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保安
就业 传说的全球经济危机和大学扩招导致大街上只有两种人在无所事事地晃悠:一是颐养天年的老大爷老奶奶,而另一种就是待业的大学毕业生。北方a市,人才招聘会,乐子已经转悠三天了,结果用人单位不是嫌他学历低就是厌恶他没有工作经验。乐子既愤怒了,他想我学历低所以才想早点工作积累经验,我要是不读书一岁就出来工作,经验是积累了你丫让我上哪给你弄学历去?这明显就是个蛋和鸡的问题!他在招聘会的门口坐了下来,点了一根中南海点8,烟雾缭绕让他短暂的有了些愉悦,可是转眼一看那拥挤的人群,这心情又忧郁了。寒窗不能说苦读,但是也苦熬了十来年,自己从一个看黑猫警长葫芦娃的小屁孩变成了一个一米七六的小伙子,光粮食就得吃多少袋啊,现在大了该挣钱养活自己孝敬爹妈了,恍然痛苦地发现,这十几年的钱和光阴基本就算投资中国足球了,一种巨大的挫败感瞬时冲击着乐子的大脑,残酷的现实压的他有点窒息。 刚低头把烟头踩灭,一双擦的锃亮的皮鞋就出现在乐子的眼前,乐子一抬头,看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大脑袋正对着自己笑。那微笑,不对,应该说是谄笑,让乐子有种刚出道的xiǎo jiě被嫖客看上的错觉,这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小兄弟找工作啊?”那人朝乐子递了根红塔山,乐子没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那人又笑了笑说:“嘿嘿那你真是碰对人了,大哥给你指条发财的路吧?”“我没听错吧,你看我这样能发财?”乐子抬头怪异地又看了看那人。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公司招保安,一个月两千二,还管吃住,年终还有红包封,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乐子不说话了。他在思考:这个人是不是个傻子,在这个大城市这一个月两千二距离发财还有一万光年的距离,他这么忽悠我不是他脑子有泡就是把我看成了进城务工的单纯善良的农民工兄弟。正想一口回绝他,可是这时有什么东西像是触动了乐子的神经。两千二虽然不多,可毕竟能让自己不再依靠日渐衰老的爸妈用微薄的薪水养活自己,甚至还能给他们寄点钱回去。 看看里面拥挤的人群,乐子心生悲哀,生存消磨了一个年轻人的梦,这梦想,如同青春期时喜欢的那个漂亮姑娘,随风而逝。“好吧,大哥那就麻烦你了。”乐子努力对那个人笑了笑。“哈哈小伙子有前途有发展,咱们现在就去我们公司吧,今天熟悉一下环境,如果没问题把合同签一下,明天开始上班。” 那人听到乐子同意之后好像特别兴奋手舞足蹈的,整的乐子心里有点没底,丫不是拐卖人口的吧,招我个工乐成这样。乐子又问他:“大哥,说这么半天了您能告诉我你公司是干嘛的吗?”那人的笑脸顿时僵住了,但是马上就又生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回答说:“兄弟万宁庄园知道吧?我们就是那个管理公司。”乐子说:“是个小区吧?我们是物业公司吧?”“物业公司差不多,但是这个,不是小区。”“那是?”“陵园。”“回见您嘞!”那人赶忙解释:“别别别啊,小兄弟,你们年轻人思想进步无神论啊,哪有那么多讲究啊,再说我们那个地方风景秀丽,空气新鲜,真是......”“好了,我决定跟你走!”乐子打断了那个人,此刻的他明白自己没有条件讲条件,他需要的是生存下去。而这也标志着一段新的生活即将开始,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让乐子觉得一次选择可以让生活轨迹变得这样与众不同。对了,顺便说一句,我,就是乐子。 万宁庄园 其实我对于在墓地工作没有什么排斥心理,虽然从小看着林正英大叔的僵尸恐怖diàn yǐng长大,但是diàn yǐng和现实我分的还是很清楚的,就跟韩国爱情diàn yǐng似的,如果真有diàn yǐng里那种故事发生在你身上,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疯了二是和你谈恋爱的那人不正常。再回头说说我的工作环境,这个地方地处城市郊区的郊区,快到河北了都,但是倒是空气新鲜,苍松翠柏的,环境果然不错。因为是刚开发的缘故,“入住率”还不是很高,从山下放眼望去满山的大理石碑和基座看着确实有点不舒服,但是可以把它们都当做新开发设计的小户型。为了这二十二张毛爷爷哥们要在这坚持下去。 林哥,也就是把我带到这的人,是公司的小经理,说到公司还真是有点抬举他了,因为统共就四个人。刘叔,下岗职工,五十岁,丧偶,负责陵园日常的维护,刘叔这个人给人的感觉的就是很深沉,总是给人一种很有故事的感觉,虽然他不说话,但是总有什么吸引着你;小五,中专毕业,比我还小两岁,公司的接待员,说白了他的工作就是忽悠,用尽一切办法让你故去的亲友住进来;我的工作就是当一名合格的陵园保安,其实我也在想这工作到底有没有必要,在陵园保安我这是防着谁看着谁啊,但是回过头想想它毕竟解决了我的就业问题,所以它就是有意义的。林哥平常基本不在这或者说没事就不来,签完用功合同交代完事情就走了。剩下我们三个人在办公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小五可能是因为职业习惯,说什么脸上都带着一抹笑容,虽然看着有点虚伪但是并不像林哥那样讨人厌,而那刘叔只是听我俩说,不时低头吹吹自己茶杯里的叶子,咕噜喝一口茶水。 “乐哥,在陵园当保安其实蛮轻松的,你去超市吧,得抓小偷,你去小区吧,得看那些业主的脸色,这就不一样了,不用担心抓贼,更不用担心业主会找你麻烦,他们睡得多踏实啊,你的工作就是白天没事溜达溜达,晚上和他们一样也是睡觉,轻轻松松就把钱挣了。”小五看着我调侃道,我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但是奇怪的是刘叔,他忽然看了我一眼,马上又把头低下,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但是好像话到嘴边又被顶了回去,只是继续咕噜了一口茶,接着沉默着。我当时也没在意就继续对小五说:“轻松不轻松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就是觉得人大了得挣钱养活自己,不能再啃老了,有点余钱还能给爸妈反点卷。”“小伙子,你,你还是换份工作吧。”刘叔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让我没想到,而他好像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挤出来这几个字。小五赶紧挤眉弄眼的看着刘叔说:“刘叔,现在找工作这么难,乐哥找到这活你怎么还劝他走啊?”老刘看了看小五又看了看我,很艰难地说:“你还年轻,还有爹娘需要照料,你还是赶紧换份工作早点走吧。”“刘叔甭管为什么我就当您是为我好,我谢谢您,但是您起码得给我个理由吧?”我心里开始了快速的幻灯片放映,但还是想让他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不太干净,你还是快走吧!”刘叔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就拿着工具箱急匆匆地走出去了。不干净,这个词我还是明白什么意思的,我回头又看着小五,此时的小五尴尬的看了看我,又看看走出去的老刘,只得无奈的说:“乐哥,这里怎么说呢,多少还是有一些事情的,但是我就是跟你说一下,你千万别告诉林经理是我说的。” 哎看来还真是有故事,听听也无所谓,反正我小时候最爱听这种事情了。上学了特别喜欢大晚上插上耳机听张震哥哥讲故事,后来网上传他因为工作劳累心梗去世了,我还怅然了好久。小五清了清嗓子说:“因为这个陵园刚起步,工作人员就比较少,我呢和女朋友在市里面租了房子,所以平常下班都回去住,刘叔家里还有个儿子,是个残疾,所以他每天也要回去照顾孩子,所以晚上值班的就是保安。以前这里也有一个保安,山东的小伙子,人很和气也很老实,干了两个月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宿舍了,死的时候吧比较奇怪,按理说人怎么能自己把自己掐死呢,可这就奇怪了,法医鉴定的结果就是他自己把自己掐死的!我真是纳闷,他出事前还很正常,可是第二天就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吧又招了一个保安,干了半个月就找不到人了,连工钱都没要就不见了。老板就火了,心想一个保安就这么难找吗,这两天就催林经理跑人才市场,这不,你就来了。”当我听完小五的叙述之后至少明白了了两件事:第一也就是说我的前辈一个把自己掐死在我即将要住的宿舍,另一个还失踪了。即使我在是少先队员政治觉悟高从小树立了坚定的无神论观念,但是这种强度也超出了我的想象。第二也没人告诉我,我,孤身一人,要晚上自己,住在这偏僻郊区的墓地里啊,丫还要住在一个所谓的“鬼屋”!想想我就觉得要小便失禁。小五看出了我的尴尬,只得安慰我说:“大哥,我们都是年轻人。那些东西还是不信的好,再说现在是什么就业环境啊,找份工作不易啊,你最好还是想想清楚啊。” 我停了停,拿起了自己的行李,小五赶忙站起来:“乐哥要走啊?要不你再想想啊?”“兄弟我的宿舍在哪?”我抬头问小五,小五好像是中彩票了,高兴地拿着我的行李就领着我出去,边走边说:“乐哥是干大事业的人,爷们,纯的啊。”其实我要解释一下我之所以瞬间变得这么高尚,这是因为我现在真的好饿,这两天找工作就基本没怎么吃饭。生存,生存是第一要务,吃饱肚子比小便失禁还是要好的。自食其力比起啃老那是要强的。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有情况,等到明早我再跑路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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