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贞二十一年,十月初十,天将黑下,偌大的皇宫里便燃起了灯火,不过片刻的功夫已是辉煌一片。
初冬的夜晚已初现寒意,今夜的风格外肆虐,仿若一只出洞觅食的野兽,狂躁凶猛,直吹得门窗哐当作响。
“禀太子妃,正如您所料,东宫此时已被团团围住。”
“明日便是殿下登基之日,那些老家伙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
大殿内,女子一袭宫装端庄清丽,高高绾起的发髻上不见丝毫钗饰,朴素却不失威仪。只见她展颜一笑,嘴角处挂着少许让人捉摸不透地讥讽,双目如炬直直望向殿门。
嫣然侧立于她的身后,双眼局促地打量着空旷的大殿,这里除了她与太子妃,便再无他人。寂静,让人更觉惶惶不安。
“太子妃,此地怕是不宜久留,奴……”
嫣然话未说完,便被安如意一挥手制止住了。
“时至今日,本宫已无退路。”安如意目光灼灼,神色变得更加坚定。
一旁的嫣然却没她这般淡定,满脸忧心忡忡,不时往殿外望去。
她跟在主子身边这些年,虽不敢自称全然了解主子的性情,却也能察言观出几分。况且主子一直待她不薄,将她视为心腹,大小之事未曾有隐瞒。今夜之局她也是了然几分,为了这一刻主子委屈求全数年……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对于主子的精心谋划,她却无端感到有些不安。
她怕事有意外,那么迎接她们的将会是……
嫣然不敢深想,摇摇头强迫自己要冷静,不管今夜是福是祸,她誓要守在太子妃身旁,生死无悔。
“嫣然,你看,他们竟是如此沉不住气,未至深夜便开始动手了。”安如意低低嗤笑一声。
嫣然转头看去,殿外红光一片,仿若有热浪扑面而来。心头一惊,下意识护到安如意身前,“太子妃,这根本不是沉不住气,他们已经疯了,这是要造反啊。请太子妃速速移驾……”
面对身前神色慌乱的人儿,安如意脸上不见丝毫惧意,依如之前端坐榻上,朱唇轻启不轻不重地命令道:“退下。”
嫣然着急地看向她,想要再劝,却在触及到她坚定深邃的目光时,缓缓收回张开的双臂,默然退回到她身后站定。
殿外红光愈发浓烈,远远便可闻见焦木之气。
“借风借火,哼,这帮老家伙倒是聪明的紧。皇宫里每年都会有或大或小的走水现象,今年不幸烧到东宫,这是天灾而非**。”安如意勾唇轻笑,眼底一片冷漠。
“只怕一个天灾不会让他们满足,有妖星祸乱东宫,为保江山,稳定社稷必除之而后快,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嫣然攥紧拳头,恨恨说道。
安如意不甚在意地笑笑,嫣然冰雪聪明,最懂她的心思,这一路走来若非有她相助,自己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不管他们目的为何,只要过了今晚,他们非死即贬,日子不会好过。本宫大仇得报,纵然死在这场大火里也值了。”
嫣然神色稍变,当即跪下,铿锵有力地表明心迹,“嫣然誓死追随太子妃,绝不退后半步。”
安如意终于收回目光,转身将地上的女子扶起,轻轻拍上她的手,“当年清云惨遭手足残害,本宫便以为,这辈子注定会孑然一身。如今有你陪在本宫身边,本宫深感欣慰,纵是死也再无遗憾。”
嫣然下意识地望向四周,似是怕被人听到太子妃这番话。
“太子妃您……五皇子他已经……”
安如意转过身,适时打断她的话语。
只是看着殿外一浪高过一浪的烈火,耳边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目光再次变得深邃慑人。
刺眼的红光里,她放佛看到了当年的玲珑山庄,依稀可见父母兄长们一一闪过的笑脸,或慈爱,或无奈,或骄傲,那是一段封存在她心底最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每提及,她的心都会痛如刀绞,心神俱裂。
“爹娘,扣儿做到了,我玉家大仇终于得报,你们泉下有知终于可以安息了。”泪水从那双幽邃的眸子里流出,缓缓划过脸庞,安如意撩起衣裙跪于地上,面朝家乡的方向,重重磕上三个响头,“爹娘,都是扣儿不孝,让我们玉家平白蒙冤整整六年之久,时至今日才得已雪耻,还望爹娘莫怪扣儿。”
此情此景看在嫣然眼里一时亦是感触颇深,脸上现出一片动容。忆起太子妃曾与她月下谈心时,讲起过的一段往事。
其实,六年前的太子妃不姓安而姓玉,乃是江湖中号称第一山庄的玉家三小姐,名唤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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