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八处疑惑(1)
回到队长的家,我先走回房间,过了会儿,张梅借故照看积极,避开队长的两个女儿,抱着杂毛猫,也来到我们的房间里。
姜汝明仍在看书,积极见到张梅来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啊哟,看望蛮牛来了?”张梅微笑:“是看你呢。”积极笑说:“那我可消受不起,蛮牛的拳头可是又臭又硬。”我说:“你别开涮了,正经一回好不?”起身招呼张梅坐下。她问我:“你脸上的伤不打紧吧?”我还没说话,积极倒先回答了:“你说不打紧,肯定就不打紧。”我推了他一把,说脸上的伤没事,然后切入正题,问她刚才到底发现什么了问题。
积极说:“还真是有正事儿哩!”也靠拢来,“啥问题?我可以听一听吧。”我说:“要是不让你听,就不会在这儿说了。”
张梅点点头:“我说出来,多一个人听,也就多一份思考。”积极说:“说起思考,我最在行了……”我打断他:“你少显摆一句会死啊。”积极吐吐舌头。张梅又问要不要把姜汝明喊过来,我说他只对看书有兴趣,咱们说小声些,尽量不吵他就行。
张梅便开始说正事:“刚才淹棺材的时候……”“什么淹棺材?”积极一上来就插嘴,我只好简略地跟他讲了一遍跳棺的经过,然后问张梅:“那时候怎么了?”
张梅说:“淹棺材的时候,村里人大半都在场,我望着人群,看了几遍,始终觉得奇怪,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这村子里的人,原来各家各户的姓氏都是不一样的。”我一想,的确是这样,像王婆婆、马队长、黄瘸子这些家庭,姓氏都不一样,但我不明白张梅为什么奇怪这个。
张梅说:“咱们中国,农村占了大部分,大多地方都是以姓氏和地形来命名的,像什么张家湾、李家坝之类的,可是这里与外界基本没有联系,地名却取得奇怪,用上了巫这个冷僻字,这在中国的农村里,是少之又少的。”
中国自来都是一个农耕国家,自然经济占主导地位,农民有好几亿,小农意识十分牢固。各地的农村,一般是几十户人相互通婚,群居一处,与外面地方的联系不多,因此常常形成一个大族,姓氏相同,因此起地名时为图方便,直接以姓氏加地形命名,是再普遍不过的。
张梅接着说:“这村子只有几十户人,与外界又没有什么联系,所以村里人肯定是世代通婚,按理说几百年的时间,早通婚成一个姓氏了,可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原来村里家家户户的姓氏都不一样,像队长一家姓马,瘸子哥一家姓黄,王婆婆家姓王,还有姓李的、孙的、吴的等等等等。积极上回在后山发现的坟墓,有一座是明朝的,因此这村子少说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按道理绝不可能形成今天这种局面啊,顶多是几个大姓家族,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家家户户各自为姓,完全不相同。”
经张梅这一说,这的确是一个疑问,我想不明白,嘀咕说:“难道他们都是自家人通婚?”积极笑起来:“那岂不个个都成了傻子?”张梅说:“不可能,上次后山发现的民国年间那座坟,我记得墓碑上刻的是‘吴黄氏方翠之墓’,这说明埋的是一个叫黄方翠的女人,她嫁入吴家为妇,所以才会称作吴黄氏,所以村里人肯定是相互通婚的。”
我想不明白,就问她怎么想。张梅摇摇头,说:“我也是刚才淹棺材的时候,在火光下尝试辨认每个人是谁,一下子想到的。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们沉默了一阵,积极忽地说:“说起疑问这东西,我一来这儿就存了老大一个问号,一直没说出来,经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我和张梅一起扭头盯着他。
积极说:“我这人贪耍好动,所以一来这儿,就想找一拨可以一起出点子耍的人,可呆了几天才发现,村子里竟没有一个年轻的,除了瘸子哥、马家两姐妹,还有几个男人三十多岁以外,其他人大都是四十岁开外的大老汉,我实在是找不到可耍的,才整天和上进……”说到这里,他一下子住了口,神色有点黯然,显然是想到了上进的失踪,心情有变,他叹口气,继续说,“总之这村子里没一个年轻人,更没有一个小屁孩,几十户人家,三十几岁的都有好些个,哪知都没有成婚,连个小娃子都没有,你们说这奇不奇怪?”
积极的这个念想,正好和张梅的疑问挂上钩,我心中忍不住想:“难道这村子里的人都不成婚?不对呀,马队长、黄伯等人,不都是有老婆有子女的人吗?那为什么黄瘸子等人到了而立之年,竟连个老婆都没讨到?难道大家都不传宗接代,等着断子绝孙?”我暗暗摇了摇头。
这一来,我们三个人又是一阵安静。最后张梅说了:“这些问题暂且想不明白,咱们就先放着,不过这好歹说明了,巫村和外面比起来,奇怪的地方多着呢。”她像是有意停顿了一下,“现在石旭和余志都不在了,上进又跟着失了踪,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偶然,要不……咱们理一理头绪,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总好过坐着空等。”我和积极连忙点头。的确,是该总结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