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实派的荒谬之旅
北京常有秋雨。这一天即是如此。站在秋雨里,让人仿佛感觉,四周熙熙攘攘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一棵棵干枯的枝桠,生长在这参天的钢筋森林里,然后静静等待死亡,融入最厚重最黑暗的虚无。虽然身处在室内,也可以想象繁华的北京城在这样昏黄的秋叶中会是怎样一团景象,最喧闹,也最寂静。这一天的雨是自差不多自清晨就就开始了,现在接近黄昏,却仍然没有一点挺的迹象。我一看时间,差不多正是晚高峰的时间,毫无疑问这个城市现在正在与交通系统的“动脉粥样硬化”做着毫无意义的斗争。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回家,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王红果儿,王红果儿是我舅舅,短信内容是“我今天去找你,有要事,在店里等我。”我心想,什么意思,王红果儿居然主动联系我了。好在我住的地方其实离这店里里很近,再加上于是我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拥堵的时间出去凑热闹,于是就干脆暂时留在店里,正好把手头没做完的一点事情理清楚。而您呢,若是闲暇,不妨随意听我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您闲唠上几句。 我叫高默。现在是北京文玩街旁边的街上的一家小木雕店的老板。说是老板,其实手下无有一人,这店的所有权理论上还只有一半,唯有一间仅能容身的铺面和两只小草相伴,倒是个光杆司令。我祖籍sū zhōu,祖上起码八代都是木匠。有那么一段时间,高家人丁一直都不太兴旺,到我爷爷那一辈儿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代的单传了。更糟糕的是,一直到我爷爷都快三十了,跟我祖母王氏,都没有个孩子。这可急坏了我太爷爷和太奶奶。这高家怕了百来年的事,你说万一要真没了后人,可怎么——可怎么跟您在这儿瞎唠啊——咳,可怎么去面对先人的在天之灵啊。 大家都知道,在老辈子的时候要是结了婚还许久要不了孩子,那是有可能闹出人命的。幸而我太奶奶呢,她老人家也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人,绝不是刁钻刻薄之辈,所以最初的时候也就是时不时的四处请各种郎中大夫的给我奶奶开各种稀奇古怪的中药汤子,总盼望哪一位悬壶济世的神医圣手能把这事儿最圆满的给解决了。我奶奶她自然是不乐意啊,第一那成年累月的喝中药谁受得了,第二请来的这些医生水平参差不齐,谁知道万一那个庸医给用错了药,原本好好的身体再给药坏了……但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是听之任之。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来我爷爷眼看过三十了,我奶奶比我爷爷也小不了多少,那时候女人过了三十就算年纪不小了——话说“徐娘半老”这个词,这里面这位徐娘其实也就三十来岁而已呢——这我太爷爷太奶奶实在是坐不住了,便不得不有了一些其他的念头。那时候要不上孩子的话,通常的有这么几种解决的办法——当然,那个偷腥什么的不算……第一呢是过继。找各位亲戚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领过来算作自己的。这是最和谐的一种办法了。当然这事儿还有另一个方面可说,就是,大家庭里,一户夫妻若是没有后代,这一家的哥哥弟弟的经常会强令这户夫妻过继自己的孩子,不为别的,为的是名正言顺的侵占这家的财产。 不过这个办法在这里行不通,因为我爷爷,甚至连我太爷爷,都没有兄弟,全是独苗儿。 第二呢,基本上按照现在的道德来说是最不道德的了,就是纳妾。这更不可能了,那会儿都解放不老少年了,这些封建糟粕早就被历史的巨轮给拍到沙滩上了。话说当年有些古板的家伙,娶了小儿,怀上别人的孩子还以为是自己的,反倒当做宝贝一样,被带了绿帽子还乐得跟什么一样,蛮无聊的。 第三在经面上比较少见记载,但是民间大家都知道,就是借腹生子。这个借有两个方面,有的是兄弟之间互相“帮忙”,然后就有的慢慢演化成了叔嫂版,是哪本书里还记载过这种事情,嫂子和小叔子借助这种名义tōu qíng,还要采取避孕措施保证tōu qíng计划的可持续发展,最后进化成鬼畜谋杀亲夫什么的。还有就是去找其他的女人,除了要孩子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联系,就是一个简单的交易。古书上有“质妻”一说,跟这个还不一样,质妻是卖媳妇,不光要生育,连人身所有权都要変更(够变态的),借腹的话没有这么凶残。嗯,顺便说一句,我听说借腹这个东西一直到现在都很有市场,甚至完全产业化了,真不理解,人类为了繁殖还真是够拼的。 最没品的说起来就是离婚再娶了吧。嗯,真的很没品位。 眼下我太奶奶能用的路子无非两个,要么借腹生子。虽说这在我看来是很奇葩的一种解决办法,但可能在老人的观念里还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这是个想法,真要实施起来还有不少的实际问题要解决。比如无色人选什么的。 这隔壁的隔壁村儿里有一个年轻的小寡妇,说是寡妇不是完全恰当。解放前她是一个财主的小媳妇,后来土改,那个财主被枪毙了,她作为,那叫什么,被压迫的贫下中农的姐妹还是什么的,被解放了。但人总有痴的,不知是仍念着那个财主还是怎的,这寡妇却又偏偏谁也不肯再嫁。可怜她膝下无儿无女,生活上到还过得去,只是毕竟孤单,她又想自己孤身一人,将来百年离去都没有个给盖棺填土的人。这个人啊,长得十分清秀,品行也很不错,太奶奶便慢慢着人去打听,同时在自己家里也透露了这个想法。 每次想到这里我总忍不住想说,人真是纠结什么的都有。你说这人,安安稳稳找人嫁了不行么,年纪轻轻的非得把自己搭进去。 但是这件事情我爷爷却不怎么赞同,他总觉得这是一件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总之是很不明智的,他虽然不能明确跟我太奶奶说反对,但也一直敷衍,坚持不肯。这样总是暗着较劲,一来二去也闹得家里的气氛有一时一些僵。
《写实派的荒谬之旅》的评论