻都在我的身边啊,我不难过,我不难过,可是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啊……“汐……说说话,笑一下……我喜欢看见你笑……”断断续续的哽咽却是如此温柔,叫我怎能放得下。
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话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怕下一刻自己哭起来,虽然我此刻已经在哭泣了;我不是不想对你笑,而是我知道,此刻笑起来,肯定会比哭的还难看,我心底暗藏着无穷无尽的酸楚,我不会笑了啊,所以我还是顶着一张无动于衷的脸,虽然此刻上面已经是泪痕斑斑……“公主,太医,太医来了……”小太监焦急的呼唤拽回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来了五个太医,全来了。
木然的站起身,看着太医在他身边慌乱的忙碌,“还有他。”我指指凌,一个太医看了我一眼,立刻走到凌的身边,开始检查。
我的目光逡巡在两张同样苍白的脸上,不得不承认,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掌真的可以在一瞬间颠覆所有人的世界,我又再一次输给了命运,眼前血肉模糊的两个人,让我输得彻头彻尾……“公主,皇上需要立刻拔剑,若剑再动一分,就伤到心脉了。”一个年老的太医诊断了一会果断的说。
我看着眼前的人,生生的活着,他还有多少血可以流,“拔吧。”我走到他的身边,跪下,将他的头放在我的腿上,淡淡的对太医说了一句。
太医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公主,血会……射出来的……”
我漠然的看着他,“我知道,拔吧。”低头伏在颜陵毓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只要你这次能活过来,我就嫁给你。”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的震了一下,还好,你还有知觉,不过拔剑会很疼,可是你是男人,多大的痛苦,你都要担得住。
太医不再言语,双手腾出来紧紧的握住剑柄,我看见他的脸上有滴滴的冷汗渗出,连你也在害怕,他眼睛一闭,双手用劲,我的眼前寒光一闪,带出无数温热夺目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怀里的人脸上一阵痉挛,我伸出指腹,抚平他微皱眉尖,似乎感受到我的温暖,他脸上的表情渐渐趋于平和。
太医的手再次搭上他的脉搏,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又重新回归黑暗,带着寒冷迅速的降临,霜冻、冰川,还有未知世界的塌陷呼啸着迎面扑来,无力感深深的挫败了我的心,“怎么样?”声音飘忽的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
“公主,皇上之前服了什么?”太医凝重的问道。
我的心里一凉,是我害了他吗?我给他吃的玉露丸竟然是夺他命的剧毒,茫然的看着太医,从牙缝里挤出那三个字,“玉露丸!”
太医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雪亮,“玉露丸,是圣手神医研制的两年才能制出一颗,保命疗伤解毒的上乘药,玉露丸!”
我茫然的看着他,点点头,那又能怎么样?此刻它是毒药。
“皇上有救了,玉露丸可以保住皇上的心脉,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调理皇上的身体了。”看着欣喜的太医,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他,不早说,害我担心死了。
心里又一惊,裴逍他们此刻都是昏迷的,那个夜魅知道我住在白月宫,那他们……“把皇上和凌移到朝阳殿的侧宫,我待会就来。”
“是。”周围的人应声。
我迅速的起身,似乎跪久了,脚下有些踉跄,跌跌撞撞的奔回白月宫,在看见他们几个安然无恙的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我安下了心,又奔进睿儿的房间,还好,小家伙还在安心的睡觉,还有裴遥,她怎么会突然离开呢,不会是?立刻奔到裴遥住的地方,推开门,房间里很黑,“谁?”有些微冷的声音传来,是裴遥的。
“遥姐姐,你没事吧?”隔着黑暗我看不清她在哪,隐约之间似乎有什么闪过,看清了又没看清。
“我没事,刚刚看你的样子,想给你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她轻轻的说了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帮她合上门,立刻奔向朝阳侧殿。
两个同样苍白的人,一个躺在紫色的雪松木头大床上,一个躺在楠木雕花软榻上,都处于昏迷中。
“公主!”侍卫统领跪在地上,他看见我的时候似乎有点惊骇,我忘了,此刻我的脸上都是血。
“什么事?刺客抓到了?”
他敛下眉眼,“属下无能,一路追着刺客可是追到新月阁那边就没人影了,那里住的都是公主的客人,我们搜了下,没有别人。”
我挥挥手,“算了,夜魅的武功又怎么能让你们追上呢,宫里的守卫必须加强,你下去吧。”
他起身行礼离去,我的头转向太医,“他们两个怎么样?”
“回公主,皇上的情况算是稳定了,有玉露丸护体不会有身什么大碍,但失血过多,仍需日子静静调养;而那位公子……”
“他怎么样?”我的心里又是一惊,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我就因为心脏衰竭挂了。
“回公主,那位公子似乎也有玉露丸护体,外伤没什么大碍,退了烧出了汗就行了,可是他似乎中了忘忧蛊……”他说完看着我。
“忘忧蛊,蛊毒?”怪不得他会不认识我,他会忘记我,会那么伤我,太医惊讶的看着我,“公主知道蛊毒?”
我点点头,“忘忧蛊有什么特别吗?”
他摇摇头,“臣不知道。”
汗个,那他肯定不知道怎么解了,可是要是对身体无害,也可以啊,刚好让他忘记我,“忘忧蛊对身体有害吗?”
“回公主,是毒是药对身体都有害,蛊毒尤其对身体有害。”他恭敬的回答。
我摆摆手,“好了,你们下去给皇上配药吧。”
所有的人离开了,我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夜魅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杀颜陵毓,谁又给凌下的忘忧蛊,凌又怎么会成为暮国的军师?还有岚夜,他是晨国的将军,和暮国合作,为什么在最后一瞬间又倒戈相向?
凌的蛊毒要怎么解?颜陵毓的身体怎么才能恢复……这些突如其来的伤痛,真的只能靠时间来抚平了吗?可惜,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