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佳期如梦
“此行路途遥远,望妹妹早日平安归来。”季贵妃顺势提起手绢在眼角擦了擦,呜咽着对我说道。
“为何皇上不来?”明知道问这句话只是多此一举,但依旧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我面犯难色的朝宫门里张望去,却始终看不到赵赫的身影。他不来送我,是气我当日未去送他么?明明我们已经可以在一起了,他还要这般折磨我?
“皇上国事繁忙,颜国现在内乱未止,赵国已派兵援助,但是依旧是无用,所以皇上实在是抽不出身来送妹妹。”季贵妃又抹了把眼泪,抽泣着,连眼眶都变的通红。
“那妹妹就走了,姐姐替我好好照顾皇上。”我摆了摆手,转身上车,最后看了眼这赵国宫门,便将车帘子放下。
我才进宫不久,却又要远离赵宫,连赵赫也只见得一面,就又得离去。苏玉的命运几多折?此行凶险,恐怕蝶妃必然会派人来杀我,颜景派来护送我的侍卫又已经返回颜国,要是他们还在,我倒也无碍,如今,我只能靠自己了。
随即,凝香和小珏皆登上我的马车里,小安子坐于车外,马脚颠了一下,马车才开始向前驶进。
“小安子,好生竖起你的耳朵,机灵点!”马车一直颠来颠去,我的心里越发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便朝着小安子喊道。这个奴才向来机警,招呼他一声,也好让他看着点风声。
“是,主子!”小安子挥了一鞭,马车加快了速度。
不知行了多久,天色渐渐昏暗,我也开始有了些倦意,便倚在凝香的怀里轻睡。
“小姐,刚小安子说,我们快要出都城了。”凝香扶住我的手臂,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的心更慌了,要是蝶妃要害我,必定是在都城内,绝对不会让我出了都城的。我立刻睁开眼,打起精神来,警惕的拉开车帘子,观察着车外。
天色渐暗,周边的树林发出呼呼的树枝叶摩擦声,越发显得森然。
我刚放下车帘子,就听见小安子大喊一声,“主子,当心!”
我的心一紧,握住凝香的手,凝香则机敏的朝车外看去。车外立刻响起一阵厮打声,刀光剑影直逼近马车。
“主子,快下车!”小安子掀起车帘子,紧张的朝我们说道。
我被凝香拉下车,被她带着向前跑去。才出宫门,就遇到刺客,苏玉,你这一生,就这么多人想让你死。
“大家保护皇后娘娘!”慌乱中,我听到季如风的呵斥声,然后几个士兵就向我围过来,护住我。
凝香不时举起长剑与黑衣人对打,士兵也皆出来将向我扑来的黑衣人打开。我一次次的从刀剑底下躲过,又一次次的挨近刀尖。
凝香依旧单手拉住我,一手与黑衣人厮打。黑色的夜,银色的刀光显得格外冷冽。
黑衣人剑术高强,保护我的几个士兵很快的都被黑衣人给砍倒,鲜血从他们的身子里溢出来,他们的眼神告诉我他们死的不甘。他们都是为我而死,本来死的人应该是我。
凝香带着我往季如风身边跑,我可以看到季如风的手已经被黑衣人割伤,手臂处大量的涌出鲜血来。
脚下躺着许多因我而死的士兵,鲜红的视觉冲击,刺激着我所有的意识。我不能死!我要为这些人报仇!
“娘娘,小心!”一只冷箭从我身后向我射来,我一回头,心中像是被一物重锤了一下,刺痛般的疼。我呆立于原地,脚下生根般,无法动弹,只是静静的看着冷箭向我的身体射来。
“小姐!”凝香欲上前来为我挡箭,季如风却抢先了一步,挡在我的跟前,冷箭直接刺进他的胸膛。
我的瞳孔放大数倍,亲眼看见冷箭直直的刺来,而我身前的季如风,身子一颤,一声未吭,便将冷箭从他的胸膛里拔出。
“保护娘娘!”沾着血迹的冷箭被他丢至一旁,他大声朝着几个士兵喊道。
我忍不住伸出双手去扶住他,声音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季如风冷笑了一声,痛苦的皱紧眉宇,手紧紧握住胸口,血却依旧从他的手指间溢出来,最后他终是无力的倒下去。
“季大人!”我拉不住倒下去的他,只能蹲在他的身边大声的呼叫着。他不可以死!
经过一阵的厮杀后,黑衣人终于是被打退了,然后消失在黑夜中,而季大人的鲜血却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刺眼。
“小姐,黑衣人已经散了,你没事吧!”凝香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
“现在有事的是季大人,快叫军医来!我去拿药箱!”我看了一眼季如风,然后颠着步子,往马车边走。
我一路跑着,最后竟被一具躺着的尸体绊住脚,我别过头仔细向尸体看去,心里大惊。
“小安子!小安子,你不能死啊!”我蹲下身子,用力的去拍打他的脸。
才一会儿功夫,却见得,小安子微微睁开一只眼睛,鬼灵精的探了探四周,然后冲着我咧嘴一笑。“小安子舍不得主子,所以求阎罗王放我回来见主子咯!”
我噗嗤一笑,然后起身走向马车,去拿惜茹给我的药箱。
“玉姐姐,你没事吧!”正在我登上马车时,小珏从远处跑了过来。
“你方才去哪了?”我仔细的瞅着她,心里满是疑惑。
“我去丛子里躲避黑衣人了!”小珏笑着扶我上车,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我忍住要责骂她的心情,走进马车去取出药箱,现在救醒季大人才是首要的事情。而小珏,我晚些再找她算账。
由于季如风身负重伤,我们的兵马在都城附近的郊外扎营,让军医为季如风疗伤。而我则故意派凝香日夜照顾季如风,希望凝香不要让我失望。
“主子,这鬼天气还是有些燥热,喝口茶吧!”我在帐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小安子掀起帘子,从外面端着凉茶走了进来。
我点了点头,斜倚在卧榻上。“小珏哪去了?”我呷了一口凉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主子明明是让凝香姐去照顾季大人,小珏那丫头最近却总鬼鬼祟祟的跑季大人帐里,也不知忙乎什么。”小安子瘪了瘪嘴,挪至我身边,给我摇起团扇。
我瞥了小安子一眼,厉声道,“叫小珏过来。”
“玉姐姐叫我呢?”此时,小珏嘴角笑的弯弯的,从帐外走进,然后一把推开小安子,嬉笑着夺过团扇为我摇着。
“这几日你都忙什么去了?”我又呷了一口茶水,语气平静而温和,倒不像是一种质问。
小珏暗暗的瞥了眼小安子,然后低下头不语。我的嘴角立即牵起一个笑容,对小安子挥了挥手,“小安子,你把我的金疮药送去给季大人,代我看看他。”
小安子瞪了一眼小珏,识趣的拿着金疮药退出帐外。
“说吧!”我放下茶杯,从卧榻上坐起,直直的盯住小珏。
“玉姐姐,最近凝香和季大人两人可热乎了,走的可近了。”小珏凑到我耳边,轻语道。“我怀疑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准上次的行刺就是凝香制造的。”
我冷眸一扫,从上至下的扫量着小珏。这样一个小姑娘,这般心计,究竟是谁教唆的。
“是么?”我佯装不可置信的反问她,脸冷的跟冰刀一样。凝香,我要你为我诱惑住季大人的心,想来怕是难为你了,而如今小珏竟然用此事来诽谤你,真是好笑。
“玉姐姐,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凝香最近一直借探病之机,勾引季大人,其心思恐怕不正啊!”小珏咧着嘴靠近我,说的越发激动起来,仿佛真是为我好似地,演的多么逼真啊。
“你下去吧!我累了!”我挥了挥手,闭着眼睛,轻睡。直到小珏自顾自的离开帐外良久后,我才睁开眼,从榻上站起,踱步走出帐里。
郊外的天,黑夜如墨,没有月亮,仅有几颗星星在夜色中发出璀璨的光芒。踩着青草地,脚下发出草叶交碰的细碎声音。幸而我们是沿着湖岸扎营,我可以在夜不能寐之时,到湖边去平复自己的心情。平静的湖面,映着繁星泛着银光,夜很美。
忽然,一颗石子砸入湖中,荡起一圈水波,打破了湖面原有的平静。我回头,看着来人,相视一笑。
“季大人,身体刚愈,就出来走动,对身子不好。”继而我又转过身,继续望着湖面上的波光,声音悠远而又不真实。
“娘娘,下官已经耽误了几日的行程,明日咱们还是启程吧。蜀地的灾情,恐怕多耽误一刻,都只会越发的不可收拾。”季大人在夜色下微显苍白的脸牵起一个淡笑,走上前,与我并排而站。夜色缭绕,湖面上映出我们二人的身影,在湖面拉的很长很长。
“季大人,此次倘若没有你为本宫挡那一箭,恐怕本宫已经性命堪忧了。”我看着湖面的身影,淡淡的说道,心里却对季如风很是感激,不管季贵妃如何,季如风对圣上的忠心,我还是记在心上的。此人将来必定是栋梁之才,可以委以重任。
“下官是专门护送娘娘前去蜀地的,保护娘娘是微臣分内之事。”他的手臂上还绑着绷带,外表上看倒是比前几日好多了。
“可不可以给夏玉讲些关于皇上的故事。”我顺势蹲坐在了草地上,斜眼瞅着他。我以夏玉自称,借而拉近与他的距离。
“圣上的故事?”季如风一怔,然后也艰难的与我一齐蹲坐在了草地上。
“在颜宫时的赫不是这样的,如今他只像是一位帝王,不像是我的夫君。”我抱着膝盖,傻傻的笑着。如今的赵赫,对于我来说,一无所知。
“皇上从颜宫回来之时,是我亲自去迎接他的。他一脸愁容,只是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他要当皇帝。当时我就知道皇上不再是当初去颜宫的那个赫王子,我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挚友赵赫。他是一个王。”季如风拾起草垛上的一枚草枝,握在手里摇晃着。“赫王子自他生母苏贵妃被赐死后,就越发怨恨他的父皇。可是当他回来后,先皇病卧在床,他每日亲自去承鸾殿伴先皇左右,照顾先皇。李后无所出,却素来支持序王子登基,见皇上日益看重赫王子,就速招序王子回宫侍奉在先皇左右。此后,李后一派支持序王登基,我父亲一派支持赫王,先皇见此,勃然大怒,大骂两位王子在朝中拉结势力。”说到这,他顿了顿。
“之后,先皇立诏是立谁?”我则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先皇驾崩前的那一天,两路兵马集聚在赵国宫门,两位王子并没有亲自到先皇身侧侍奉,而是拿起兵刃指向对方。正在两军剑拔弩张之际,赫王子却提出,要与序王子决斗,生死不论,胜者为王,败者一方兵队归降于胜方。”他手中的草枝轻易的被他折断,我的心也随之揪紧。“他们二人各出狠招,招招夺命,毫不留情,大战一天以后,两人皆是面带倦色。正当序王子偷闲休息之时,皇上却趁机拿起长剑朝序王子刺去,一招致命,血溅当场,触目惊心。序王子死前,只含恨的吼了一句,‘你不是我的兄弟。’便倒了下去,双眼直视着众人,示意他死不瞑目。”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凉气,原来,赵赫杀死了他的亲哥哥。
“先皇驾崩后,赫王子顺理成章的成了赵王,李太后也自然是无计可施。只是刚登上王位的赫王子,性情大变,自幼温驯的他,变成了对宫人呵斥责骂,对妃嫔忽冷忽热的赵王。”说到此事,他停住了,只是静静的望着湖面,不语。
“后来呢?”一阵晚风吹过,我随即将身上的衣服合了合,然后继续问道。赵赫为了皇位,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他的心里会不会很自责?他向来都是宅心仁厚,温润如玉,如今却成为了一个如此暴戾之人,是因为我么?
“后来,他甚至亲临颜国,要求娶颜国的苏贵妃,甚至以两国交战来要挟颜王。到最后,却与景王协议以娶你为条件,送一支军队给景王,助景王叛乱夺取王位。”他说的激动起来,绑着绷带的手臂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摇了摇头,一支军队?原来苏玉给颜景换得了一支军队,而苏玉换得的是什么?一个失宠的皇后身份?颜景,你从来都不为苏玉考虑,苏玉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微乎其微。
“娘娘,是下官多言了,下官有罪。”见我久久缄默不语,季如风开口请罪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向季如风,淡笑道,“明日我们就启程吧,已经耽误了几天,我们得加快行程了。”我从草地上站起,看见天空已经开始泛着鱼肚白,我转身默然走向我的帐营。
微微休憩了一会,凝香就来唤我上车,兵马已经准备出发。只是心中不祥的预感从我出赵国宫门起,就一直无法散去,明明我已经经历了一劫,为何心中还是有些忌惮。
车马行了几日,路过了几个小城,今日的阳光异常的好,射入车帘子里来,感觉很舒服。
“主子,我们再过了这个山脚,就又到一个城了,再得两个小城,我们就到蜀地了。”我倚在凝香的怀里,听着小安子在马车外高兴的叫喊着。还好,就快要到了,总算是能够平安到了。
“玉姐姐,天气热,喝口茶水吧。”小珏乖巧的为我倒来一杯凉茶,递与我手中。“凝香姐,也累了吧,也喝口茶吧。”随之她又向凝香倒了杯茶水。
这几日小珏这丫头倒也乖巧,没有犯什么纰漏。我笑眯眯的喝下她递来的茶水,掀起车帘子,却看见季大人骑着马向我们走了过来。
“娘娘,天气炎热,让士兵先休息会,再赶路吧。”季大人放缓马速,在马车外说着。
“准。”我挥了挥手,顿时有些倦意,四肢都有些倦怠,想是天气太热了吧。
马车停了下来,我和凝香皆在马车内休憩,却不曾注意到小珏已经不知何时翻身下车。
“主子,醒醒,有拦劫官粮的!”我睡得迷糊,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身子却感觉到一直有人在用力推我。“凝香姐,快醒醒,保护主子啊!有人劫官粮!”
听到劫官粮三字,我的眼睛立即睁开,双手撑住车窗子,想要坐起,却终是四肢乏力。车外已经响起了刀剑声,我的心当即一紧,小珏在茶水里下了迷药!
凝香也从昏迷中醒过来,想要动弹却终究无力。她扯了扯嘴唇,从干涩的口中吐出几个字来,“小安子,快背娘娘走,保护娘娘!”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顿时感激万分,凝香对我如此忠心,我却一度怀疑她。苏玉,真是不该。
小安子点了点头,立即拉住我的手,背着我往外跑。我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不时朝周边看去。
“小安子,背我去季大人那!”我指着远处正在单手与劫匪拼打的季如风,大声喊着。看来,眼下,只有靠季如风了。可究竟是谁,又要害我?不可能是蝶妃,她不可能动这么大的心机。买通小珏在先,如今我已经出都城如此远了,还派人追杀我。而且此次打出的口号竟是抢劫官粮,但其实还是想杀我。以蝶妃的资质根本不可能的,难道是夕淑妃?
此时,一个蒙面人拦住了我和小安子的去路,大刀朝我刺来。幸好小安子机灵,立刻往后一躲,才避过一刀。看来,现在是无法跑到季大人身边去了,“小安子,往山丛里跑!”我吆喝着,也知道这天气炎热,让小安子这样背着我跑,实在是苦了他,但是为了保命,也只能如此了。汗涔涔的往小安子的额头上冒出,背上也沁出了微汗,沾湿了我的衣裙。
小安子费力的往山上跑,而身后的蒙面人依旧穷追不舍,庆幸的是山路难爬,蒙面人追来也不易。
直到跑到了山顶,望着山边的悬崖,我顿时心如死灰,想不到即使爬上山,也只是穷途末路。难道天要亡我苏玉?
陡峭的悬崖边,一眼望下去,一片汪洋。我回头看向快要追上来的蒙面人,背上蹿出阵阵寒意,对着小安子耳侧小声吩咐道,“小安子,放我下来后,你就赶紧跑,若你忠心,就让季大人派兵来悬崖下找我。如非见到我的尸体,否则绝不要禀告圣上我死了。”
像是吩咐完我的身后事似地,我挣扎着从小安子的背上跳下来。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吼道,“小安子,快走!”
小安子犹豫的看了我两眼,我却一脸坚决的看着他,大喊,“快走!他要对付的是我,若是我们都死了,主子就真没盼头了!快走!”
听罢,小安子终是不舍的扫了我两眼,然后憋了口气,往另一头山边跑去。
我无力的坐在悬崖边,默然的看着崖下的一片汪洋,几颗石子落下去,俨然无声。苏玉,若是命绝于此,望赵赫能为我心疼一次,让他知道苏玉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再回头看了眼向我围过来的蒙面人,我的眼眸里出现一丝柔光,楚楚可人的对视着来人。
“你要杀我?你们若只拦劫官粮,本宫可以恩准的。”我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伴着本能的求生**,朝着蒙面人喊着。
“哼,官粮要劫,人也杀!”他开始仰天大笑起来,笑的却让我从心里发寒,身子不断的往崖边挪去。
“是谁派你来的?”我的手不断的靠近悬崖边,再回头看时,才发现我只要再退一步,就会落入崖下。
“你还是到阴间去问阎罗王吧!”随即,他拿着一把长刀向我刺来,我的眉微皱,咬咬牙,退后一步,纵身跳入崖下。
若是被他一刀刺死,我必定命丧黄泉。倘若落入海中,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苏玉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我去争夺,苏玉还要看见赵赫为我担心。所以苏玉不可以轻易的死掉!
疾风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受着重力,我不断的往下垂,空气中带着海水的感觉,越发清新。我顺势张开双手,任身体不断的往下坠。赵赫,我赌你一定会心疼苏玉。
脸上带着极为满足的笑容,噗通一声,整个人砸入水中,弹起一片水花。我渐渐的沉入水中,顺着水流往下滑。所有的意识在一瞬间变得模糊,只觉得视觉里全部都是海水,遮去了我所有的视线。手在水中无力的挣扎着,身子继续往下流。直到意识不再清晰,我昏迷过去,依旧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还在不断的随着海水滑下。
昏迷了究竟有多久,我也不知道,眼睛依旧疲倦的睁不开。却感觉身子已经不再往下滑了,耳边随之听见一个人在不断的召唤着,“玉仙子,玉仙子,快快醒来。”女人的声音很温和,如暖流缓缓流过我的心房,陌生的感情在我的心里一圈圈荡开。
直到一道佛光滑过我的眼睛,我立刻睁大眼睛,眼前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伴着几多白云。
“玉仙子,人世这一遭,皆是浮云变幻,你可明白?”她站在云端里,和颜悦色的对着我说道。
待我完全清醒过来,才慢慢的起身,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头上镶着金色嵌珠凤凰簪子,耳坠在强光下摇曳生光,端庄秀丽,惊艳如天人。一身镶嵌龙鳞的金色华服,雍容华贵。我睁大眼睛,顿觉她眉目间的神韵,竟有几分熟悉。
“玉仙子?你是在叫我吗?你是谁?”我满脸的疑惑,瞅着自己全身翠绿如美玉的衣衫,边向她问道。
“玉仙子,你不记得我了么?”她扬起手袖,在我的眼前撒下一片银光,空中的幻境中出现了当初那个算得我、惜茹和芷月三人命运的邋遢老婆子。我眼前顿时一亮,果然发现眼前的女人眉目与那个老婆子颇为相像。
“你是那个老婆子?”我探究式的向她问道,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我乃是王母娘娘的侍者巧云仙子,特奉王母之命,前来度你升天。”她清亮如繁星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悦,继续说道,“只是玉仙子你尚未参悟这人间世事,实在费解。”
“玉仙子?”我不禁的摇头,这突如其来的称呼顿时让我觉得有些嘲讽,我苏玉这样的恶人,竟然会是天上的仙子?真是好笑。
“你对人世尚有牵挂,要我如何度你?这人世浮生若梦,转眼到头只不过是一场空,你又何必去恋它?”她无奈的摇摇头,一脸苦涩的劝道。
“我这样的恶人,怎么能做神仙,倒不如就让我做个简简单单的凡人才好。而且你不是说过,我可以红凤掌龙鉴,做人上人么?”我冷笑着追问道。做神仙于我,只不过是束缚。苏玉要做女帝,要夺得最高的权利。
“看来你还是没有参悟这人间世事,转头空的道理,不过你的肉身已死,那我就再给你几日考虑的时间。”她垂下头深思了片刻,抬头再定睛看向我,“你有两个选择,一则是随我上天成仙,二则是继续留在凡间参透世事。”
“不必考虑了,苏玉不愿做什么玉仙子,只愿与有情人厮守终身,要不就是夺得这人间最高的权利。”我异常肯定的回答她,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玉仙子,即使你再留置于凡间,也注定一世得不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天命。”巧云仙子苦涩一笑,无奈的将衣袖一挥,随着云端飘离而去。
渺渺天际之间,独留下我一人,看着巧云仙子消失于云层中。
我注定一世得不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天命注定我一生孤独么?还是人世间太多人恨我,诅咒我?是不是李良娣对我的诅咒应验了?她诅咒我永远得不到幸福、成真了?
眼泪无声的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我慢慢的滑坐在地,心却像被撕得一片又一片。我究竟该怎么办?倘若得不到幸福,我能做巧云口中的玉仙子么?还是与天命一争?
待我再次醒来之时,我已经身在了一个农庄里,是庄子里的刘大伯打渔时在岸边发现了我,遂将我带回庄里医治。幸得刘大妈,刘大伯照顾,我的身子已然康复了些。
手脚灵动了,我就喜欢走出屋子,静静的立于村庄口,欣赏着这个小村庄的安逸景象。小竹屋子顺着庄口一字排列,几户人家的烟囱上炊烟浓浓,饭香味扑鼻而来。所有的小屋子围着一个大池塘而坐落着,每个屋前各种着两棵参天大树,将整个屋子掩蔽在大树下,一片阴凉。
池塘边还有两棵大树,树下围着一群听书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口中边啃着瓜皮,边乐融融的说笑着。说书的人是一个叫雪松的年轻人,眉目清秀,总爱穿着一身褐色长袍子,手中拿着清案木,绘声绘色的说着天下三国的传奇故事,也不知他是打哪听来的,倒也吸引人。
远远的看着他们,心里也是千百般的羡慕,这份安逸,苏玉什么时候才可以拥有?和自己心爱之人,没有任何身份的约束,到这样一个小村庄里,隐姓埋名,也可以幸福的过一生的。
“小玉儿,开饭啦!”刘大妈扯着嗓子,站立在屋门前,挥着手向我喊着。
我乐滋滋的点点头,摇摆着身子,朝屋里走去。来到村庄也大半个月了,刘大妈夫妇对我甚好。我被他们救醒来的时候,刘大妈就哭的像泪人儿似的拉着我的手,眼泪横溅的说我长的极像她的亲闺女,之后便对我视如亲生女儿般疼爱。后来还是刘伯偷偷抹着泪和我说的,他们二老的女儿前几年不慎掉进河里给淹死了,他一直不敢告诉刘大妈,现下只希望我能留在村里。当时,我甚至就想立即答应他,我愿意留下了,照顾他二老一辈子。只是,苏玉还有太多东西牵绊着,我不能留下,也不能带他们在身边。
“小玉儿,你最爱吃的青茄子,趁热吃!”刚坐下,刘大妈就笑呵呵的往我的饭碗里夹菜。
我感激的点点头,也不知说什么的好,苏玉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家的感觉,苏姚从来都不会这么照顾我。但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我预计着小安子他们迟早是会来到这个村子,将我找到的,甚至若是他们找不到我,我还可以自己去城里找他们。
“小玉儿,我们的女儿青儿也可喜欢吃这道青茄子了,你多吃些。”刘大伯乐呵呵的笑着,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刘大伯,说书的那个青年每天都在说赵国之事,我听得蜀地发生饥荒,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我放下饭碗,紧张的瞅着刘大伯问道。眼下,最值得我担忧的还是蜀地,希望季大人可以先行前去蜀地赈灾,再回来救我。
“蜀地?我前些日子打城里回来,好像听说什么去蜀地赈灾的皇后失踪了,正到处找呢,可其余的我也没敢多问。”刘大伯想了想,然后咧着嘴继续说,“小玉儿,你蜀地有亲人在?”
我淡淡一笑,不语。既然小安子他们有来找我,那么相信不久便可以找来这个村子了。
那个巧云仙子的梦境究竟是真还是幻?我真的是玉仙子么?后来的这几日,从白昼到深夜,我一直站在村口张望着,只希望小安子他们能快快找到我。只是找到我后,我该和他们走,还是留下,亦或者等巧云仙子度我成仙?
“玉仙子,凝香和季如风即将来到这个村子了,你选好了么?”我立于村口,忽然耳边响起了巧云仙子的声音,我一怔,望向四周,却别无一人。
“我,我不知道。”我捂着耳朵,不断的摇头,尽量不去听她说什么。
“看来你还是躲不过这些浮华名利,原来你成仙之日还未到,是我太急了。”她丢下这一句话,再次消失于无形。我慢慢的倚在村口的篱桩上,无力的坐下。苏玉想要的不是成仙,而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睁开闭的紧紧的双眼,却看见凝香和季大人正蹲在我身侧。
我立刻别过头,避过他们疑虑的眼神。他们真的来了,而我真的要离开这了么?
“小姐,我们找你大半个月了。”凝香眼里有泪水在打滚,脸上却滑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我回过头,从地上站起,恢复原来的仪态,淡淡的问道,“蜀地如何了?”
季大人低下头,作揖道,“下官自作主张,先遣派官兵护送官粮到了蜀地。”
我轻颔首,也算是满意这季大人不负重托。
“小姐,我刚已经发暗号,让小安子和小珏过来与我们会和了。”凝香扶住我,笑眯眯的说着。“还有,小姐的事情我们已经禀告皇上了,他得知后,说是要来寻你。此事动静极大,皇上不顾群臣阻劝,已经启程出发了。”
我的嘴里不经意间扬起一丝笑意,但又迅速的敛去,板起脸来,斥责道,“皇上亲临来寻我,兹事体大,你这丫头还笑什么?”我垂下头,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赵赫来寻我,说明他还在意我。那么即使遭遇行刺,也是值得的了。
这是村庄里第一次来了这么多官兵,各户的村民都往自家里躲,然后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看着一群官兵将刘大伯家围了起来。
我看得出二老眼中的不舍,但他们应该明白这个村庄是留不住我的。他俩二话不说的坐在床榻上,眼睛失神的望着地板。
“刘大伯,大妈,是玉儿不该,但是我不得不走。”我蹲在他们脚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里有几百两银子,望你们能收下。”
二老只是摇头,不语。我也心如刀绞,他们对我如何我是明白的,光拿这些个银子根本抵不过他们的情意。
我干脆抹了抹眼角的残泪,从地上站起,朝着小珏吼了一声,“你跟我出来。”
小珏慌张的点了点头,随着我出来,凝香、季大人也尾随其后。
刚一出屋子,我就气愤的朝小珏的腹部狠狠的踹去一脚,她立即被我踢的捂着肚子,斜倒在地上。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更是让我来气。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素日待你甚好,你竟然在我行刺那日,给我和凝香下迷药!你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我指着地上的她,憎恶的骂道。
她则呜咽着捂着肚子,爬至我脚边,抱住我的腿,哭嚷着,“玉姐姐,我是无辜的,我没有。”她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泪如泉涌,倒显得我是在欺负一个小女孩了。
“娘娘,小珏只是个孩子,也许只是误会。”季大人不忍心的走至我身边,拱手说道。
“如风,小珏不是个小孩子,那日是她在我和小姐的茶水里放了软骨散,我和小姐才感觉四肢乏力的。”凝香也走上前来,拉住季大人的手驳道。凝香叫他如风,看来她没有让我失望,她成功了俘获了季如风。
“贱蹄子,你究竟说不说?说了,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条活路。”我用手重力甩开她,然后一脸漠然的走至另一侧。
“玉姐姐,我。。。”她哀怨的眼神仰视着我,最后哽咽着,良久不语,最后只是抬头瞅着我。
我更是恨的牙痒痒,没想到,她嘴这么硬。我上前勒住她的粉颈,怒目而视,“你到底说不说?若是不说,我立即让你死在这里。”也许在别人眼里,苏玉这样残忍的对待一个12岁的小女孩,着实是心狠了些,但是苏玉就是要做给众人看,我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小珏痛苦的妄想掰开我的手,却反而被我勒的更紧了些。她挣扎着抬起头,眼睛睁大数倍,从嘴里支支吾吾的吐出几个字来“是,是夕淑妃指使我的。”
听到这,我的手顺势一松,却在这一刻,怔住了。怎么会是夕淑妃?只是此人我又不得不疑。但是这小珏难免会骗我,我究竟该不该将计就计,先铲除了夕淑妃。季贵妃如今还是个强劲的对手,有父亲季天和兄长季如风这样的家世靠山,铲除她不易,倒不如用此来铲除了夕淑妃。
“大胆奴婢,到现在你还信口雌黄!”我挥手掴了她一耳光,怒气冲冲的瞪着她。这样做,只要小珏还是一口咬定是夕淑妃所指使的,则会让众人更加信服。
小珏用手捂住通红的脸,嘴角流出一抹血痕,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一字一句的道出。“玉姐姐,倘若你不信小珏,那就掐死小珏吧。”
我隐藏住嘴角的一抹冷笑,然后板起脸,责斥道,“真的是夕淑妃指使你所为?那么在颜赵边界时的那几个刺客还有我们来蜀地这一路的行刺事件也是夕淑妃安排的?”
“小珏不敢有半点谎话欺瞒玉姐姐,是夕淑妃指使我的。”小珏跪在地上,不断的给我磕头,边大声喊道。
“我与她近日无仇,远日无怨,为何她要三番四次的害我?”我佯装不解的指着小珏,脸上委屈不已。
“宫闱之间的斗争,玉姐姐难道不明白?夕淑妃嫉妒姐姐之容,所以特设计想要害死姐姐。”小珏跪在地上,抹去眼泪,极为笃定的回答我。这样却只不过更加让我确定此事绝非夕淑妃所为,幕后主使真是个能人,可以收买到如此忠心的心腹。
“季大人,请你为本宫作证,今日之事,我必然如实告知皇上。夕淑妃所为,本宫绝对不能轻饶于她。”我走上前,神情凝重的与季大人对视着,语气平缓,流露出一丝幽怨。
季大人眉宇似蹙非蹙,为难了一刻,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小珏,如今我交与你一个任务,将功折罪,你可愿意?”我转身,一脸严肃的俯身冲着小珏问道。
“小珏愿意。”她跪在地上,还我以感激的眼神。
“好,和我进屋。”我亲自用衣袖为她拂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温柔的给她整了整衣襟,再将她脸侧凌乱的细发捋到耳侧。冲着她莞尔一笑,继而拉着她走进屋内。
“大伯,大妈,玉儿以后不能侍奉你们二老,心有惭愧,如今我将我的妹妹小珏留下,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亲女儿。”随即,我将一脸无措的小珏推至刘大妈身边。小珏的双肩被我摁住,我可以明显的感知到她的不愿意。
但是让她留在二老身边,一来,可以弥补我对二老的情意,让小珏代替我侍奉他们。二来,也可以让小珏这个孩子得到真正的关爱,如今她年龄尚小,品行还是可以端正过来的。
只希望,这不是我做的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坐在回城的车轿里,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方才二老老泪纵横的情景,实在是让我无法忘记。小珏这个丫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思,只求她能在村庄里好好的为我侍奉二老。眼中顿时一热,眼眶中直落下泪来,只是凝香在我身侧,我还是强忍住泪水流下。
“小姐,还在想刚才那两位老人?”凝香似看出我心中所思,然后握着我的手,沉重的表情说道。“我们自小就是孤儿,幸好有主子赏我们一口饭吃,交我们识字习武,如今我们是奉了命的人,就该把这些情爱都给抛了。不是吗?”
她的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更让我不得不佩服凝香如今的沉稳老练。当日颐香阁里那个瘦小清秀的姑娘,早就不在了。她本是第二个苏玉,她和苏玉一样坚强,只是如今的苏玉背负的太多,已经不够坚强了。
“那凝香,你和季大人是真情还是假意?”这句话我问的很认真,当日要凝香陪我同去蜀地,我要求她做的就是和季大人相爱。如今,她做到了,可是她是真的爱季如风么?
“凝香只是来赵国完成任务的,一切对任务有利的行动,凝香都愿意去做。”她也回答的很认真,没有一丝犹豫,就将话脱口而出。原来,她和苏玉都没有爱情。
我的手忍不住的抚上她美丽的脸侧,仿佛在看自己一样,眼中竟是一丝心疼。做颜景的奴隶,会不会都只是个悲剧?
“请不要认为这样的凝香很可怜,完成这项任务后,主子会了却我的一桩心愿,所以凝香很乐意。”凝香拿下我的手,然后握在手中,眼神执着而又肯定。究竟是什么心愿,让凝香如此有信念的陪我来到赵国?
我竟长长的吐了一口长气,那么苏玉是为了什么而来赵国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要让颜景帮我报复夏家么?还是我爱赵赫,无怨无悔。苏玉会有爱情么?
“主子,刚刚有太监来报,皇上已经到达了城中的客栈,季大人请示主子可否要将您已经找到的消息禀告皇上?”小安子兀的掀起车帘子,探进头来,冲着我笑道。
“该死的奴才,真是滑头,准是你出的鬼主意,让皇上担忧可是欺君之罪呢?你担待的起?”我白了他一眼,其实心里对这个小奴才还是喜欢的紧。我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对着骑在马上的季大人吆喝道,“季大人,来报的太监已经打发走了么?”
“回禀娘娘,小太监还在等候吩咐呢。”季大人瞥了眼远处的急躁的小太监,然后回话道。
“他刚刚赶来,想必是累坏了吧。本宫准他在附近休息片刻,再赶上我们的轿子,与我们同行。”我别有意味的笑了笑,然后将车帘子打下。
赵赫,我就是要让你担心苏玉,心疼苏玉。我得意的噙着一抹笑,从心底里的笑意,想来,真的有很久没有这般乐过了吧。
车轿子行的很慢,我的心也是悬着的,也不知见到赵赫时,他会是怎样的反应。手不停的在衣襟上揉搓着,焦虑的看着窗外,希望快些到客栈。
“呵呵”,没想到,坐在我身侧的凝香竟然笑出声来,然后一脸探究的看着我。
“你笑什么呢?”我往车窗边挤坐了过去,瘪着嘴,问道。
“我笑小姐,你爱上赵赫了。”凝香笑的更开心了,然后斜眼直直的揪着我。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了,像是被她抓住了小辫子似地,脸羞得通红。
“胡说什么!”我加大声音对她斥责道,心里却没了底气。苏玉,你究竟是怎么了?爱上赵赫,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么?还是苏玉一辈子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凝香被我吼了,便坐于一侧,低下头,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天色渐暗,我们才来到了客栈,我的手心却开始冒出冷汗来。
“主子,到了。”小安子从马车外高声叫道。
凝香这才催促着我下轿,我刚欲走进客栈,季如风却拦住我,诡秘的将拉我至一侧。
他一脸沉重,拱手躬身道,“娘娘,吾妹梦茜行事莽撞,望娘娘日后在宫中多加体谅她。若是将来她有什么行差踏错,希望娘娘念及下官此行尽心保护娘娘的份上,恕她无罪。”
我凝神看着季如风,竟有些羡慕起季贵妃,能有这么个好兄长。只可惜苏玉孑然一身,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季大人何出此言,季贵妃品行端庄,敦厚娴熟,乃后宫典范,怎么会有什么错呢?”转而,我又开始疑虑起来,季如风突然这么请求我,难道他知道什么?还是这一路上的刺客与季梦茜有关?
“也许是下官多虑了,还妄娘娘海涵。娘娘请往客栈里进。”他尴尬的神情丝毫没有逃脱出我的眼睛里,只见他低下头,隐藏住要继续说的话,然后向我伸手,示意我进入客栈。
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他一眼,我又不紧不慢的补充说道,“季大人,此行遇刺,小珏招供乃说是夕淑妃所为,在皇上面前,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他沉重的抬眸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掩饰掉眼神中的感情,答道,“下官一定秉公处理。”
终于能见到赵赫了,其余的我也不想再多想,只想速速见到他。
“怎么还没有太监来传话?究竟有没有找到皇后娘娘?”手刚预备扣上房门,里面就传来赵赫焦虑的声音。
“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又有皇上您的眷顾,绝对不会有事的。”赵赫来回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后面跟着他的是赵公公,正在为他扇着龙扇。
原来,赵赫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暗自窃喜。
我朝身后的季大人摆摆手,示意让他们不要跟进来。轻挪莲步,闪身进入房间里。赵公公先是一愣,然后则是面色大喜的看向赵赫。
赵赫本欲发怒的脸朝向我,转而化作一种复杂的神情,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心疼。
我们四目相视,明明才分离一个月罢了,却仿佛我们真的已经错过了很多个春夏秋冬。赵赫,我们真的错过了太久,可不可以不要再放开彼此的手?即使是沧海桑田的变迁,只要心中有彼此,爱是我们永恒不变的诺言。
“臣妾参见皇上。”我依旧还是极为礼仪性的躬身向他行礼,只是这样做无疑是又拉远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赵赫无奈的别过头,不看向我,而我也只能呆愣在原地,朝赵公公看去。赵公公眼睛一转,倒也知情识趣,会意的退至我身边,点了个头,走出房门,将大门合上。
看见赵公公这一连串的动作,我的心已经无法在这样平静下去。我还是冲到了赵赫的身后,从后面将他环住,脸倚在他的背上,即使没有温暖,也值得我依存片刻。
“赫,你真的不要玉姬了么?你可以不远千里,从都城赶来寻我,为何见到我又是这样的决绝?”我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眼泪扑簌簌而下,迅速流下两行泪迹。“我九死一生,只为活着来见你。”
我感觉到他的身子颤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说话,任由我双手环住他,也不拒绝,也不回应。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一字一字的说出这首诗来,这是当日他要我做他的王妃那晚,我和他所对出的一句诗。不知他还记得么?
他的手动了动,然后木然的转过身,不可置信的上下瞅着我。我依旧泪眼婆娑的回望着他,只愿让他相信我对他的情意。即使他的心已如冰石,苏玉也要将它化去。
“玉姬根本不想要什么名利,什么皇后的身份都是虚无的,我只要赫对我一生一世的爱。”我松开环住他的手,然后拿出手袖中藏着的那卷画卷,递与他。
他狐疑的接过画卷,摊开一看,又是一怔。画上的人物已经被水迹抹去,辨不分明,只是一片水蓝色的墨迹遗留在画卷之上。丹青画上所题的字迹也已经模糊,唯独彩凤和点通几字还能认出一二。丹青画是颜景在我来赵国之前交给我的,说是他从念苏院寻来的,以后也许对我会有用。想不到当日落入明湖中的丹青画,赵赫还是将它拾了回来。
“曾经在颜国,我无法答应做你的王妃,实属。。。”我还没有将话说完,就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什么也不要说,以后你就是我的玉姬,我的夏玉。”他将我搂着,手掌在我的背上游移着。
我将头倚在他的心房上,有节凑的心跳声一声声的传入我的耳朵里,仿佛在诉说,苏玉就是这颗心的主人。
“赫,玉姬希望可以和你一生一世,白头不相离。”我将头抬起,含情的注视着这个绝美的男人,这是苏玉的承诺,一生一世的承诺。
“你是我这一生的牵挂,有你的地方,就是我赵赫的天堂。出宫寻你,我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都寻你至天涯海角,不离不弃。”他的话很动人,流露着的绵绵情意连我都被感动了。“这玉珠手钏是百官进献的怀玉珠,与你的名相近,今日交与你,以作我们今日的信物。”
每颗玉珠通体清透,色泽光亮,乃是玉珠中极为名贵的佳品。他将我的手执起,亲手为我带上这串怀玉珠,定下了我们这一生的盟约。
我不说话,却为他温柔如水的眸子所惑住,唇一点点的靠近他的唇,慢慢的吻住他。一点点的,小心的将舌头探进去,与他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唇齿交触,情意浓浓。
苏玉的第一个吻给了颜景,如今,苏玉的完璧之身愿意献给赵赫。我们相拥相吻,脸颊随即飞上几朵红花。
我将上衣除去,雪白的**展露在赵赫的面前,能将我的身子交付给我心爱之人,是苏玉之幸。
卧榻上颠龙倒凤,一番**,柔情缱绻。
这一夜,我将我的身子给了赵赫,我成了他真正的女人。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颜景,算不算是对赵赫的一种背叛,但此时我只是觉得,颜景,分明不值得苏玉对他曾经的爱。
从今日起,我是夏玉,是赵赫的玉姬,赵国的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