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父亲会是二郎神杨戬。”
低低的声音自胸腔里响起,带着抖动的颤音。那时啊,漫天的夕阳余晖,云层滚动间,有声音自天地间呼啸回荡。少年脚踏华山,立在猎猎风中。他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无限苍凉纤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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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闭嘴,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绝不是为了权势利欲熏心的小人。”
怒吼中,右拳已汇聚起一股雷霆之力,他的眼睛熠熠生光,饱含满了晶莹透亮的水气。这神情竟是对二郎神坚信无比,少年身体紧绷,拳头攥紧,愤怒的看着眼前的人。仙气源源不断的回绕周身,居然透着种汝再多言便同归于尽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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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救你的,就算你为天下人所不容,就算你的确如他们所言,无恶不作,罪恶滔天。你也是我最仰慕重要的父亲啊!”
他哭着,扑进水里,浑然不顾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浑然忘记自己身负天赋异禀的神力。浑然不觉那水面已经快漫过他的脖颈。他只是冲过去,想要抓住那个原本像山一样高大像天一样包容的男子。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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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穿上你的衣服,拿起你的三尖两刃枪,继承你的意志。我以为……这一天永远不会来……”
银河清冷寂静,脚步声骤然响起的刹那,静立的人动容的转过头。抬起泛红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来人,对视的一瞬间,他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来回碰撞,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张开双臂的时候,对面的少年漏出开怀的笑脸,朝他扑了过来,可是下一瞬间,怀中只余下索然无味的冰凉空气。数万年亘古不变的天庭在这一霎那,重回寒冷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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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想过后悔吗?只要你想,我们就可以停下来,什么都不管了,不管天庭不管姑姑,不管三界不管天条。凭借我们的本领,何愁不能自由,再怎么,也好过在这里煎熬隐忍,背负骂名,亲友疏离,永不超生啊……我愿助父亲反下天庭,哪怕树旗为妖,它们又奈我们父子如何?……就算是为了嫦娥仙子,父亲你…………我,我知道了。这些话我不会再说了。”
退后一步,双膝重重跪地,那张脸望着杨戬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肃穆沉重,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泣泪的说着在众神眼中大逆不道的话。他甚至跪地前行,扯住那绣满银色纹路的黑色大氅的衣角。但呵斥声中,少年的脸色终于苍白恐惧。僵在半空的手指抬了抬,终于还是垂了下去。少年在面前低下头来,半响,沉默消弭,死水般沙哑的声音清晰的传出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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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可以不认我,但我……我,我不会不认你!”
长枪破空击出,气贯如虹,转眼刺入少年腹部,枪势却在鲜血喷溅中陡然顿住,少年却蓦地笑了起来,眼角的泪珠随着大笑一起滚落。他没有抬头,只是看向那熟悉的三尖两刃枪,因疼痛而大汗淋漓的喘息着,语气却平静无比的说出这样的话。这样毫无办法却哀怨悲愤的话,充满力度的砸在杨戬心里。仙气自少年身上爆开,逼出长枪,少年转身驾云而去。从始至终不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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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你可以为姑姑和表哥死,就没想过,我也会为你死吗?”
涉水前行,入目,是满池的血水,少年单薄的尸身被扔在一块凸出水面的大石头上,双目紧闭,满是血污的脸上是了无生趣的安静。他的左胸,是斧刃劈出的血痕,伤口很深,一眼就可以看到白肉翻出里面漏出的森森白骨。但那骨头竟也是被砍断了的。长了心的地方居然空了,像是被人生生挖出了心肝。杨戬走近,初见以为内心并无波动,但是下一刹,却觉得呼吸都无法顺畅,心中如同堵满了棉絮没有一丝空隙,涨得连鼻子都发疼。可喉咙紧的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数千年都没有流过的泪,猝不及防的跌入浸满少年的血的池水中。
“我想父亲抱抱我。从小到大都想!”
耳边犹自想起熟悉又头疼的声音,伸出去的手指碰触到少年的时候,尸身居然化成点点粉末,随风吹散开去。
攥紧左拳,杨戬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方山水。许久转身踏云离去。
哪怕回溯时光,找遍九天十地,我也再不会让你受伤了。
这一次,我只愿做个真正的让你幸福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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