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深夜遇险
脖子上的刀又贴近皮肤一份,有几丝细碎的头发已经从刀锋飘了下来,“让他们走!”我知道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因为我几乎听到血液流淌的声音。
“没有,我没看见什么刺客,你们去别处找吧。”我努力的镇定,让声音听起来尽量的正常。
人群哗哗的离开声传进屋里,“慢着!”是他,他竟亲自来了,“夜魅,我知道你在里面,不要伤害里面的人,我放你离开。”这是来自帝王的承诺,我隐约感觉到身后的人影一阵。
他架着我走到门边,重新打开门,映入眼睛的是那个熟悉的紫色身影,没有收到一丝伤害,在看见他的瞬间心终于稳稳的落回原位。门一打开,他的眼睛立刻落在我的身上,在确定我没事后,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想不到陵帝也有怕失去的人呢?看来这次我是来对地方了。”身后的此刻语调此时十分讥诮。
颜陵毓似乎有些生气,“夜魅,不要以为你是天下第一杀手,就可以随便出入朕的皇宫,朕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一切,只是还是低估你的武功了。”
“你知道我要来?”刺客的语气里都是惊讶。
颜陵毓微微一笑,“何止知道,你当我朝国没人吗?你中了朝阳剑,热毒会立刻侵入你的皮肤,你以为自己还能撑多久?”
我听见刺客咬牙切齿的声音,“算你狠!”
颜陵毓皱皱眉,“暗夜教的刺客不是很多吗?朕想知道,这次为什么是琉璃阁主亲自出马?”
刺客哈哈大笑,下一刻厉声停住,一双眸子透过我直射颜陵毓,“一个刚登基半年的皇帝,竟然把国家治理成这样,对别人来说,怎么都是个祸害呢?既然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头,那么我们暗夜教怎么又能轻视你这个人呢?”
我心里猛然一惊,颜陵毓的才干已经引起了其他国家君主的嫉妒了吗?他们已经要采取这种极端的做法了吗,会是哪一国的皇帝想要颜陵毓死呢,又或许是三国的皇帝一起密谋的,而身后这个人,竟然是天下第一杀手,暗夜教琉璃阁阁主夜魅,传说暗夜教有七位护教神君,而夜魅就是其中的第一位。
“不知道陵帝刚才的话还算数吗?”刺客的语气此刻有明显的弱势,我想颜陵毓肯定也听出来了,如果不管我的死活,他一定可以抓住这个刺客,时间不会很久的,而刺客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小娘亲……”睿儿揉着睡的朦胧的眼睛从里面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我猛然一惊,“睿儿,快回去!”
我的惊呼似乎也引起了刺客的注意力,下一刻,睿儿和我落到了同等的人质位置,此时我的身体稍微转向,看到了眼前刺客的样貌,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个子比我稍高,脸上蒙着黑纱,仅露出眼睛和额头,从左边的额头一直延伸下去,画有繁荣复杂的红色花纹,隐约之间看到那花竟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可是他的左脸还是隐藏在黑布里,我一时间也看不出那是什么花,蓝色的眼睛里此刻是坚忍的疼痛和随时反击的机警,血已经染红了他整个右小腿。
他抓住睿儿,掰开他的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丹药,是毒药,肯定是的,“不要!”我立马闪身挡在睿儿的前面,脖子上已经被刀锋划了一道血痕,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你干什么?朕说过,只要你不伤害他们,我放你离开!”颜陵毓定定的将话又重复了一遍,看着我的眼睛中尽是惊慌。
那刺客看了我一眼,怔了一秒,眼中淌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忽然之间就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陵帝的承诺,我还是不放心呢,我这里有一颗醉红颜,让他们两个随便谁服下,解药等我离开了,自会送上。”
“我服!”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一把从他手里拿过药,吞了下去,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能让睿儿受到一点伤害。
“不要!”
“你!”
颜陵毓和刺客同时惊讶的看着我,下一刻,颜陵毓的眼睛定住似的盯着刺客,“你确定那是醉红颜,你确定你有醉红颜的解药?”
刺客的眼神明显的闪了一下,“是醉红颜没错,至于解药……”
“解药怎么样?”颜陵毓追问。
下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向前飞去,最后稳稳的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远远的飘来刺客的声音,“难道陵帝不知道醉红颜是天下四大奇毒之一吗?我都不知道怎么解毒,哪里来的什么解药!”
我心里猛然一震,醉红颜?和无忧中的伤心碧一样,属于四大奇毒,伤心碧要那么复杂才能解开,那么醉红颜又怎么解?伤心碧那么折磨人,那么,醉红颜又会带来什么后果?
想到这里,胸口一热,猛然吐了一口血,陷入黑暗前我听到颜陵毓焦急的呼唤和睿儿犀利的哭声,我想告诉他们,我没事,可是身体很累,难道是毒发作了,醉红颜是剧毒吗,立刻毙命,那么就不用想无忧那样痛苦了,也不会拖累任何人为我去找解药了,很好……蝶舞篇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需怜我我怜卿。
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洒下,推开窗户仔细倾听却也听不到任何一丝声音,只有满园的蝴蝶花开的依旧繁茂,甚至更胜往昔。
“小姐,小心着凉,动了胎气,皇上会怪罪奴婢的。”梦儿轻柔的声音飘来,终于打破了这个满是静谧的世界,我下意识的伸手将肩上刚披上的斗篷往上拉一点。
“没事的,最近只是觉得困的慌,下来走走对孩子也有好处的。”慢慢的走到桌旁,梦儿立刻将垫子放到凳子上,朝她微微一笑,很安心的坐下。
“小姐,您是不是在想皇上啊?”梦儿到了一杯热茶交到我的手上,“皇上最近很忙的,不过他吩咐奴婢和云儿她们好好伺候娘娘,需要什么就向张总管说,补药也送来一大堆呢?皇上对小姐很好的,这么久了他都没有立别的妃子,只等小姐诞下皇子,就要册封您为皇后娘娘了。”
看着她笑成花的脸庞,我却不想去辩解任何事,无欢?他对我是很好,可是我们之间的事,只有自己明白,“我懂得,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忙是应该的。”
轻轻的啜饮一口热茶,脑中恍惚一阵晕眩,闪过的又是那副熟悉的天人之姿,那一双柔和如水的蓝眸。
雪哥哥,此刻,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像我这样还是深深的牵挂着你,爱着你。
我不知道想念一个人可以如何,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让人想念那是苦涩的甜蜜,但是现在我却只有苦涩,无法找到让自己放下的理由,即使你已不在我的身边,即使以后再也无法见面,即使我们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地方了,可是我依然--放不下。
我还是这样一直爱着你,不想我对你的爱变成负担,所以我只有逃离你,站在远远的,就这样安静的爱着你。
可是,你不要恨我,好吗?
不要那样难过,那样寂寞了,好吗?
让蝶衣好好的陪着你,然后转身忘了我。
放下杯子站起身,一阵更猛烈的晕眩袭来,“小姐,您怎么了?您怎么样了……”眼前闪过往昔那些灿烂的阳光,恍然如无数次梦中出现的童年一样。
冰凉如水的月色洒进孤零零的院落里,可以清晰的看到满院都种满了梅花,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传入鼻尖,晚风吹过,长廊下,一串紫色的风铃在雪中叮铃作响。
“小小姐,该睡了,老爷近日恐怕不会过来了。”回过头就看见秦婆婆拎着一盏摇曳的暗灯。
冲她微微的笑笑,“婆婆,我不困,我想在等会爹爹。”
“看看,还说不困,都打哈欠了。”婆婆拉着我,硬往屋子里走,回过头张望,那扇破旧的红门依旧紧紧的闭着。
爹爹已经多久没来过了,一天?十天?还是--一个月?或许更久。
我是真的记不清楚了。
婆婆说,爹爹不来看我是为了保护我,因为我的命,是娘亲换来的,爹爹很爱很爱娘亲,所以他也很爱很爱我。
爹爹是疼我的,从我记事开始,我始终都是相信这点的。
婆婆说,我不能走出这间院子,因为我是蝶舞,可是蝶舞已经死了,十二年前刚生下来就死了,那时候我不明白。
现在长大了,我明白了,十二年前皇上赐婚沈宇娶礼部尚书之女萧绿歌的时候,蝶舞就和娘亲一起死了,沈府只有一位夫人,那就是绿贵妃的妹妹,沈府也只有一位小姐,那就是蝶衣妹妹。
沈蝶舞,什么都不是,不是。
知道我存在的除了爹爹,婆婆,二娘和蝶衣妹妹外,还有一个人--雪哥哥,那个会一直对我微笑的少年。
看着窗户射进来暖暖的阳光,却不想起来,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在这个地方,那么起来和躺着又有什么区别。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音传入耳畔,我迅速的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背着婆婆向小门奔去,这是我和蝶衣妹妹的秘密,要是廊下的风铃响了,那就是她来看我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找到这个院子的,可是初次在院落中见到她的时候,她给我的,是一个及其灿烂的微笑,此后,她经常会带各种好吃的来给我吃,还会带很多漂亮的衣服送我那一天,她告诉我,她是我妹妹,我真的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和我说话了,终于有人和我玩了,我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这个人还是我的妹妹。
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妹妹身后一袭白衣的少年,比我高出很多,淡粉色的梅花瓣落在他的衣襟上,俊美的脸上一直都是从容温暖的微笑。
他说,“我是萧夜雪,你可以像蝶衣一样,叫我雪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一直是恬淡的笑容,比我见到的最耀眼的阳光还要绚烂,那个时候,我真的这样想。
雪哥哥经常会来看我,每一次,静坐在梅树下,听他犹如天籁般的琴音,我都会忍不住微笑,这个寂寞的小院,在他出现的时候,到处都是绽放的生命。
很久之后,婆婆知道了,她并没有责怪我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你也终究逃不掉。”
长大了之后我才明白,婆婆说的是爱情,可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逃,如果一辈子可以跟雪哥哥在一起,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有雪哥哥陪伴的日子很快乐,我看着平静祥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恍惚以为,以后都会是这样的日子。
在我十五岁那年,爹爹终于知道了这个秘密,他决定要将我送走,远离这个家,或许从来都不是我的家,离开我亲爱的妹妹,还有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深深爱上的雪哥哥。
我不愿意,我不想离开,我不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我爱的人,零的开始,我害怕那样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我过了十年,我真的--怕了。
当我躲在那白衣飘飘的少年之后,听见他坚定的说:“我可以保护蝶舞,一辈子!”
那一瞬间,我仰起头看着我面前这个如神一般的男子,他回头对我微笑,他的笑容依旧是淡泊而温和的,那种包容了一切力量的微笑,让他平静的面容此刻光芒四射,似乎在那一瞬间,我年少里所有的不甘和黑暗彻底的消失了,坠落在地上的繁花被风扬起,漫天纷纷扬扬,五彩的花瓣在他的笑容里飞舞,美丽的让人炫目。
那个时候的我,太想要幸福了,没有看见妹妹眼里那抹深深的疼痛。
“太医,蝶舞她怎么样?”一个焦急的声音入耳,是他吗?“到底怎么样?说!”声音又高了点,错了,是无欢,我竟忘了,我已经离开他很久了,久到想起他,我的心仿佛隔世的疼痛,似乎那些过往已经深深的刻入骨髓了,让我痛不欲生。
“皇上,请恕臣无能,娘娘自从有了身孕以来,身子似乎越来越弱了,用了很多补药,可是丝毫没有起色,臣怕……臣怕……”御医似乎战战兢兢的不肯说下去。
“说!给朕最坏的结果。”
“臣怕……臣怕娘娘一旦诞下皇子,就会油尽灯枯。”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无欢的声音里却是丝丝倦意,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恍惚间又看见那年挡在我面前的白色身影。
“你……什么时候醒的?”看着他有些惊慌的样子,我却是笑了起来“醒了有一会了,我都听见了。”挣扎着做起来,无欢立刻过来,帮我放好枕头,扶我靠好。
他眉头微皱,却是异常平静的看着我,犹豫了好久才开口,“蝶舞……孩子,不要了吧。”
“孩子?”下意识的伸手抚上小腹,“孩子……怎么能不要?”
“可是你的身子……”
我立刻打断的话,“我没告诉你吗?我的命就是我娘亲的命换来的,那么如今,我孩子的命,我愿意拿我的命来换。”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蝶舞,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吗?这么久了,我们……”
手指按上他的唇,阻止他想要说的话,“无欢,你还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心吗?他--可比你勇敢多了。”
“他?你们?”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我微笑着点点头,“我见过他了,无欢,我和夜雪,你和他都是一样的人,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可是你们能,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好吗?”
他闪烁的躲过我的眼神,却是落在窗外如海的花丛间。
“无欢,我不恨你,真的。”拉上他的手,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震,“这或许都是命吧,我配不上他的,即使他能保护我,那也不会是一辈子,我--只会成为他的负担,甚至他有可能会为我丢掉性命,随你回来,这是给自己一个狠心的借口,这个借口我找了很久很久了,我不想伤他,可是我只能伤他,你明白吗?”
他回过头,迷惑的望着我,“我的事,相信蝶衣都给你说了吧,一个不能见光的人,怎么能站在他那么耀眼的人身边,不能啊……可是我爱他,那些日子,我无数次哭倒在自己的心碎里,看着那些快乐的时光一点一点的流逝,心痛到无法呼吸,可是我知道,我必须离开他,只有蝶衣那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的身边,所以我只有离开,决然的离开他,这就是我对他的爱。”
“可是如今还有我在你身边,我……我会努力的爱你的,蝶舞……我会负责到底的。”
微笑着摇摇头,“无欢,你还是不明白,你不会爱我的,我们两个人可以这么平静的厮守下去,可是永远都无法相爱的,你只是一时间看不清楚自己的心而已,等有一天你看清了,你会明白的。我和夜雪,无论我们彼此多么相爱,可是如果在一起注定要不幸的话,那么还不如分开。两个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人,注定是要痛苦一辈子的,我怕我承受不下去,所以我选择这样终结。”
看他还是一脸的茫然,我却无法解释什么了,似乎又困了,孩子,你会将娘亲的生命延续下去的,只是很久以后,你再见到他,替娘亲告诉他,我爱他,一直都爱。
“蝶舞,蝶舞……”耳际轻轻的呼唤声将我的意识逐渐引向那一团亮光。
身体的剧痛已经让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娘亲,你当娘就是这样将我带到世间的吗?
“蝶舞,你看是个女儿,她的腕上还有一个玉镯呢?”无欢欣喜的声音入耳,我却无法睁开眼睛,努力的触上他的手。
摸到婴儿那柔软的皮肤时,恍惚中所有的思维都被抽离,只剩一丝清明,“无欢……将我火葬,骨灰……洒入院子中的蝴蝶花间……就好,照顾孩子……”
一瞬间的模糊,我仿佛又看到那年那个少年温和的笑容,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见过那双眸子,只是那双眸子似乎寂寞了很久很久,不同于他见到我时眼中散发出来的那丝耀眼的光亮。
雪哥哥,你听得见我的呼唤吗?
我是多么的想跟着你离开,我无数次的想过,只要你陪着我,无论是在天涯,或是海角,哪里都会是幸福的乐土,因为你是我在意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我第一个爱上的人,并且一直在爱的人。
可是,我不能和你离开啊,我只是一个生活在黑夜里的人,见不得一丝阳光,我不能把你托进一个深部见底的深渊里,更不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里,你荣耀的家世,经天纬地的才华不允许你成为一个平凡的流浪者,所以我选择伤害,一把利刃,伤你三分,在以七分的残忍将自己抹煞,我将今生未完成的幸福寄托于来世。
终于累了,要结束了,雪哥哥,这就是我今生的结局,可是即将离去的这一刻,我还不知道我要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不知道我是否还会有记忆,不知道想你的时候,可不可以飞来你的窗前,在一旁偷偷地望你,我能看到你的笑容吗?我能将你不小心滴落的泪珠轻轻拂去吗?
也许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转瞬成了另外一个人,与你同在一片蓝天下,而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让我感到时光匆匆的人,开始了另一番新的生活。或者,我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同在一片天地间,却从不相连,想见你的时候,脚下总是有一跨不过的沟壑,眼前总是有一片迷雾,只能呆坐在我的世界里,望着你的世界,将从前一遍又一遍地记起。
我有限的生的时间在无情的流逝着,我仿佛看见自己滴干了所有的血,在这喧闹的世界里,消失了踪迹。
最后一次抬头,原来是厅外刚刚开放的蝴蝶花转眼已经凋零,绯红的颜色如同伤逝的梦想随风远去了,只留下一地的落红,绿海中,似点点殷红之血。
想你在此时,嘴角就溢满了微微的笑容,仿佛远远地远远地看着你走来的相拥;风吹动了黑发,发梢的飞扬中便有你耳语的声音;风吹动了脸颊,脸颊上就溢满了想你的红晕。
今生,爱过你,足以。
雪哥哥,上穷碧落下黄泉,来世再见。
旷野秋风,凄凉萧瑟;无边草木,以失生息;落叶满地,风舞迭起;皓月当空,明心倚镜;热泪满含,哪堪离别。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到自己一直在黑暗中奔跑,找不到出口,可是我竟然还有感觉,没有死吗?外界隐隐约约中有衣服摩梭的声音,我想睁开眼,可是眼皮真的好重,睁不开,脖子上似乎也有一层厚厚的禁锢,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如何,确定了没有,公主中的什么毒?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可是他的声音怎么会变得如此沙哑。
“皇上恕罪,小人诊断不出来。”传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
“啪!”衣袖拂起的声音夹杂着盘碗落地的声音,“朕养你们是当饭桶的吗?六天了,你们给她吃了多少药,可是怎么还没醒来,现在竟然连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皇上,您去休息吧,朝颜公主昏迷了六天,您守了她六天,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望皇上以国事为重。”听声音似乎是一位老臣的,我昏迷了六天吗?他守了我六天,身体会垮掉的,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皇上,皇上……”又一个奸细的嗓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又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训斥,那个人猛然就不开口了。
“小桂子,什么事?”似乎太疲惫了,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倦意和沧桑甚至是无力之感。
“回皇上的话,姚太医请回来了。”小太监的声音里有喜意,姚太医是谁?据我所知,宫里似乎没有这一号人。
“哗!”身边似乎有人激动的站起来,“真的是姚太医,那个景和十六年治好母后顽疾的老太医?”
“是的,姚太医接到圣旨就连夜赶路从沧都赶过来的。”
沧都?朝国西部最边远的城市,来回六天怎么赶得上,又耗费了多少的物力和人力,颜陵毓,我终归还是逃不开了。
身边的人向远处奔去,“姚太医,快,快看她!”
“小娘亲,你怎么还不起来,好懒啊,你都睡了六天了……”睿儿低沉的声音飘入我的耳际,有几滴泪水落在我的手上,下一刻,睿儿的小手抚上我的手,我想拍拍他告诉他,我没事,可是一点都动不了,对不起,睿儿,娘亲让你担心了。
感觉到有一只手颤抖的抚上我的脉象,全屋子的人都陷入鸦雀无声里,过了很久很久,那只手放开了我。
“公主明天会醒。”苍老稳重的声音传入耳际,一句话,却让人无比安心。
“真的吗?”我听得出颜陵毓声音里的惊喜,就像一个孩子,似乎还长长的松了口气。
“皇上!”老太医的声音及时唤住了他,“公主中的毒……是……是……”
“是什么?”我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醉红颜!”三个字,将刚刚拉出地狱的人重新的推进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醉红颜……”我听见颜陵毓喃喃的重复了一句,“中了醉红颜会怎样?”
老太医似乎沉默了很久,“醉红颜,和伤心碧、青尘绝、步香茵称为举世四大奇毒,中了醉红颜之人,首先会吐出一口淤血,接着昏迷七天,醒来之后,和常人无异,但是容颜会越来越美,同时,每隔七天会吐一次血,直到最后,油尽灯枯,在最风华的时候死去。”
他的每一句话,字字敲在我的心上,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毒,醉红颜,毒性真的和名字一样呢,七天就吐一次血,有多少也得吐完啊,还好能在最美的时候死去,我现在已经很美了,不知道还可以变成什么样子,可是这毒有解法吗?
“有救吗?”颜陵毓急急的问,不过没有人回答,“那她还有多长时间?”我估计老太医是摇摇头了,看来我真的没救了。
“醉红颜,一般来说,容颜一般的人中了还可以撑个七八年,可是容颜越美的人中毒之后,撑得时间会越少,看公主的容貌,老臣恐怕……”
“她可以撑多久?”颜陵毓的声音似乎有一丝的颤抖。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很久之后那个对我来说相当于死神的人终于开口了,“一年。”
竟然还有一年可以活,我还以为就几个月呢,心里松了一口气,一年足够我安排好多事了。
“只有一年吗?可是她,她才十六岁。”颜陵毓的声音里竟有了丝丝的绝望。
“若是找到圣药流景,公主或许还可以争夺半年的命。”似乎不忍心看着年轻的帝王绝望,他又添了一句。
流景?好像在什么圣手初云那里,可是谁又知道圣手在哪里?更何况一颗举世圣药竟然只能让我活半年,那还是不要浪费了。
“流景在谁的手里?”颜陵毓似乎只要抓到一点希望就不会放弃,你是真的这么在意我的生命吗?可是当初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
“流景在圣手神医出云子那里,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不过他收了一个徒弟,或许这个徒弟知道他的下落,可是关键是他的这个徒弟,没有人知道是谁?”这说了和没说差什么啊,我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反而活着对我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没有其他办法吗?这毒真的无药可解吗,要什么朕都给!”颜陵毓沙哑的声音,可是这句话像是吼出来的。
“皇上,请您冷静,醉红颜,天下还没有人中过,臣也只是看过这种毒的症状,按公主的脉象和症状来看却是醉红颜,可是解法,至今没有人知道,古书中也没有记载。”老太医的话里有明显的无力感。
他不知道解法,弘颜会知道吗?
好像是太累了,身体应该到明天才会恢复的,可是今天却奋力的听了这么久,真的好累啊,意识又逐渐陷入黑暗。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一丝的光亮了,我眼睛转了下,“白露,快,快……公主的眼睛动了,动了……”秋月激动的声音传入耳际,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身体爬到了我的身上。
“小娘亲,小娘亲,你快睁开眼睛啊?”睿儿还是稍微带着哭腔。
急促的脚步踏进房间,“汐……”
这一声呼唤已经彻底的将我拉回现实,我奋力的睁开眼睛,几张苍白邋遢的容颜一下子全部映入眼睛,颜陵毓精致的下巴上竟然有一片青青的胡茬,睿儿的脸蛋明显的瘦了一圈,白露和秋月都是兔子眼。
我伸出手抚上睿儿的脸庞,“瘦了。”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在转到颜陵毓的脸上,“变丑了。”
他笑了,虽然很邋遢,可是笑容在我看起来还是很耀眼,可是笑了,我的脸上为什么会有温热的液体滴上呢?是你哭了吗,我看向他的眼睛,变得更红了,殷红似血。
“男儿流血不流泪,何况你还是皇帝。”我伸出手轻轻的擦拭他柔软的肌肤,他伸手把我的手按在他的脸上,久久的注视着我。
“我没死,我还活着。”我低低的说了一声,似在保证,又似在承诺。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的承诺坚决如铁,可是我知道,这一次,无论是谁的承诺,都无法把我从死神那里拉回来了。
“我相信你。”既然他们要跟我演戏,那我只有配合他们了,彼此都不让对方担心,这样真的很好。
“你只是中毒了,姚太医已经给你制出了解药,只不过毒血要排出来,所以你每隔七天会吐一次血……”他的声音越说越低,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完美的谎话,如果昨天没有听到那番话,或许我会傻傻的相信,可是我听到了,那么我会用我最后一年的时间,付诸我对你的承诺,或许帮不了你多少,但至少让我帮助你。
我冲着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不是贫血,那些血,还要不了我的命的。”
他怔怔的看着我的笑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稍微别过头,让往上汹涌的泪水重新流回去,最后一年的时间,我不要任何人为我流泪伤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尽量的配合他费尽心机给我造成的假象,每天有太医定时的给我把脉,还要按时吃那些苦得要命的中药,其实我知道,这些药都是补血益气强身健体的,或许真的对我会有帮助,自上次的刺客事件后,白月宫的侍卫增加了好多,颜陵毓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还有小小的睿儿,他一直说那颗毒药是给他吃的,是他害了我,我怎么安慰他的心结就是没有打开,可是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不要他们任何一个人对我抱着愧疚活下去。
平静的过了六天,可是胸口从第六天夜里就开始疼,疼得揪心彻骨,那个老太医没说吐血的前一天就开始疼啊,可是为什么这么疼,我还不敢让他们看出来,否则疼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半夜实在疼得睡不着,起来打开门吹冷风,转移注意力,发烧风寒什么都好,或许生病了,就会减轻这种痛苦的。
“有刺客!”侍卫慌张的声音响起。
最近怎么这么多刺客,难道那几个皇帝知道夜魅失手了,又重新找人来杀颜陵毓吗?上次的主已经很厉害了,这次又会是谁呢?
院子的门碰的一声打开,一群侍卫围着一个人打,我伏在花丛里看外面的战况,可是那个身影怎么呢么熟悉呢,刺客使出一招,踢到一个人之后,面对我的方向,一双冰蓝色的眼中此刻竟有浓浓的杀气。
他的剑刺向一个人,“不要!”
我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大声的呼喊了一声,所有人怔住,我缓缓的直起身,身体还在抽搐,刺客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一个侍卫缓缓的举起刀,“不要动,不准伤害他!”我厉声制止他的行为,那个侍卫呆呆的看着我,不是被我镇住的,看脸上的表情,是被我的容貌镇住的。
我走出花丛,走到刺客面前,“对不起,裴逍,我让你担心了。”
他的剑哐啷一声点在地上,“汐主子……”三个字说的有些犹豫甚是是生硬,我知道我的容貌又有些变化了,醉红颜,真的是毒啊!
一群人迅速的涌进院子,颜陵毓风风火火的从侍卫让出的路中走来,他看见我的时候,楞了一下,在看到我面前的刺客,脸色微变,但是没有像我想的那样生气,我嫣然一笑,“没事,裴逍来找我了。”
所有人的表情顿时一僵,我疑惑的扫了一圈,“没事了,都下去吧。”颜陵毓及时的发话,侍卫们如潮水般又退了回去。
我一只手抚住胸口,“你怎么了?”动作被裴逍看的一清二楚,他惊讶的问我。
“没事,一时有些冷而已。”我生生的扯出一个微笑,不管此刻内脏怎么痉挛,“我们去屋里说吧。”
我转身进去,裴逍和颜陵毓都跟了进来,“皇上,你有事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我和裴逍说说话。”
颜陵毓的眼睛落在我的身上,又落在裴逍的身上一会,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只留给我一句早些休息,就起身离开了。
裴逍一直看着我,我该告诉他实情吗?告诉他我中了醉红颜,可是裴逍是那种和白影枫一样的死心眼吗?他知道会怎么样,守护我一年离开好好的生活,他会的,因为他还有裴遥,有妹妹这个牵挂,那么告诉他实情,好让他可以安心。
我对上他的眼睛,“裴逍,我是不是越来越美了?”巧笑嫣然,裴逍的表情一愣,以前容貌也在一直变化,可是根本就不明显,可是中了醉红颜之后,短短的几天而已,几乎美丽就上了一个新的阶段。
从他的眼睛里我已经知道了答案,“汐主子在我的眼里是最美的!”我无奈的笑笑,他说话都是这么有趣,直接夸不就行了,要是岚夜,肯定会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我笑着到了一杯茶给他,估计他也累的够呛了,找我竟然一个人独闯皇宫,功夫好那也不行,一拳难敌万手,以后一定要跟他好好的说说这个道理,“知道为什么吗?”
他疑惑的看着我,而我却越过他的眼睛,看着天上孤寂的那轮圆月,“因为,我中了醉红颜。”对上他惊骇的眼神,“明天是第七天。”
看来裴逍也知道这种毒了,忘记了他就是混江湖的,肯定是知道江湖上的四大奇毒的,“怎么中毒的,谁下的毒?”
我看着他惊慌的样子,这一刻后会告诉他了,本来以为他是一个冷静的主,怎么跟颜陵毓有一拼啊,我把胸口抵在桌沿上,不留一丝痕迹的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叙述我的神奇经历,我的身世,我的帅哥爹爹,我帅哥爹爹的爱情,我当皇贵妃直到最后的朝颜公主,当然中间把我和颜陵毓的一些纠纷以及那些欺负我的妃子给点点点了。
裴逍静静的听着,听完之后竟然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真是不配合啊,十八岁的孩子,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我说完中毒的经过后顺便吧第六天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自己的死期也一一暴露了。
“一年?”听了那么长的故事,裴逍就只注意到这两个字,真是白白浪费我的感情啊,“对,我最多能活一年,而且,醉红颜无药可解。”我顺便连流景也省略了,省得他再为我奔波,“颜陵毓和睿儿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所以在他们面前你要帮我隐瞒啊,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他疑惑的看着我,“睿儿是谁?”
“哦,差点忘记了,睿儿是我的儿子,明天介绍你们认识。”看着裴逍惊骇的目光,我知道玩笑开不得了,又用几句简单的话把睿儿的来历全部解说了一遍,看着他慢慢缓和的眼神,“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定定的看着我,“我说过,一辈子跟着汐主子。”
我无奈的看着他,“可是我只能活一年了。”
“即使是一个月,我也守着你到最后的一刻。”不容我丝毫的拒绝,看来这孩子比白影枫还死心眼。
“裴遥呢?她没来,你把她一个人丢下。”幸好还有他妹妹牵制他,这样我死后他就不会太难过了。
“遥儿刚好病了,本来她是要和我一起来的,她养好病会赶过来的。”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我听,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裴遥在他的心里还是蛮重要的,这样我就放心了,至少在我离开以后,还有一个人要他牵挂。
“那好吧,你就留下了,等裴遥来了再说。那间房间是你的,里面什么都不缺,很晚了,休息了。”我指指颜陵毓那间行宫,以后就让给裴逍了,不知道颜陵毓明天知道了会不会跟我闹。
躺在床上胸口还是疼,我蜷缩在床角,咬紧牙关承受这种痛苦,我就说醉红颜对于丑人来说,应该是一种圣药了,怎么会是毒呢?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估计那天那个老太医为了不让颜陵毓担心还隐瞒了一点吧,那就是在每次吐血之前的疼痛,我想这种疼痛应该也是和容貌的美丑成正比的,虽然中毒后容貌美的人会很早的死去,可是容颜美的人承受的痛苦应该也比较少吧,而那些容颜丑的人,吐血的时候恐怕更不好受了,痛苦更胜美者千倍不止吧,那么谁会为了美丽的容颜,生生的受这种苦,而且这种痛不是一次两次的,是渗入到你的有生之年,七天一次,怎么可能有人能忍受那么久,我估计不就就得自杀了,醉红颜的毒应该就是这么来的吧,所以不管你容颜美丑,中了它决计是没有活路的。
不知道一夜的折磨是怎么过去的,第二天我尽量选了一件绯色的衣服穿着,以前我都是穿蓝色和白色的衣服,其他的颜色对我来说还是比较陌生,除了必要的场合穿的衣服之外,其他的衣服颜色基本上都是那两种,可是今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吐血,会吐多少,那么红色的衣服至少可以掩饰一些,不要让他们担心了。
“小娘亲……”睿儿蹭的跑过来,抱住我的腰,这孩子,长得还真快,可惜我不能看着他长大了。
我宠溺的摸摸他的头,“吃饭吧。”
裴逍这时候也走出来,睿儿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我拉过睿儿,“这是裴逍叔叔,你可以叫他裴叔叔,或是逍叔叔。他是娘亲的好朋友。”
睿儿打量了半天,说了一句,“我觉得他像哥哥。”
我无奈的翻翻白眼,这样下来,裴逍不是凭白无故的比我和颜陵毓低了一辈了,不过真的没办法,睿儿一口一个逍哥哥,叫的正欢,还是看着他喜欢吧,我们不在意就算了。
“裴逍,你从明天教睿儿武功吧。”裴逍惊讶的看着我。
我冲他使个眼色,他已明白我的意思了,我不能看着这孩子长大了,那么以后只有靠他自己保护自己了。
“逍哥哥会武功吗?”睿儿崇拜的看着裴逍。
我笑着拍拍他的头,“你逍哥哥是个武林高手,所以从明天起,睿儿要用心好好学啊。”
他一双清亮的眸子对上我,黄色的瞳仁此刻十分耀眼,“学了武功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小娘亲了,这样谁在打小娘亲睿儿就可以揍他了。”裴逍一道眼光射向我,昨天给他讲故事的时候,刻意的跳过了这些。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颜陵毓跨着大步进来,风神俊朗。
“爹爹,我明天就可以跟着逍哥哥学武功了,睿儿一定要很快的成为武林高手,这样就可以保护小娘亲了,以后就不会有人在打她,欺负她了,我会保护她的!”小脸上尽是信誓旦旦的表情。
可是颜陵毓的表情瞬间都变了,我被打了两次,一次是他亲自动的手,而另一次也是他间接指使的,敏感的裴逍立刻对上了颜陵毓的眼睛,他身上此刻竟然有杀气。
“裴逍,这里是皇宫!”我一激动,站起身来,我想告诉他两件事,一件是颜陵毓的身份,他是皇帝,而这里是皇宫,裴逍不能在这里对他出手,另一件就是这里是皇宫,是皇宫就免不了争风吃醋,而我的小命没丢已经很幸运了。
主要原因还是如果他们两个要动手,我帮谁,不帮谁,颜陵毓的武功没有裴逍的好,可是这里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裴逍眼里的怒意淡了些,我犹豫刚才的激动,胸口顿时气血翻腾,慌忙用帕子捂住嘴,可是血顺着指缝还是在慢慢的溢出,整个帕子已经成为红色了,我本想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一切,静静的吐完血换好衣服,不让他们看见,可是现在,他们三个都在我的面前。
绯色的衣服,此刻颜色更加绚丽夺目。
“汐儿……”
“汐主子!”
“小娘亲……”
陷入昏迷之前我听到三声不同情绪的呼喊,然后倒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我不知道是谁……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我睁开眼睛,看见三张脸凑在窗前,我无所谓的朝着颜陵毓他们笑笑,“看来这每次排毒都很伤元气呢,一睡就那么久。”其实我知道,或许有一天,我就会这么睡过去,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可是我很庆幸,现在我还可以再次睁开眼睛。
颜陵毓的眼睛里满是愧疚和担忧,而裴逍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才不管呢,又逃过一劫,可是目前我要解决的就是六天以后的疼痛怎么缓解,要是在这样下去,我害怕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住会选择自杀这条路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离得近的颜陵毓轻轻的扶起我,帮我垫上枕头,“我真的没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要不相信我下来给你们蹦两下确定我真的没事。”
睿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也笑眯眯的看着他,“这就对了,睿儿去做功课,颜陵毓去处理政务,裴逍看着我就行,都走吧。”
他们犹豫了一会而,最终起身离开了,裴逍站在床边,我拍拍床边,自己往里挪一下,“坐这里,你站着不累啊?”
他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坐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关于这个问题我比较好奇,弘颜应该不会透露我的消息的。
“汐主子那天晚上失踪后,我和暗卫们就四处追踪汐主子的踪迹,可是一直没有消息,知道西门绝尘来接潮涯公子,我们知道了汐主子在君山,那是我想北辰公子的毒解了汐主子应该会回来的,可是你一失踪就是两个月,我去过君山,可是没有人,之后我就一直暗暗追踪,直到四天前,遥儿出门逛了十几天回来无意间说道朝国的朝颜公主,说皇帝对这位公主及其宠爱,准备立她为后,而当初,我知道颜陵毓对你报的什么心思,我就怀疑,想来看看,进了皇宫之后不知道往哪里找,最后看到这里侍卫最多,我想颜陵毓一定会好好的珍视汐主子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还在想着刚才睿儿的话,颜陵毓打我了,“所以就打算潜进来看看,可是这里的侍卫武功都不弱,被发现了……后面的事汐主子都知道了。”
裴遥这个丫头,四处游历找帅哥就算了,还要连人家帅哥的家眷都带上,我估计她是对颜陵毓念念不忘吧,还记得当初在醉月楼她第一次见到颜陵毓的花痴样,哎,真是没用啊……一不小心,就把我扯进去了,裴遥,等你来了朝国,再跟你算账。
“真是聪明又细心啊。”我笑着夸他一句。
“汐主子。”
“恩!”我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事啊?”
他犹豫了一会,“我来的时候,唐翊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唐翊吗?”他能有什么事啊,“什么话?”
裴逍皱皱眉,蘑菇了一会,才将话说出来,“唐翊说,他向你要叶芸。”
“什么?”我一个惊呼,离开了靠枕,直直的坐了起来,差点还忘记了,芸姐姐我还没有安排好呢,可是唐翊那小子,他看起来是不错,可是他会像时焕词对依依姐那样对叶芸姐姐吗?
“汐主子,你没事吧?”看着我特别惊讶,裴逍试探性的问着。
我挥挥手,“我没事,只是太惊讶了。”转头看向裴逍,“依依姐嫁了没?”
他摇摇头,“王爷一直催,可是柳姑娘一直在等着汐主子回去,她说你不参加她的婚礼她就不嫁了,王爷就差把王府搬到醉月楼了。”
我晕死,那依依姐现在是搞得非法同居啊,难道我还要回一趟夕国,可是且不说颜陵毓会不会放我回去,就单单说狐狸师傅和白影枫,我不相见他们,无忧和他们两个的退路我已经安排好了,又怎么能轻易的推翻了,可是依依姐不嫁人怎么办,还有唐翊,我不亲自把关不放心那,真是烦,怎么处理啊。
还是过几天等裴遥来了一起商量吧,心里暗自打定主意,“裴逍,还没吃饭吧?怎么样,我给你做。”其实我也饿了。
他惊讶的看着我,冰蓝色的双眸熠熠生辉,好熟悉的感觉,不管了,先填肚子要紧,我起身下床,裴逍按住我,“你确定你可以?”
看来他是既想吃好吃的,又不想让我劳累,“我确定我行。”
不理会裴逍的担心,我径直走向小厨房,简单的弄了几个菜,裴逍也很给面子的全部扫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睿儿跟着裴逍学武,有空了还打几招给我炫耀炫耀,看来男孩和女孩就是不一样,想当初我八岁的时候,死皮赖脸的让美人爹爹教我轻功,结果两天我就彻底的放弃;颜陵毓看我的眼神中还是会有微微的歉意的担忧,我总是对着他笑,因为看见我的笑容他就会失神,至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而我一有时间就忙厨房,裴逍也伺候的比较舒坦。
而每次吐血的前一天晚上身体就开始疼痛,那种痛真的让我是咬牙切齿,我尝试了很多办法,可是什么用都没有,我背着颜陵毓向太医院要止痛的药,打得旗号是我的月事会痛经,这样就算颜陵毓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招,可是止痛药、麻醉药统统不起作用,那种疼痛根本就是痛到神经里,扎进骨子里的,我只有忍着,躲着,尽量不让他们发现,吐血的时候也比较有规律了,一般我不激动的时候就是第七天中午的午时,可是要是一激动,那随时都有可能吐血。
距我中毒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看着镜中比颜陵毓和弘颜的倾城容颜还要妖冶、妩媚、风华绝代,用白露的话来说就是我现在只要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那在旁人看起来都是无比的优雅和诱惑,无奈的对着镜子里的人笑笑,那一瞬间,连我也恍惚了,此刻的我,就像一朵盛开的花,那是在那个世界给我震撼最大的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开的艳丽似妖,赤红似火,彼岸之花---死亡之花!
你绽放着的娇异的美丽,常常让人入迷,却也让人害怕,人们总是恨恨地说出你的名,有谁又真正记住了你的美丽,亦或许,你的美,才是这一切罪过的根缘。
妖异,灾难,死亡,分离,人们说你的生命就是如此,却不知你从来都不曾怨恨过诅咒过谁,你只是固执地重复着每一世的等待--这一次,一定要看到他。
赤红,如火,如血,如荼,人们说你的美是不祥之美,人们说你是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却不知你从未忘过,你只是一世又一世的被错开,然后一世又一世的等待,你站在河边,看着人类一世又一世的轮回,看着永恒的冰冷的河水,看着河岸上的悲欢离合,于是,你给了他们最后的美丽。
孤独,忧伤,失望,成了你每一世的全部怀念,因为这些,你开成了绝望美丽,开成了绝望的彼岸花。
可是我又是为了等待与谁的相见,一生一世,我已不在固执,也没有了彷徨,拥有了倾世的容颜,可会死我的心里苍老了什么,绚烂的容颜之下没有人看得见,就像没有人看得见彼岸花的守候一样……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给年华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而有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烂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
站起身,离开镜子,我想以后,我都不会在照镜子了。
“小娘亲……”睿儿满头大汗的跑进屋子。
我微笑着掏出帕子,帮他拭去脸上晶莹的汗珠,“怎么了?”
小家伙愣愣的看着我,我无奈的叹口气,看来从明天起我在白月宫也得天天戴面纱了。
“小娘亲……”睿儿低语了一句,“逍哥哥说我的基本功已经练得很好了,我很快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的。”小脸上都是认真的表情。
我看着眼前的孩子,裴逍也糊弄小孩子,要是一个月可以练出一个武林高手,那江湖上到处都是武林高手了,不过小孩子的自信心还是不能泯灭的,“那睿儿可要加油了,娘亲等着你成为武林高手的那一天,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他仰着晶晶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小娘亲,等我成为武林高手了,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哦不要在看见你吐血了,一定很疼的,对不对,我以前擦破皮,留一点点血都会很疼的。”
我心里一惊,竟然连睿儿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我的痛苦,那么是不是代表颜陵毓和裴逍也知道,不过不可能,小孩子的思路比较简单,我拍拍睿儿的头,“不疼,一点都不疼的。”原谅娘亲这么骗你,我好想看着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可是娘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颜陵毓自从我中毒后,几乎每天都过来,以前的事一句也没提过,我让他偶尔也去其他妃子那里,那些女人也够可怜了,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却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至少给她们一个盼头,这样也就容易活下去了,可是颜陵毓只是看了我很久,说了一句,那些妃子,已经全部没有了。我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封妃了,还是只是为了逼我和他自己,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也没多问。
裴逍知道我在皇宫里受委屈之后,那一夜和颜陵毓谈了很久,最后两个人进来的时候脸色都怪怪的,但是看来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也没问,估计在他们的世界中,我的到的答案会是,男人之间的事,女人不必知道;那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可是最近一两天颜陵毓都没有过来,前些天他的神色一直有一丝忧愁,这隐隐让我有些不安,是朝堂上出事了吗?可是朝国在他的治理下真的已经到了鼎盛时期,就算真的出事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虽然不能帮上大忙,但是我的所学也可以为他出出点子、分分忧愁,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欠他的那个承诺根本没有办法实现了,那我只能用自己最后的心力为他的国家,为他的臣民做一些事了。
“裴逍。”我的眼睛看向他,已是夜里,白露秋月和睿儿都睡了,要是我现在去朝阳殿的御书房找他,那就只有让裴逍跟着了,比较安全,“我……我想出去。”
他看了我一眼,估计已经明白了,“好。”
一个字,已经代表了一切,穿好披风斗篷,裴逍给我遮上面纱,自己点起一盏宫灯,我们出了白月宫,一路走向朝阳殿,月明星稀的天空此刻显得格外深寂悠远,黑中透蓝的天幕向无边无际的巨大银幕,只是它不是在演绎人间的悲苦离合,而是在睁大眼睛注视着。
走到御书房的门口,隐隐听到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这么晚了,他还在召见大臣吗?
我给裴逍使了使眼色,我们两个静静的站在门外听,要去通报的小太监即使也被裴逍给拦了下来,我仔细的听清里面的说话声。
“怎么会这样?不是前几天还是捷报吗?”颜陵毓的声音明显的不满,甚至充满了怒气。
扑通,似乎有人跪下,“皇上,那是他们的计策,引我军深入,然后迎头痛击,史将军那里损失惨重,他也以身殉国了。”有点哽咽的苍老声音,打仗了吗?谁在打朝国。
“计策?难道你们这些人就看不出来那是计策?”
“皇上,那暮国的军师实在太厉害了,什么事都被他算得到到的,我们没有一丝机会,而且有很多战术我们都没有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哪里会冒出敌兵,而且晨国的军队有二十万。”另一个声音回答,看来殿中的人还真不少。
暮国?晨国?那夕国没有参加吗?夕国和暮国一向交好的,难道是时星寒为了感激颜陵毓帮他夺回皇位,可是他采取旁观的态度,是不是准备来个隔山观虎斗,晨国已经够强大了,怎么又拽上暮国?
“敌人人数多,那也不至于一个月丢了六座城池啊,你们是怎么守城的?”颜陵毓的声音此刻已经愤怒了。
“皇上,臣等无能。”扑通的声音似乎跪了满地的人。
“那朕要杀了你们吗?”浓浓的杀意顿时充满了语气。
我心里一惊,伸手推开门,“不要杀他们。”
所有的人看向我这里,我突兀的站在门口,裴逍站在我的身后,颜陵毓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表情有一丝的柔和。
我索性走进大殿,“朝颜叩见吾皇万岁!”轻轻的福礼。
他快步地走出御书案,伸手扶起我,大臣们都奇怪的看着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朝国起战火了。”我的语气轻轻的,但是我希望他听得出来我语气中微微的责怪之意。
“我……”他一时语塞。
我走到御书案前,拿起战报:陵和元年二月一日,晨暮两国三十五万大军突然围攻朝国,战事不宣而起,但是两国只是在边关守望;到二月十日有小部分军队攻城,史将军率兵反戈,敌人散去,翌日如初,第三日依然如故,可是到二月十五日,史将军率兵追击,突然间敌人人数大增,史将军等人奋战力敌,最终寡不敌众,以身殉国,敌人一鼓作气,半个月之内连下五城。
今天是三月初三,这道战报是三月初一发的,短短两天时间,战报此刻竟已放到御书房的桌子上,不知道死了多少匹马,我好想我的玉鸽,有了它,会方便很多。
原来使得是欲擒故纵,好计策。
“公主,请您回宫。”一位老臣似乎不满意我的举动,已经出声阻止我了。
我不理他,看向颜陵毓,“四大家族不管吗?”当初听夏梦说四大家族的力量不容小觑的,可是战祸四起,百姓生灵涂炭,他们要坐视不理吗?
“四大家族现在自身难保,暗夜教羽翼早已丰满,正在刻意的与四大家族为难,他们没有能力理会朝堂的事。”裴逍淡淡的语气传来。
又是暗夜教,给我下毒的就是暗夜教的夜魅,他们在江湖上惹起那么大的风浪,难道就是为了让四大家族的人无法均衡四国的矛盾吗?我微微的皱眉,暗夜教有什么目的,四国打起来他有什么好处?
我抬起头看向颜陵毓,“从今天起,我要知道最新的战况,及朝国最精密的地图,一山一水都不能放过。”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最终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我不理他,回头对着众位大臣说:“各位,不要小瞧你们的公主,我会尽我的能力,维护朝国的利益,保护朝国的子民,我相信你们,所以请你们也相信我!”看见大家有些发亮的眼睛,我心里松了一口气,首先我要站得住脚,回头面向颜陵毓,“你应该最清楚我的能力了,虽然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我要你相信我。”
他定定的看着我,“可是你的身体……”
我立刻打断他的话,“不就是排毒吗,又不会死人。”反正当初是你弄出来糊弄我的,现在刚好还给你,“况且,我没有忘记我欠你的承诺,就让我从今天开始履行吧。”我怕以后就没有时间了,后一句话我是在心里说的。
他还是不说话,我有些怒了,“难道你要看着朝国的大好河山被蹂躏,你的子民衣不遮体、血流成河再醒悟吗?记住,我也是朝国人,我是朝国的公主,我有义务有权利保护我的子民!”
他似乎动容了,很久以后,默默的点点头。
我走进他几步,在他的耳边轻轻说出只有我们两个才听得到的话,“那么,就让我们尽全力,你的霸业,也要从今天开始了,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他无声的看着我,温柔如水的眼眸里此刻说不出来是什么感情?
我后退一步,走到桌前,“开始吧,先来告诉我这次两国领兵的人,他们的性格和战场经验,一点一滴都不能遗漏!”
我看见所有人的精神一振,看来,朝国未必会输,因为我们有民心和军心。
只是扫过人群,对上裴逍忧伤担心的眸子,我心里一震,原谅我,原谅我最后的选择……站在桌前,看着一堆人围上来,我直接看向颜陵毓,“前天敌人连下六城,今天晚上消息已经到了皇宫,是不是累死了很多马啊?”
大家都惊讶的看着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一位大臣开口道:“回公主,累死了五匹千里良驹,因为从北边的摇汉关到京城有几万里的路程。”
我心里一惊,那么远,那以后军情很容易延误的,皱眉想了一会,“皇上,朝国又没有玉鸽?”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回公主,玉鸽乃朝国的禽鸟,一般农户之家都在饲养。”另一位大臣说道。
“以后回答我的话前不要加那个回公主了,直接说,听着怪别扭的,我不是在皇宫长大的,没那么多规矩。”我的语气稍有不悦,大家都奇怪的看着我,我回头给刚才和我说话的人说道,“明天开始大量的收集玉鸽,我这里有一种训练玉鸽的方法,可以把他们培养成信鸽,以后的战况都让他们来传递,这样既快捷又方便,还不会出纰漏,我今晚回去写下办法,六天之内给我训练一批有素的信鸽。”
他惊讶的看着我,“公主,真能训练出信鸽吗?”
“放心,一定可以的。”我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他的表情趋于镇定,看来是相信我的话了。
“现在来说说具体的战况,暮国和晨国的主帅军师都是什么样的人?”看来他们口中那个暮国的军师不容小觑。
“晨国的主帅是明跃王爷,但是他不足畏惧,此人好大喜功,就爱在纸上夸夸其谈,唯一让人惧怕的是行军先驱大将军萧煜,年纪听说只有十八岁,可是骁勇善战,计谋深远,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他曾经在晨国力挫朝堂六位有威望的老将。至于晨国的军师,恐怕已经和暮国共用一个了。”一位看似将军的人回答我的话。“而暮国的主帅是夜崖,是暮国的六皇子,近年来他在朝中深得君心,可能就是将来的暮国皇帝,而这次估计就是给自己打基础的,因为听说暮国的皇帝本来不答应晨国出战,是他一力促成的,而且愿意亲任主帅;而暮国的那个军师,就是六皇子的入幕之宾,没有人见过他,这次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大家都叫他殇。”
是吗?这些就是我要的讯息了,晨国暮国都有厉害的人呢,那个萧煜和殇到底是何许人也?这点还不是最重要的,“我军和敌军的人数差多少?”
“敌军三十五万大军,我们现下只有二十万大军。”一个人插口。
那就是十五万人的差距,好悬殊的兵力,不能硬碰硬,那要怎么办才好,“从明天起开始全国范围内征兵,凡家中只有独子,不收;家中有几子,但是其他有伤残,不收;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可以动用的人全部调用,在征集一批二十五岁左右的妇女,给我随时待命。”立刻做了布置,我的看看,朝国臣民的士气到底如何,在决定用什么方法挽救朝国。
“都清楚了吧,自己下去分一下工,我也就不给你们布置了,国家是大家的国家,谁也不想成为亡国奴吧,那就好好的打起精神干好自己分内的每一件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记住,你们是朝国的柱子,决计不能倒下!”一番话说的我的气血又开始翻涌,可是今天才三号,按日子算,我下一次吐血的时间是九号啊,我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暗涌。
他们现在看我的目光由刚开始的惊讶到疑惑再到震惊,现在已经化为崇拜了,一个个领命离去,御书房里就剩下我、裴逍和颜陵毓,我回头看了裴逍一眼,示意他离开,接下来要谈的事是国家机密,我不想让颜陵毓和裴逍尴尬,再说我也不愿意把裴逍扯进来,他和这场战争,一点关系也没有,还有我心中的一个决定,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看着裴逍掩门出去,我对上颜陵毓的眼睛,“谢谢你相信我。”刚才我一直在吩咐事,他一句话也没说,足以证明他对我的信任。
“其实我并不想……”我的手指抚上他的唇,“我都知道。”及时阻止他要说的话,“我都明白。”
他深深的看入我的眼睛,“朝国和那两国兵力太悬殊。”我轻轻的说了一句,看见他的眼睛黯淡下去,“我知道夕国迟迟不动,那是时星寒记着你的恩情。”
他看着我,悠悠的说了一句,“这都是因为你,他最大的帮助者是你,没想到我当初的一个玩笑游戏,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好处。”语气中似乎有些自嘲。
“夕国不站在那边,那么我们可以和他结盟。”我说出从我在殿外听到战况时就暗自下的决定。
“不会的,夕国和暮国一向交好,他这次没有站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微微一笑,“你那么聪明的人,怎地也开始糊涂了,晨暮两国这次攻打朝国肯定联合过夕国,既然时星寒没有同意,那他们之间就没有裂痕吗?就算没有裂痕,我们也可以制造一些啊,这样夕国不就靠近我们一点了吗?”
他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可是即使夕暮两国有了间隙,夕国也未必愿意出兵助我们的。”
我后退一步,做到椅子上,真的很累啊,劳心费神,“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人呢?”
“谁?”他惊讶的看着我。
我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吐出那个名字,“萧若雪!”
他惊骇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是萧若雪你忘记了吗?时星寒曾经为了我可以放弃皇位,那么我要是出面,你想他会帮助我们吗?要是他知道再次帮他夺回皇位的还是萧若雪,他能无动于衷吗?”
“不行!”厉声打断了我的提议。
我还是保持微笑,“大不了我留在夕国当皇后算了,不也是一举两得吗?要是时星寒真的可以帮助我们,帮助朝国的臣民,牺牲一个我又有什么关系,不牺牲小我,怎么完成大我?”
“不行就是不行。”他似乎极不愿意听我继续说下去,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我说的是正确的。
“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而且我还有裴逍他们,或许他们可以救我出来的,我只是希望将来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可以给时星寒留条生路,囚禁他就可以,我知道历来都是这样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是如果他这次帮了我们,将来留他一条活路吧。”我静静的看着他,继续说道,“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现在看来不行了,那天姚太医说的话,我听到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我微微苦笑,“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把我拥进怀里,“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算了,不说这事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利用最后的时间为你多做一点事,这样你离那个目标就更近了,所以你就答应我吧,况且就算我答应时星寒做他的皇后,仗打完不知道就什么时候了,说不定那时……”声音消失在他阳刚的气息中,他吻我?
一个简单的浅吻,抬起头温柔的看着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我不答应。”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你必须的答应,朝国千千万万的子民在看着你呢,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否则,我明天就让裴逍带我走,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所以,请尽快给我答复!”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拉开门,看见月光洒了裴逍一身,桂树斑驳的影子投在他的身上,唯美的图画。
我走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嗨,月桂树下的王子,回家了。”他怔怔的看着我,绽放一个微笑,艳丽不可方物……是要给颜陵毓一点时间让他考虑,但是我相信,他那种人是会审时度势的,况且我还那样的要挟他,但是不狠点,他又怎么会答应我呢,我怎么向我的承诺交待。
果然如我所料,第二天我刚起床,就看见颜陵毓站在我的房门口,“我答应你。”四个字说的毫无底气。
“谢谢!”我轻轻回他一个微笑,“那就请皇上给我书信和信物,明天我就出发,去夕国,但是要秘密行事,我只带裴逍一个人。”
他眼里划过一丝疼痛,我轻轻地道:“用兵贵在神速,况且我可以等,你也可以等,但是朝国的百姓不能等,他们在等着他们的王给他们救赎,一天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所以我们,等不起。”
“我明白。”他简单的回答我三个字,我马上去准备。
“好。”看着他的身影离去,这些天,我中毒、战乱,真是苦了他了,明显的瘦了。
“裴逍,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回夕国。”我出门向外面的裴逍活了一句,“是!”一句话也没有问。
晚上我做了一堆好吃的,甚至连太后都亲临白月宫,我们一桌五个人,本来裴逍不愿意坐的,最后在太后的盛情邀请下拒绝不了,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饭,颜陵毓交给我密旨和信物,我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饭后我打发他回去了,可是太后竟然留下来要和我闲话家常,看来她是有话要告诉我的。
一起进了我的房间,关上门,“太后您坐。”我倒了一杯茶给她。
她慈爱的看着我,“我一直在等,等着有一天你和毓儿一样,可以喊我母后,可是……”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太后,不要难过,我的事,我自己知道。要是您想听我喊母后,我现在就可以喊您做我的母后。”她惊讶的看着我,“母后。”我柔柔的喊了一声。
她一把把我拥进怀里,“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母后,我不苦,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是想为大家都做点事而已,一直以来,我都是在接受别人的馈赠,却忘记了回报,可是自从那些人离开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了,所以这次,我不想有一丝的遗憾。”我窝在她的怀里慢慢的倾诉,看看,美人妈妈、娘亲,我又有人疼了,你们也可以放心了,“母后,我走后,你一定要帮助他振作起来,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君临天下才是他今生最好的归宿,一定要让他忘记我!答应我,好吗?”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我,使劲的点点头,我就知道颜陵毓什么事都不会瞒她的,这样也好,毕竟她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这样她就会有办法让他很快的忘记我,振作起来。
我冲她微微一笑。
三月初五,我启程回夕国,感觉肩上压了好重的担子,马车的车辕发出有规律的声音,裴逍驾着车,我们没有让任何人陪同,支身前往夕国,突然马车一顿,“怎么了,裴逍?”我疑惑的问道。
“汐主子,前面有难民。”他冷静的回答我。
我掀开车帘,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所有人衣服褴褛,大人拉着小孩,老人相互扶持,面容憔悴,脸上唯一看得清的标志是那两颗空洞无神的大眼睛,似乎有期望、有翘首,可是最终被无边无际的血红湮没,我不忍再看下去,放下车帘闪进车里。
“裴逍,我们的银两和干粮,留下必要的,全部散了吧。”
“汐主子?”裴逍疑惑的叫了我一声。
“这是命令!”我打断他的疑惑。
“是!”下一刻裴逍探头进来拿出车厢里的东西,我听见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各种道谢哭泣的声音,我要为你们做得更多,没有什么时候,我觉得身体上有这么沉重的负担。
“裴逍,改走小路,不要休息了,直奔夕国。”我简单地说着。
“可是小路虽然近,要翻一座山,那里马车不能前行。”裴逍不同意我的决定。
“那就丢弃马车,我们翻山,这样可以省两天的时间,后天就可以到了,不是吗?”
“汐主子……”
“裴逍,不要说了,我的心很痛,我不想也不要在看到这种情景。”他不再出声,马车又开始前进了,我知道他是最了解我的。
走了三天两夜,我们丢弃马车开始翻山,山路真的很难走,但是我咬牙坚持,九号还是我毒发的日子,身体上的疼痛让我时刻保持清醒,我的指甲深深的抓入石头里,两只手鲜血淋漓,但是这样至少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让身体不再那么疼,裴逍在我的前面开路,没有看到我的样子,刚才我已经吐过血,险些昏迷的时候我用簪子扎进自己的胳膊,这样就不会睡了,就可以清醒的继续赶路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下山后站到了夕国的土地上,我一阵晕眩,到了吗?一下子虚脱,昏迷之前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裴逍,赶紧找马车直奔京城,不要停留,这是命令。”恍惚之间听到裴逍的呼唤,看到他焦急的眼神,我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再一次醒来身下是柔软的锦被,眼睛上方是柔软的流苏,胳膊上的疼痛传来,我低头看看,那身血衣已经换掉了,胳膊上手上都包上了厚厚的纱布,终于看清楚了,这是‘弄潮居’。
门支噶一声打开,蓝雨端着水进来了,“雨儿……”我轻轻的呼唤一声。
“哐。”她手中的盆子掉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小姐醒了,小姐……”她喊了一声,迅速的奔到我的床边。
下一刻,涌进来一屋子的人,那七个暗卫,裴逍、依依姐、芸姐姐、还有依依姐的未婚夫,甚至于狐狸师傅和白影枫。
我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嗨,大家好,又见面了。”我本以为不会在见得,谁想得到就这么轻易的见到了。
“裴逍,我昏了多久?”我疑惑的看着他。
“一天零两个时辰。”他简单的回答。
“今天几号?现在什么时辰?”我惊讶的问。
“今天十号,晚上亥时三刻。”
“那么晚了,那你们不去休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事,我没醒他们能安心的休息吗?讪讪的笑笑,“我已经没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裴逍,准备一下,明天秘密进宫。”
他们一个个没反应,我皱皱眉头,怎么回事啊,拿我的话不当话,“大家都睡不着吗?”我疑惑的问道,还是没人甩我,“那好,都不用睡了,我起来给大家做夜宵吧。”我翻身要起来。
“你给我躺着!”我一愣,这是那个温柔的狐狸师傅吗?困惑,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不温柔了。
“我没事,你看。”我伸伸胳膊,扯的脸上一个疼的表情,真是失败。
“汐儿……”依依姐扑倒在我的身上,“你怎么回事,身上那么多血,好可怕,裴逍抱着你,满身都是血,我叫你,你都不理我……”
我无奈的拍着她的背,她这一番话大家都开始动容了,异类的眼神全部扫向我,我无奈的摊摊手,“既然大家走看见了,那我也不隐瞒了,那些故事明天找裴逍听吧,我可不想重复第二次。我现在要说的话,大家都听好了,我是殷若汐,也是琉璃,还是晚池蓝雪,晚池蓝雪是朝国皇帝花楚云的女儿,所以我此刻的身份是朝国的朝颜公主。”看着他们震惊的眼神,我也懒的解释。
环视了一圈不同惊讶程度的眼睛,我继续说道;“大家也都看见了,当然除了依依姐的那位,我的容貌又变漂亮了,因为我中了醉红颜。”一个响雷扔出去,知道的人脸色开始变化,不知道的人一脸茫然,“醉红颜,是天下奇毒之一,至于症状毒性,这里有人知道,去问他们就行,我想说的是,那个太医说我的生命最多可以撑一年,而现在距我中毒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所以我还剩下不到十一个月的时间,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话说完,不同程度惊骇的眼神,“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想相信,上次跳崖不是也没事吗,汐儿不会有事的……”芸姐姐首当其冲的哭起来,唐翊顺势拥她进怀,这一个动作,我已经放心了。
我叹了一口气,“醉红颜,无药可解,即使有药,也没有人知道怎么解。”看着他们悲痛的眼神,我想换下气氛,抛出一个倾城倾国的笑容,果然大家的神情开始恍惚,看来冠世美人还是有用的,“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只有与十一个月了,可是我很庆幸能够遇上你们每一个人,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所以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幸福,不要让我牵挂,而我离开之后还有美人爹爹和凌陪着我,我也不会难过的,所以,大家都要高兴知道吗?”
看来没起到任何作用,我看了看,裴遥那丫头的病还没好吗?要是她在这里,气愤肯定不会这么僵,她可是开心果。
“我累了,大家休息吧。”我摆摆手,翻身向里躺下,不爱去看任何一个人,我给你们一把利刀,所以你们要好好的利用他,快速的斩断自己系在我身上丝线,这样我走的时候,就不会扯的你们也跟着疼痛了,我不忍心看着你们受苦。
如果我还有机会活下去,那么再也不会留给自己遗憾了,不再逃避,不再退缩,亦不再彷徨,在最平静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时候,都不要背叛自己的心,只是我还有机会吗?
我背过身子,不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了,或许是见我休息了,不忍心打扰吧。
可是白天似乎是睡的多了,寅时的时候就起来了,偷偷的摸到厨房,我知道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熬了一大锅的粥,还做了好多的糕点和小菜,这是我最后可以为你们做的了。
“小姐……”蓝雨惊慌的声音想起来,看看窗外的天色,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卯时四刻了,天亮了。
我把东西一样一样的端出去,放在早已摆好的桌子上,所有的人都惊动了,片刻之间都从前厅奔到弄潮居,看着他们一个个国宝的眼睛,我微笑一下,“都起来了,那么洗脸漱口吃饭吧。”
他们一个个惊讶的看着我,“快点啊,今天做的可不多,抢不到的我不负责啊。”玩笑的口气立刻松弛了些许气愤,那七个暗卫已经开始去洗脸了。
一顿饭吃的无话,而我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吃出来,大家各怀心事,我慢慢的开口,“王爷,待会我进宫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他看了依依姐一眼,“公主不必客气。”回了我一声。
“王爷不必喊我公主,既然依依姐认定你了,按你就是我的姐夫,和姐姐一样叫我汐儿吧。”我淡淡的回他一句,在我表明身份的那一刻,他应该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他不愿意夕国出兵吗?可是他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吗?一旦晨暮两国拿下朝国,那又怎么会放过夕国呢?人的**,是一个无底洞。
吃完饭裴逍和徐宏熙陪着我跟时焕词进宫了,这是我第三次踏入夕国的皇宫,可是三次都是不同的心境,此刻尤其觉得累。
终于到了艳月殿,时焕词应该早就通知了皇帝吧,此刻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两边都是朝臣,我脸上蒙着面纱,挺直身体踏入大殿,裴逍在殿外,我并未让他跟进来。
“朝国公主朝颜叩见夕国国主,皇上万福金安。”轻轻的行了一个礼,保持优雅的皇家之风。
“公主不必多礼,请起。”我稍微站直了身体,抬眼看着龙椅上的人,黄色龙袍加身,上面绣着各色腾飞的巨龙,他终于蜕变了,有了皇帝的样子,年轻的俊颜上多了一丝威严。
“我这次前来,是请皇帝陛下出兵帮助朝国抵御晨国和暮国的进犯。”开门见山地说算了,省得浪费时间。
皇帝还没有开口,底下的臣子已经议论开了。
“晨国和暮国联合起来,力量不容小看啊……”
“对呀,不能答应,要是他们掉头来打我们怎么办……”
“夕国和暮国交好,怎么可能打暮国……”
“可是,前天,夕国和暮国的交界似乎有一支暮国的军队……”
……听着他们的议论,我没有任何的表情,颜陵毓的动作还真快,知道配合我,那就好办多了。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一位老臣出来参禀,“暮国和夕国世代交好,况且晨国和暮国兵力强大,臣怕……”
年轻的皇帝似乎有点动容,“朕也觉得……”
“皇上难道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吗?我知道我主陛下曾经助皇帝陛下铲除犯上作乱的贼子,皇帝陛下不出兵已经算是对我主的报答了,可是皇帝陛下在决定不出兵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知道,一旦晨国和暮国得势,是不会放过夕国的,夕国国土富庶肥沃,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弃这到口的肥肉呢?”我对上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所以朝颜恳请皇帝陛下出兵,和朝国统一战线,那么我们两国至少可以自保。”
“这……”皇帝还在犹豫。
“等到战乱平息,朝颜愿意嫁到夕国,以确保朝夕两国交好。”我顺势又补了一句。
“公主说嫁我们皇上还未必愿意娶呢?”一个臣子轻蔑的说。
我瞟了他一眼,“是吗?”我伸手揭下脸上的面纱,大殿里一阵倒吸气的声音,“陛下可以考虑,但是朝颜时间不多,因为朝国的臣民等不了那么久。”
“公主殿下虽然拥有倾世之姿,只可惜,朕……”年轻的皇帝开口,从他的表情上我已经知道他想起了谁。
“朝颜知道,陛下对护国公主念念不忘。”他的眼睛看上我,似乎隐着一丝伤痛,“那如果我告诉陛下,萧若雪没有死,而且,她此刻就站在您的面前呢?”我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眼里满是惊骇。
“你……你?”他伸出手指颤抖的指向我。
“不错,我就是萧若雪!”我一字一句的承认自己的身份,大殿之中一片哗然,我知道会是这种后果,一旦所有的事情说破,那么我就要准备好去承受一切的后果。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的容貌一点都不一样。”时星寒激动的竟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我微微一笑,镇定自若,“皇上不相信我吗?”
岂止是他,估计大殿中没有几个人相信,昨天介绍我自己的时候,可以忽略了萧若雪的这段,依依姐和芸姐姐答应过我,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是不会把我的身份说出去的,看到依依姐的那位和徐宏熙惊骇的眼神,连他们也不相信。
我扫了一圈以后,回到皇帝的脸上,“那天我跳崖后,被人所救,但是双目失明也毁容了。”看到他动容的表情,“我的故事,我会慢慢的告诉你,我现在只是想让你知道,上次在暗中联系你和西词王爷的人是我。”转身向殿外喊了一声,“裴逍,你进来吧。”
裴逍一个闪身,站在大殿上,年轻的皇帝看到裴逍后脸上有一丝迷惑的表情,“回皇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汐主子安排好的。”
我回头看向皇帝继续说道:“陛下,当初那个琉璃姑娘就是我,所以是我让我国国主帮助你的,但是那个时候,我和他都不知道我竟会是朝国十六年前失踪的公主。这里是我国国主的密函,里面有详细的解释。”我递上颜陵毓的亲笔书信和密旨,一个太监拿上去,时星寒翻了几下,震惊得看着我。
“要是陛下还不相信,我还有一句话给陛下。”他的眼睛复又落在我的脸上,我淡淡的笑着,“皇上,我原本想要的是自由!”
他的眼睛里已经涌起滔天巨浪,“可是我现在成了朝国的公主,我要为我的臣民努力,我讨厌流血,讨厌杀戮,你看,现在的我想自由也自由不了了。”
“你真的是……”他的表情此刻有了很多惊喜,那是一件珍宝失而复得后的狂喜,那句话,我曾经在绝情崖上对他说过,难得他还记得。
我点点头,“所以,请皇上信任我,出兵助朝国,我是朝国的公主,但是同时,我还是夕国的护国公主,所以我不愿意看到两国任何一个百姓受苦,请皇上成全我。”我跪在了大殿上。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很久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朕答应你。”停了一会,又说了一句,“请公主记得自己的话,战事结束后,嫁给我。”
“谢陛下。”我叩头谢恩,心里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颜陵毓,我没有负你,我成功了。
“皇上,这是一颗疏星丹,我听说太后哑疾,希望这颗药可以为皇上分忧。”递上解药,先要示好,想当初是为了教训一下她才让裴逍下的毒,现在也差不多了,见好就收。
太监接过我手里的丹药,我行礼推出大殿,“公主留步。”龙椅上的人开口,我回过头奇怪的看着他,“不知公主在何处下榻?”
他说到这里,我到想起了一件事,可以为依依姐和芸姐姐一起办了,“回皇上,我是琉璃的时候,交了一些好朋友,现下和他们在一起,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求皇上答应。”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什么事?”
“回皇上,我在市井间有两个姐姐,但她们都是不幸之人,前泽州商会会长苏松年之女苏洁盈,现是‘香榭丽舍’的老板,还有冤死的柳熙然柳大人之女柳依依小姐,是西词王爷的未婚妻,我请求陛下为我的两位姐姐当主婚人。”要是皇帝亲自主持婚礼,那我就有办法让他以后不要给西词王爷添小妾。
“朕还没有参加过这种事,好,朕答应你了。”一口应承,真不知道他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的两位姐姐。
“谢皇上,与民同乐,夕国之福!”马屁还是少不了的,“因为战事紧急,我想就后天为他们举行婚礼吧。”抬头征求意见,皇帝点点头同意了,看来得马上回去准备了。
我行礼退了出来,和裴逍走在宫中宽阔的大道上,“汐儿,等一下。”谁叫我啊,我回头,看见追来的时焕词。
“王爷有事吗?”我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你活不久了?”有点质问的口气。
我一怔,立刻明白,这只是一个堂兄对堂弟的关心,他要是诚心拆我的台,刚才就说了,“王爷,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相信你也知道暮国对夕国的边防有了骚扰吧,既然都是为了百姓,那么小小的欺骗又怎么样呢?他是皇帝,要对他的子民负责,我也是,本来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可是我不忍心,我都可以不顾生命了,那么他作为一个男子汉,会站起来的!”
他惊讶的看着我,过了一会才说道,“如果你能活下去,我一定要让他娶到你,夕国有你这样的皇后,是福气。”
我微微的笑了笑,“但愿吧。”
“谢谢你。”我奇怪的看着他,“谢谢你把依依交给我。”
我扑哧笑了,“那你不要辜负我的好意喽。”
回到醉月楼,我就开始指挥所有的人,当他们知道我让皇帝亲自来当主婚人的时候彻底晕菜了,尤其是芸姐姐,还没明白自己要嫁人,只是很奇怪,温杰看芸姐姐的眼神也很奇怪,难道他也爱上芸姐姐了,我身边的人还真是抢手啊,但是芸姐姐爱的好像是唐翊,对不起了,温杰,以后你一定会遇上更好的。
最后我决定,婚礼在萧丞相府举行,那里好久没这样热闹了,我要让美人爹爹和凌看见他们的雪儿在笑,以前看他们的时候我似乎都在哭,芸姐姐让唐翊接到‘香榭丽舍’,依依姐肯定就要被接进王府了,看来醉月楼要另寻人打理了。
设计了两套和婚纱类似的衣服,不过是红色的,让他们接受白色还真的不行,不过比婚纱保守多了,当白影枫拿到我的设计图的时候,着实又惊讶了一番,不过他还是夸奖我,真的很漂亮。
我想着以后自己成亲的时候,我要设计一套华丽丽的蓝色婚纱,可惜,没有机会了,那件衣服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吩咐完必备的事,我准备回萧府,我的那三个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狐狸师傅看着我一直忙着吩咐,他一直宠溺的看着我,又变回那个温柔的狐狸,好像我醒来的时候后我的,不是他似的。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萧府的门口,忽然记起在朝国的皇宫推开那扇门的时候,颜陵毓,我走之前一定要让你把那里和白月宫封掉,你不要在建那些东西了。
“雪儿。”狐狸师傅轻轻的唤回我的思绪。
“我没事,真的。”轻轻的答他一句,抬脚进去,熟悉的景色,可是那些故人呢,寻不见踪迹,从早上出宫后,到现在三个时辰的空闲,萧若雪没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什么时候,我竟然都是名人呢?
黄管家走出来,“你是?”似乎确定又似乎不确定。
“我是。”我静静的答道。
“小姐?”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的哽咽。
“恩。”我轻轻的应了一声,越过他往里走去,下一刻,身体被三个人紧紧的抱住,“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小姐,小姐……”她们的泪水湿了我的衣服,弄得我自己的心里也酸酸的,多久了,从上一次分别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了。
“我回来了,我没死,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很久以后他们才止住了哭声。
“小姐,以后不要赶我们走了,我们怕回过头又找不到你了。”夏雨边抽泣边说。
我帮她抹抹眼泪,“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这次我一定把你们都安排好,那么我离开了,你们身边也有了人,这样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回头看看所有的人,我要尽力给你们每个人找好归宿。
结果就是在我吩咐完怎么布置喜堂,各处怎么安排,要些什么花,什么颜色的布料,一切安排好,已经快到晚上了,他们所有人开始忙进忙出,那三个丫头也被我支开了,让他们去找蓝雨听我的故事,我可没力气再讲一遍了。
独自一人来自夜雪湖边,看见狐狸师傅挺拔秀惞的身影站在湖边,一身浅绿色的长衫和碧绿的湖水形成鲜明的层次,竟如闲扫落花的仙人一般纤尘不染。
“雪儿,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他抬起头看向我这里。
“你在等我吗?”我的眼睛却落在了悠悠发蓝的湖面上。
“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歧义呢。
我微微撇头看着他,“对不起。”
他轻步移到我的身边,拥我入怀,“不要说对不起,我不需要。”
我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让你等了那么多年,可是还是一场空。”
“没有一场空,至少此刻,你还在我的身边不是吗?”温柔的语气让我有流泪的冲动。歌声飘出去每
我仰起头,看着他柔和的线条,微微有着光晕,“狐狸,你有什么愿望吗?我还有时间,可以帮你实现的。”
“那就让我一直守着你,直到最后一刻。”我的心里微微一震,你这又是何苦,何必?“雪儿不答应吗?”
“好,我答应你。”若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心的话,那我就让你看着我死去,虽然这很残忍,可是只要能让你安心,我愿意一试。
倚在他的怀里,我静静的看着湖面,美人爹爹,凌,我会很快来陪你们的,一年以后,我陪你们一起在夜雪湖里沉睡。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
经过两天的精心准备,一切正式的步正轨,三月十四号,这个大日子里,我有两位姐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昨天晚上我就把她们两个留在了雪苑,谈谈贴己的话,甚至教了他们一些现代女人对付老公的招数,听的她们一愣一愣的,不过都特别赞同我的话,我在心里奸笑,看来唐翊和时焕词要受苦了,哈哈整到人心里就是爽,可是最后话题转到我的身上,我无奈的叹气又换来她们两个的嘤嘤哭泣,真是彻底被打败了。
“夏梦,把那个花拿过来。”我一边帮依依姐盘头,一边指挥着大家,因为我给他们的婚礼采取了半西式的风俗,依依姐和芸姐姐要穿婚纱,那么就得盘头,还得我一个一个的操劳,仔细的为她们两个描眉、上眼线、眼影、胭脂……花了一个时辰,终于弄好了,仔细的打量我手底下出来的这两位美人,依依姐如桃花一样,灼灼耀眼,而芸姐姐宛若一朵白莲,纤尘不染,我满意的拿过镜子,让她们自己看。
“汐儿,你是怎么办到的?”依依姐看过自己的容颜之后惊讶的看着我,芸姐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是秘密,呵呵”我买了一个关子,“不过我已经交给夏梦她们了,你们要想学,可以跟着她们学。”
依依姐瞪了我一眼,“就你心眼多。”
“新娘子今天只能微笑,懂吗?”满意的看着她们两个笑着。
美人手里还捧了一束鲜花,百合海棠和玫瑰满天星……各色的花被我插的十分漂亮,风俗我已经给她们两个说了,这花今天的主人应该是夏梦她们了,一个一个的安排好。
“汐儿,你不打扮?”依依姐奇怪的看着我。
“她不打扮,已经是最美的人了,要是一打扮,还了得。”芸姐姐在一旁微笑。
我也无奈的笑笑,“今天你们两个才是最美的,知道吗?一个女子最美丽的时候就是她当心爱的人的新娘的那一天?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心底满溢的幸福,所以两位姐姐,要努力抓住自己的幸福啊。”我定定的看着她们,见她们一脸的幸福之意,我已经不用说了,我别过脸,我说过,以后不再照镜子了,脸上的面纱没有必要也不会再拿下来了,我的容貌,对我来说是一剂毒药,看见她,我会随时想起自己究竟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那样活着,太累。
“吉时到!请新娘。”司仪高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拿起红纱罩在她们两个的头上,一定要幸福啊,奉上两束花,夏梦和夏露是伴娘,一人搀起一个向正厅走去。
萧府到处都是一片红色的喜庆,刚到三月,各色的花已经在争相斗艳了,阵阵的香味飘出很远很远。
我一步一眼的看着满眼的景物,我要深深的把这一切刻在心里,这里埋没了我最苍翠的年华,留下了我最无邪的笑声,还有我最牵挂的人的身影,如今看来这一切,原来都是一种幻灭……进了大厅,我看见时星寒已经坐在了正主的位子上,两位新郎此刻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新娘,红纱下面隐隐约约露出两位姐姐的容颜,新郎的眼里都是笑意都是柔情,宋家兄弟被我厮磨硬泡的弄来当伴郎,不过还好没给我丢脸,或许是被这气氛感染了,此刻脸上竟也是丝丝的笑意。
新郎牵过新娘的手,两对璧人站在大厅之上,映的所有人睁不开眼,真的是郎才女貌,以或许是男貌女才,依依姐和芸姐姐的实力可不容忽视,都是身价百万以上的富姐啊。
“一拜天地!”新人跪拜。
“二拜天子!”他们都已经没有亲人了,看来皇帝还是请对了,可是他们拜完皇帝后竟然转过身对我盈盈一拜,吓得我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夫妻对拜!”互相行了一个礼。
“礼成!”司仪的高声换来了众人热烈的掌声。
“等一下。”所有人奇怪的看着我,夏雨立刻搬来一张矮凳子,这都是商量好的,我走到他们面前,站到凳子上。
做了一个基督教的礼节,开始说话,“柳依依,你愿意嫁于时焕词为妻吗?无论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你都对他不离不弃,一辈子守护在他的身边吗?”微笑着看着依依姐。
“我愿意!”朱唇吐出三个字。
我微微一笑,又转向时焕词,“时焕词,你愿意成为柳依依的夫吗?无论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你都对他不离不弃,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人,永远挡在她的前面,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吗?”
当然对男同志的条件苛刻了一些,但是没办法,谁让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呢,“我愿意!”这个答案他在就给我了,我就知道不会拒绝的。
“好,神会保佑你们的。”我拿出提前订做好的戒指,“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戴在对方的无名指上,这是一种承诺,一种守护,你们要为你们今天的誓言做出爱的回答。”他们彼此看进自己的眼睛里,互相戴上了一生的誓言。
接下来我又再一次的对另一对夫妇进行了神父对话,唐翊也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终于礼成了。
下一刻,是抛花,稳稳的落在两个伴娘手里,当我说明了花的含义时,两个女孩羞红了脸……他们四个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我拿起小提琴在一旁拉着《欢乐颂》让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美好的气氛中,明天的流血是为了有一天还会这样幸福的微笑,时星寒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身上驻留,或许他也是爱我的,可是我能做的只是保全你。
狐狸师傅还为大家献舞一支,他们叫嚣着让我跳舞,被我轻轻的拒绝了,舞--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最痛。
看着大家的性质那么高,我开口说话,“那我就为两位姐姐的婚礼献歌一首吧。”
夏雨为我搬来瑶琴,放好,白影枫手里拿着玉笛,他要为我伴奏,突然就想起了夕月盛会那次我、凌、白影枫还有弘颜的那一首歌,震动全场,而今天的人也好多好多,可能是给王爷面子,依依姐和芸姐姐的面子也不容小觑,还有皇帝亲临主婚,更不能忽视。
我的手指挑上琴弦,歌声飘出去,飘出大厅,到院子里,到夜雪湖里,美人爹爹,凌,你们的雪儿会坚强的走到最后一刻的,虽然我知道这样很难,但是我会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的,我已经放下了一切,让我最后在远远的翱翔一次吧。歌声飘出去每
大厅中所有人被我的歌声镇住,或许应该说是动容,我最后露出一个灿若浮华的微笑……依依姐的婚礼之后,第二天我就打算启程回朝国,过了十多天了,不知道那边的战况如何,夕国也将不日出兵,和朝国的军队汇合,暗卫们全部要跟着我,最后在我的命令里,唐翊留下度蜜月,其余的人都跟来了,徐宏熙刚好是是这次战事的主将,时焕词竟然亲自披挂上阵,真是对不起依依姐,夏家三姐妹在我的极度安抚下,终于接受了我要离开的事实,我让暗卫们混在军队里过来,而我和狐狸师傅,裴逍先回朝国。
三月十五号早上我们秘密的从夕国出发,继续沿捷径赶回朝国,一路上的情况真的惨不忍睹,听到的最新战况竟是那样的令我震惊,晨暮两国兵分两路,从不同的关口攻入朝国,我去夕国的这几天,单是暮国的战国,竟然又是连下五城,而朝国的民众都很激愤,一直抵抗,所以他们的前进受到了阻碍,现在两军对峙在皓城。
“裴逍,不回皇宫了,直接去皓城!”我仔细思量了一下,今天已是三月二十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援军再有三天估计就可以赶到皓城,可是三天之内怎么办,我必须亲自去守着,回到京城不知道又要延误多少战机。
“汐主子……”裴逍犹豫着。
“去皓城!”我在一次下了死命令。
马车终于在交叉路口选择了另一条路,到皓城还有半日的路程呢,我的好好研究一下皓城的地势。
马车后面似乎有人追来,“等一下!”
是唐翊的声音,我让裴逍停下马车,真的是唐翊,我跳下马车,看着灰头土脸的他,怒道:“你怎么来了?”
他喘了一口气,“芸儿让我来的,她不放心你。”
“那你就放心把她留在那里,你们才成亲一天!”我定定的看着他,“战场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芸儿说她还想在一次见到你,让我来保护你。我在京城里收了几个小徒弟,应该可以保护芸儿的。”
我无奈的看着他,“裴逍,我们走!”不理唐翊,我和狐狸师傅上车继续离开,可是他一直骑马跟着,最后我实在没招了,终于接受了他跟来的事实。
半日之后终于到了皓城,城外一片荒凉,依稀不远处还可以看见敌军扎营安寨的地方,“裴逍,你和唐翊的轻功如何,可以带我们两个跳上城墙吗?”要打开城门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也不会给我这陌生人开城门的。
“应该没问题。”唐翊打量了一下城墙的高度,仔细忖度着。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进城。”我立刻下了命令,下一秒,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我闭紧眼睛,紧紧的抓住裴逍的衣服。
“有人!”刚落地,感觉周围明晃晃的刀子,睁开眼睛才发现竟是一圈士兵对着我们,还好,警觉性不错。
我从裴逍怀里下来,“叫你们守城的太守和将军来见我。”
那些士兵不解的看着我,“你们是什么人?”
看见我们只有四个人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弛了,看来这根弦是绷得太紧了,真是难为大家了。
我掏出自己的印鉴,扔给其中一个,“拿着这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让你们的将军立马来见我。”似乎被我的威严还是其他什么的震住了,他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就下城了。
不一会,两个人跌跌撞撞的上城上来了,一个一身官服,另一个一身铠甲,差不多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风尘仆仆,看来真的是费了心了,不似我想的酒廊饭袋。
“参见朝颜公主!”他们一上城就立刻参拜我,周围那些拿着刀的士兵看见也一下子跪了下来。
我摆摆手,“起来吧,不用给我行礼了。”
他们颤巍巍的站起,“不知道公主此来是为何事?”那个穿官服的人唯唯诺诺的问我。
我斜他一眼,那暗道我就应该呆在皇宫里,“我从夕国过来的,没有回京城,我来是代给大家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大家要先听哪一个?”
他们抬眼惊讶的看着我,“那就先听坏消息吧。”那个将军说道。
我缓缓的张口,“不管皓城现下是什么情况,必须给我坚持三日!”那个将军一愣,脸上明显的有凄苦的神情,“殿下,别说三日了,就是明天敌人一攻城,恐怕就守不住了。”
“守不住也得守!”我转身看着他,“好消息是夕国已经答应和我国联盟了,而且三日后,救援的大军就会赶到!”
果然,所有人的表情一震,“所以,皓城不能丢,我已经看过了,皓城是朝国北边的咽喉要塞,所以不能丢!我们可以以皓城作为屏障,夺回失去的关卡。”
“可是公主,皓城已经坚持了七八日了,坚持不住了!”我行了五天才到皓城,要是路上不休息就好了,因为路途中我又毒发一次,吓坏了狐狸师傅和唐翊,非得停了一天才走的,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带我去营帐,我看看皓城现下的形式。”他们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带我们走下城墙,直到行兵布阵的房里。
“皓城还有多少百姓?”终于知道了那两个人一个是皓城的太守邓谦,一个是守城的将军王天逸。
“因为新王颁布了很多政策,又减税,又兴办学校,大家都很尊敬皇上,所以当初敌军到了皓城之前,只有一些特别富有的人逃走了,大多数百姓都不愿意离开,而我们也打算与皓城共存亡!”王将军说的掷地有声,看来颜陵毓的心机并没有白费。
“敌军多少人,守城的多少人?”我看了一眼地图问道。
“城里的士兵只有两千人,敌军一万!是暮国的肖飞将军带领。”原来暮国看皓城久攻不下,而十几万人马在这里又要耗费粮草,所以只留下三万人,让他们在五天之内拿下皓城,主力在我到达前两天已经绕过皓城,向西从关山继续攻入。
还好,敌军不是很多,或许真的有办法可以守住城。
然后我又详细的了解了肖飞的为人,最终还是没有决定要怎么守城,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攻城,他们只有三天时间了,可是一天过去了,他们一点动作都没有,有什么阴谋吗?
晚上我在城墙上巡视,远处敌军的营帐有忽明忽暗的灯光,六千人对两万人,三个打一个,看来是场硬仗呢?
城墙上的军军士已经疲惫不堪,看来这些天确实是很苦。
我现在很后悔当初只是为了应付老师把《孙子兵法》给背了下来,而意思根本不懂几句,城墙高三丈左右,可是连护城河都没有,连个简单的屏蔽都没有,**裸的露在敌人面前,真不知道帅哥爹爹和颜叔叔当皇帝的时候,是不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这么重要的咽喉之地,肯定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竟然防御措施这么差。
看着眼前的地理形势,我心里一片茫然,看来要守住这里还真的很难,下了城以后我走在清冷的大街上,丝丝冷风钻进衣服里,难道我要亲眼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破败吗?那些无辜的百姓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有裴逍在,我的命应该可以保住,可是我怎么样,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汐主子,小心?”裴逍的一声提醒我立刻停住了脚步,抬起头一看,原来从大街旁边的小巷里飘出来一阵白烟,稍微刺激的味道,不过很熟悉,我恍惚的看着这阵白烟,心里有了想法。
只是我竟要亲眼看到血流成河了吗?来皓城的路上我听说敌军占领了凤城后竟然屠城了,心里猛然一阵恶心,屠城是什么概念,我没有想过,可是那种景象,不想或许还好……皓城的百姓明明知道敌军的残忍,竟还要留在城里,这是悲愤,还是对主上的信任,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愿意让他们失望,如今的我,也只能尽全力去守一些我可以守住的事。
仓皇的声音回荡在高高的苍穹之上……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旗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回到营帐,我仔细的看了一下城里和城外的格局,或许我的办法真的可行,“裴逍,请邓太守和王将军吧。”
他疑惑的看着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他什么也没有问,转身离去,不一会两个人来到我的营帐,看着他们猩红的眼睛,我心里微微不是滋味。
仔细的吩咐了我可以想到的一些事,起初他们对我的想法很是惊讶,甚至于不相信,可是他们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而这是唯一的出路了,想了半天,他们不再多说一句话,下去准备。
“裴逍,你说我们这次能赢吗?”我幽幽的看着远方,自从交战以来,朝国一直处于劣势,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又飘了多少无辜的亡灵,或许真的四国统一了,就会好了,颜陵毓,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安定的世界,那么我离开了,也会感激你的。
“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尽全力保护汐主子离开。”裴逍坚定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质疑。
我无声的笑了,“裴逍你不相信我。”低下眉眼,“其实我也不知道呢?可是这一仗,我们不能输,因为我不敢赌,那么多人的生命攥在我的手里,我只有一味的残忍下去,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呢。”
他走到我的身边,我把头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可是一直以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真的好累啊。”
静静的夜,谁也没有说话,我看着天边孤寂的星子它的光辉,射入了我心底的最深处,这一战,会死多少人?我又心软了吗。
三月二十一日开始,皓城守城的将士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其他人呢?当然是睡觉去了,要是那样撑着,铁人也会吃不消的,晨国的将军肖飞为人阴狠毒辣,常有小人作风,疑心很重,这是邓太守对那个人的评价,这样的人,都来做将军,难不成晨国真的没人了?
城墙上搬上了好多装有泥土的袋子,所有人都待在家里不再出门,全城到处是一片风声鹤唳的景象,萧条一片,在别人看起来皓城是要不攻自破了,因为此刻的景象早已说明,所有人都没了信心。
我在大街上转着,狐狸师傅他们几个跟在我的身后,看着满目萧条的景象心里暗自得意,邓太守他们的命令还真有效,或许是全城的百姓太信任我们了。
晚上,我又上了城墙,“公主,果然不出您所料,敌人还是没动。”王将军在一旁回报。自从昨天听完他们叙述的前几次的战事,我猜想皓城之内肯定有奸细,要不然不会每次都战败,若不是守城的军士已死相搏,拼命坚守,那么皓城早就破了,根本就坚持不了那么久,所以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揪出那个奸细,或许奸细还不是一个人呢?那就看看我到底会有什么收获了。
我微微一笑,“白天在城墙上跟你很亲热的抬袋子的那人是谁?”
“哪个人,”他疑惑的看着我,想了一会儿,“公主是指南军务?”
“他是我们的军务?”我抬头看向远方,“明天派人跟着他,凡是跟他接触的人全部格杀勿论!”那些人的生命,是我对战死的士兵们的交代。
“公主!”王将军惊呼了一声。
“若是那个南军务明天要出城,那么稍微的难为他几下,就让他出城吧。”我整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头发。
“南军务明天要出城?”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他一定会出城的,既然挡不住,那我们还不如让他光明正大的走出城去呢?”
“请公主明示?”看来还是他沉不住气啊。
“王将军可知前几次我们为什么一直战败吗?若不是守城军士和百姓那么拼命,皓城能坚持到现在?”我看着他迷惑的表情,“皓城有这样的军士竟然连一次都没有赢过,将军难道都没有惊讶过,那个肖飞,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所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皓城里有奸细,所以我们才会次次战败。”
“奸细?”他震惊眼神在城墙上扫了一圈。
“我已经知道谁是奸细了。”他的目光最终落到我的面纱上,“就是白天和你说话的人。”
他惊讶的看着我,“不可能,南军务一向都很尽心尽力的。”
“是吗?”我微微一笑,“就是不知道他是对晨暮两国尽心尽力,还是对朝国尽心尽力了。”眼睛看上他,“王将军,你一位南军务白天上城墙是为了帮士兵们抗袋子吗?”
他脸上的表情一变在变,最后似乎终于有点明白了,“那公主为何不把他抓起来,严加拷问。”
我摇摇头,“王将军,你以为偌大的皓城里只有哪一个奸细吗?我们要顺藤摸瓜,再者,留下他,或许他还会为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呢?他是奸细,那么必然也可以成为我们在敌军里的奸细了,不好好利用利用,真的对不起他这个奸细了。”
“公主有何妙计?”他迫切的看着我。
“明天放他出城,然后把城墙上装泥土的袋子全部换上我让你们装的东西,待他回来后一切都不要动一丝声色,我相信他还会再次出城的,那继续让他离开。”我慢悠悠的说完,“若如我所料的话,明天还会是安稳的一天呢,让大家继续休养生息。”
“公主何意?”
“将军还不明白吗?”我看着他,“想必那南军务今天上城墙是为了弄清楚我们在干什么吧,既然都看清了,他肯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递出去,他既然要出城,我们就让他出去,那么以肖飞的为人,会相信他吗?这么顺利的就离开皓城,所以他还会观望一天的,正好给我们一天时间来造箭。而南军务回来必定会上城墙的,我们的袋子还是原封不动的,只是换了东西而已。”我顿了一下,“而他则会即刻出城,所以明天夜里,将是敌人攻城的最好时机,既然我们都知道敌人什么时候要来了,那么做好充分的准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末将明白了,我立刻去安排。”他转身离开。
有了充分的时间,那么这一仗所需要的东西一定会准备好的,那么赢得希望也就大了很多。
第二天大家依然很松懈,到处一片萎靡不振的气息,我也落的清闲。
可是到了晚上,会是怎么样的战景。
而那个人的确是奸细,因为真的一早就出城了,幸好他没有和任何人接触,看来奸细只有他一个,那倒是省了不少事呢。
城墙上的袋子里已经全部换上了石灰粉,只有上面的几袋是泥土而已,而城里所有的百姓家今天都分到了任务,每家按人数造箭,现在那些箭也已经全部搬上城墙了,足足三万多支,我暗地里还挑选了三十位妇女,要是今晚非要动手不可,那么我希望每一个伤员在最快的时间里得到最好的救治,每一滴血,都很珍贵。
我只是希望我的能力可以保护好这里的每一个人。
“公主,敌军已经在城下了,我们怎么办?”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完全听我这个小丫头摆布了。
“好,登城,让所有人按计划行事。”我转身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就看见他们三个人在一边等着,我看着狐狸师傅皱皱眉,“你不要去了,你又不会武功。”
他温和的笑着,“雪儿忘记答应我什么事了吗?”
我无奈的撇开眼,暗地里给唐翊说,“待会保护好他。”看见唐翊点头我才放心。
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大军队明天会赶来吗?那只信鸽带来的消息应该不会错的,那我就尽力为你们站好最后一班岗,抬头看看昏暗的天色,大概是十二点了,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因为我知道,他们今晚肯定会攻城,不过我还以为会是黎明时分呢,结果却选得午夜,看来那个肖飞还是沉不住气呢。
刚踏上最后一级阶梯,远远的就听见一个声音叫嚣,“听说你们的朝颜公主竟然来到了皓城,让你们公主出来,长得漂亮老子就收了她,那么今晚也就不攻城了,让你们在等一天”
裴逍微动的身形,我摁住他,摇摇头,“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不要冒险。”他隐忍下脸上的愤怒。
我终于踏上了城墙顶,大风刮起蓝色的纱裙,沙沙作响,城下一片灯火,照亮了半边天际,密密麻麻的人马在眼前很工整的排列着,果然还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军队还像个军队,可是这恐怕也是那个人训练出来的吧,让他带兵,简直是侮辱这些士兵。
“你就是朝颜公主!”声音很清晰的想在耳畔,武功不弱啊,不过我还是相信裴逍的。
“是你要见我吗?”我不动声色的问他一句。
“把面纱摘了。”什么狗屁将军,竟然敢命令我。
心里一阵恶心,但是此刻我还是要忍,忍者无敌,我要想办法激怒他,“你以为你是谁?晨国的皇帝吗,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将军,我们朝国,随便抓出来一个都比你强。”
“你小看我!”我在心里冷笑,真是经不起激啊。
我冷笑,“小看你是抬举你,因为我根本就看不起你!”
果然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怒气,“那本将军就让你看看,到时候活捉你回去给我的兄弟们玩。”
我微笑,虽然是隔着面纱,但是也看得出对面有很多人一时失神,“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我回头对这守在城墙上的将士们说道:“有人要捉你们的公主呢?你每当如何!”
“誓死保护公主殿下!”这是一群热血儿郎的声音。
“好!记住,你们是朝国的希望,是朝国的荣耀,你们流的每一滴血,都将在朝国这片大地上开出最艳丽的花朵,你们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在朝国千千万万子民的眼中,他们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后盾,勇士们,为了朝国的明天,让我们高歌!”我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王将军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然后是一大片相应的歌声,“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愤怒燃烧成一把火,让一切进犯朝国的人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朝国发出万丈光芒!”稍微的改了几句歌词,很适合这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等到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多教他们几首军歌。
一曲歌罢,我看见敌军的队伍有些微乱,那位将军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犹豫,我冷哼一声,“想不到你也竟是一个胆小鬼,一首歌都能吓破胆子。”
或许是我的这一句话起作用了,他看向我这里,喊了一声,“给我攻城!”
士兵如潮水涌过来,“王将军,点火,先放箭。”
立刻,我看一支支火箭像天际的流星般,飞速的射了出去,带着璀璨的光芒,可是尽头,却是是一个生命的终结,惨叫声、呼喊声不时的传来,可是敌人人数太多,云梯上已经有人在奋力的攀援了,“撒石灰粉,泼水!”士兵们立刻解开袋子往下到,下面升起一阵阵白色的烟雾夹,杂着人的惨叫。
我的心在颤抖,今夜将会有多少的孤儿寡母……狐狸师傅走到我的身边,“雪儿,靠会吧。”我抬头看了眼他悲悯的眼神,你是理解我的,对吗,我也不想的。
明天就是毒发的日子,此刻纠结的疼痛再一次缠绕着我,刚才分散了注意力,还没怎么感觉到,可是此刻又是那种揪心彻骨的疼痛,我瑟缩在他的怀里,咬紧牙关。
“雪儿,你怎么样了?”似乎感觉到我的异样,他急切的低头看向我,这一句话竟引起裴逍和唐翊的注意。
“没……没事。”我再次控制身体的疼痛,可是真的,好疼!
“雪儿,我送你去休息。”狐狸师傅说完就要横抱起我。
“不要,我还有事要做,我不能离开,我要和他们共进退。”我努力的平复着声音里的波澜。
他们三个看了我很久,终于成全了我的坚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敌军因为错误的军情死伤严重,而我们由于地势和战略比较有利,受伤和死亡的人很少,我看着满目疮痍,不知道过了多久,敌军开始退了,而那个将军还一直叫嚣着攻城。
我看向裴逍,“拜托了!”
他点点头,下一秒,一个飞身就消失在乱军之中,青光迅速的飞纵,一瞬间,那个叫嚣的声音没有了,因为他的头颅没有了。
敌军一下子乱套了,主帅一死,阵脚自乱。
“王将军,可以让这两天休养生息的将士乘胜追击了。”我淡淡的说完,扭头不再看下面。
“是。”他领命离开。
下一刻,城门打开,气势恢宏的军队全面出击,战场上又是一片纷乱,火光冲天,我太有看向东方,朝霞漫天,紫云凝结,一丝微红的光芒就要冲破层层的云雾,终于,要天亮了。
我闭上眼睛,站了很久,再一次睁开眼睛,天地间最初的光芒投照在眼前刚刚经历过厮杀的战场上,到处是残肢断臂,尸体横卧,血流成河,我胸口一热,鲜血汩汩而出……远远的,我听见很有频率的声音渐次清晰,我做到了,终于等到了,身体缓缓的飘落……“雪儿……”
“汐主子……”
“公主……”
为什么每次昏迷前都有这么多人呼唤我,可是我累了,这个动荡风云的时代,永远会有人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也是几个时辰吧,努力的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竟是颜陵毓的眼睛,满是担忧,我心里一惊,我昏迷多久了,难道就到皇宫了,那还不得五六天,不可能啊,虽然我知道每次毒发后昏迷的时间会变长,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啊,上次才三个时辰,这次撑死三个时辰多吧。
“你醒了。”他轻轻的说了一句,真是废话,没醒眼睛会转啊。
我看了他一眼,“我昏迷了多久?”
“三个时辰三刻。”他简单的回答。
我试着从床上坐起来,他扶起我,靠好,“那你……你来皓城了?”
他点点头,证实了我的想法。
“那京城怎么办?还有睿儿,谁照顾他?”身为一国皇帝竟然来最危险的地方,一不小心,我的声音就大了。
隐约听到有雨声,我没等他回答,“下雨了吗?”
他点点头,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着:“早上我还看见阳光了呢,怎么就下雨了?”
“你为什么不回来?”很久之后他问了我一句。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情况紧急,一路上南逃的百姓说打到皓城了,我就是来看看,来看看而已。”
“你……”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抚上我有点散乱的头发,“我只是担心你。”
没语言了,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战果如何?”我连忙扯开话题。
“敌军一万人,死伤五千多,其余生擒,我军死伤不到百人。”轻描淡写的带过战况。
我紧紧的抓住被角,竟然死了那么多人,一只大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我抬头给他一个苍白的微笑,“会习惯的,会习惯的,会习惯的……”努力的说服自己,以后怕是这样的场合不会少见了吧,我要助他完成大业,就必须学会面对这一功将城万骨枯的奠基。
“汐儿。”他的语气中有不忍和迷茫,“回宫吧!明天就跟我回去。”
我抽回自己的手,他的身体一僵,“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